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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同行 托孤 歧路

汉堡城东的那片山地属南夏北部的乌兰山系的末支,位于云胡高原和江中平原之间,大致呈东北—西南走向,北起汉岭南接宛江,绵延千余里,山势从北向南逐渐趋于缓和,到了汉堡城外已成为平缓的山林地势。

阿麦等人钻入这片广阔的山林后均是松了口气,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短时间上看,只要是北漠人不兴起打猎找消遣的心,他几人的性命算是暂时保住了。也幸好现在是初秋时节,林中不少野果均已成熟,三人胡乱摘了些果子充饥,徐秀儿更是心细,挑了些甜美多汁的野果细细嚼碎了,一点点喂入那婴儿口中。

“鞑子的大队人马装备无法从密林中穿过,所以他们只得沿官道向南绕过山林后再折向泰兴,这样一来鞑子至少要三天多的时间才能到达泰兴城,我们只要斜穿过这片山林便可于鞑子之前赶到泰兴城。”

唐绍义一边说着,一边用树枝在地上简单地比画着。受条件所限,身为小城驻军校尉的他无法对两国之间的战局有一个完整的认识,只是从北漠常钰青大军的进攻路线上来推断北漠人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泰兴城。

阿麦默然坐在旁边,除了偶尔会抬起头瞥唐绍义一眼,大多时候都在低着头认真地啃手中那个青色的野苹果。对于饥饿,她有过太深刻的印象,所以一旦有可以果腹的东西,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吃得更饱一些。

这个态度显然激怒了亟待得到回应的唐绍义,唐绍义把手中的树枝狠狠丢在地上,问她道:“阿麦,你想如何?”

“啊?”阿麦抬头,脸上立刻堆上了讨好的笑容,“唐大爷,您在问小的话?”见唐绍义铁青着脸点头,她嘴角的笑意多了丝讥诮,可口气上却一如既往地恭敬,“可是唐大爷,小的说话有用吗?”

按照阿麦的意思,自然是离战场越远越好,没想到唐绍义却来和她商量怎么往战场上凑的问题,她心里直想骂娘,可迫于唐绍义的武力,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在心里暗自寻思要找个机会逃走。

唐绍义被阿麦不阴不阳的话噎得有点恼羞,其实去哪里他大可不必征求阿麦的意见,可不知是否因为这一日夜的厮杀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在这一刻,他原本强硬的心神有些疲惫,不自觉地想从身边的人身上得到一些支持。

他注视阿麦良久,满脸的怒气终于化作了失望之情,低叹一声,说道:“人各有志,你若想逃便逃吧,徐姑娘若是也想跟你一起走的话,还请多照顾她一些。”

唐绍义走到徐秀儿身边把孩子抱回,见阿麦仍是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不禁苦笑道:“你原本便不是军人,我怎么能强迫你与我志同道合,原是我错了。你们赶紧逃吧,从此地向东北穿过这片山区便到了豫州地界,你们……”

话未说完,林子边缘突传来杂乱的人声,三人心中均是一惊,只道是北漠追兵到了,都不觉有些慌乱。唐绍义看一眼远处隐约的人影,把孩子又塞到阿麦手中,低声说道:“你带着孩子还有徐姑娘先走,我去引开追兵。”

匆忙之中阿麦来不及说话,忙把孩子缚在背上,拉了徐秀儿便走,刚走没几步又听到唐绍义在身后低声唤她。

他追了上来把佩剑塞到她手中,“林中恐有野兽,此剑给你防身。”说完又深深看了一眼阿麦背上的婴儿,哑声道,“此子刘铭,是城守刘竞大人的遗孤,刘大人一门忠烈,只余这一点血脉,如有可能还望麦兄能保全此子性命,绍义在此替刘大人先谢过麦兄了!”说完竟然双膝一屈跪了下去,伏在地上给阿麦重重地磕了个头。

阿麦一时惊呆了,连忙去扶他,保证道:“唐将军快请起来,你放心,我发誓,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抛弃这孩子。”

唐绍义欣慰一笑,他怕的就是到了危难关头阿麦会嫌拖累而将孩子丢掉,如今得到了她的誓言,总算略觉安心。他推了阿麦一把,说道:“快走!”

阿麦见唐绍义把佩剑都给了自己,知道他已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去引开追兵,心中既觉感动又觉悲壮。眼见林外的人声越来越近,她也不再啰唆,只冲着唐绍义用力点了点头,一咬牙拉了徐秀儿便向密林深处钻去。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后不久,大群的北漠兵便从林地边缘往内走了进来,看样子像是并没有发现阿麦等人,只是在林地边缘散开了,一边砍着碍事的杂木一边往林内分散开来。唐绍义略一思量后爬上了一棵大树,只等北漠追兵近了杀死几人之后,再引他们向与阿麦他们相反的方向而去。

不断地有北漠兵涌入林内,唐绍义粗略算了算,至少有几百名北漠兵进入林内。他虽刚经历过战场上的厮杀,此刻又抱了必死的决心,可看到这么多北漠兵来追杀自己,也不禁有些心惊,又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校尉竟然引来这么多的北漠兵围追自己,也算是风光了,心里刚升起的那点怯意立刻便被万丈豪情压了下去。

他用力握了握已出汗的手掌,只等北漠兵近了便跳下去厮杀一番。

谁承想那些北漠兵在距离他几十丈远处便不动了,唐绍义有些纳闷,从树木的枝叶间望过去,只见那些北漠兵竟然开始动手砍起树木来,砍的均是不粗的小树,连枝带叶地往林外拖去……

再说阿麦,她拖了徐秀儿只顾着往密林里面钻,背后的小刘铭也算是给面子,一路上愣是没哭,更幸而徐秀儿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虽长得柔弱,脚下的功夫却也不容小觑,被阿麦连拉带拽地愣是没有被落下。

两人狠跑了小半个时辰,再也没有力气往前跑了,徐秀儿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阿麦也弯着腰扶了棵树只顾张大了嘴贪婪地大口喘气,唯独阿麦背上的小刘铭似乎被颠得很有乐趣,竟咿咿呀呀地发出笑声来。

阿麦回头看小刘铭一眼,见他咧着嘴笑得开心,无奈地摇了摇头,回过头接着扶着树身喘气。气还没有喘匀,就听见身后的树林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阿麦心中骇然,不知是有野兽出没还是北漠兵又追了上来,她无声地看向徐秀儿,徐秀儿惨白着脸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实在是跑不动了。

阿麦紧紧地抿了抿唇,双手用力握紧唐绍义给的那把剑,缓缓地站到了徐秀儿身前。细密的树枝猛地被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树丛中钻了出来,阿麦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手中的剑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想不到后面追上来的竟然是阿麦和徐秀儿都认为必死无疑的唐绍义!

阿麦紧绷到极点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过度紧张过后腿有些发软,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就跪倒在地上。徐秀儿见到唐绍义居然活着追了上来也是又惊又喜,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阿麦的眼眶也有些发热,冲着唐绍义咧了咧嘴,第一次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唐绍义上前扶起阿麦,一时间两人均是沉默,只有双手仍紧紧相握,胜过了千言万语。片刻后,唐绍义才松开了手,再看阿麦和徐秀儿均是灰头土脸一身狼狈,脸上忍不住也带了些笑意。

没等阿麦张口问,唐绍义便把北漠兵奇怪的举动说了出来,阿麦心中也是奇怪,如果北漠兵是造攻城器械,那为什么不砍些粗壮的树木反而砍这些杂枝小树呢?再说了,泰兴城外也有大片的林木,何不等到泰兴城外再造攻城器械呢?在这里造进攻泰兴城的器械是否早了点呢?

“这里离林地边缘太近,我们还得往上走,等到了山顶再观察北漠鞑子的举动吧。”阿麦说道。

唐绍义点了点头,走到仍坐在地上的徐秀儿面前蹲了下来,说道:“徐姑娘,我背你上去。”

徐秀儿脸色有些羞红,偷偷地瞥了阿麦一眼,小姑娘在刚才阿麦执剑挡在自己身前的时候心思就有了微妙的变化,现听唐绍义这般说,忙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说道:“不用劳累唐将军,我自己走就行了。”说着强撑着往前走去,不料刚走了没两步脚下一软就又坐到了地上。

徐秀儿泪眼盈盈地看向阿麦,只盼着她能上前相扶。可阿麦哪里懂得小姑娘的心思,还以为徐秀儿是碍于礼法才不肯让唐绍义背她,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现在是逃命的时候,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我倒巴不得有人来背我呢!”

唐绍义上前在徐秀儿身前复又蹲下,“赶紧上来。”

徐秀儿这次听话地趴在唐绍义的背上,阿麦又把小刘铭在背后缚紧,挥剑在前面砍着挡人的杂枝,大小四人又往山顶爬去。

山虽不高,可由于林密难行,一行人到了山顶也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山脚下林地边缘的北漠士兵似已砍伐完毕退出了山林。再往远处看,北漠的军营也已拔营,经由汉堡城往南而去,地上的尘土被战马的马蹄带起,在空中腾起大团的烟雾,使得北漠军队竟像一条巨大的黄龙,蜿蜒了不知多远。

阿麦和唐绍义两人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骇然。徐秀儿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喃喃说道:“天哪,北漠鞑子这是来了多少人啊!”

这句话让唐绍义从最初的惊骇之中缓过神来,他立刻开始为自己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胆怯感到羞愧,偷看了阿麦一眼,冷哼一声说道:“就算鞑子真有十万大军,想要攻下泰兴城也是痴心妄想,我泰兴城城高池深,远非汉堡小城可比!区区十万人就想攻下我泰兴城,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嗯,底气十足,语气也足够激昂,唯有最后紧紧抿起的嘴角不小心泄漏了他内心的一丝紧张。阿麦扫了他一眼,面上虽没有什么表示,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心道既然泰兴城那么牢不可破,有没有你报信都没关系嘛!你还着哪门子急呢?想到这里,阿麦脑中闪过一丝亮光,赶紧转回身再细看山下那条蜿蜒的黄龙,看着看着,眉头就紧皱起来。

南夏不产战马,军马大多都是从西胡草原购入,组建的有数的几个骑兵营几乎都被部署在和北漠对峙的北线一带,国内城镇配置的一些骑兵大多是作侦察之用,也就是军中所说的斥候,罕有成建制的骑兵。

阿麦曾登上过汉堡城墙,见识过北漠骑兵阵带给人的震撼,当时只顾着害怕了,却从没仔细想过北漠此次南侵为何派了这些多的骑兵。要知道骑兵胜在机动性,野战中才能更好地发挥它的威力,却并不适合攻城!

如今看到黄土飞扬中北漠大军隐约的骑兵长队,又想到早上北漠人在树林中的那一番动作,一个大胆的猜测渐渐在阿麦脑中成形:北漠人在使诈!他们此行的目标绝对不会是城高池深的泰兴城,这攻向泰兴城的“十万大军”不过是在掩人耳目,真正的骑兵大队早已不知去向!

唐绍义见阿麦刚才只是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竟然都没附和一下,心里隐约有些不满,这会儿看到她眉头紧锁,压不住心头的好奇,只得忍了脾气问道:“怎么了?”

阿麦松了眉头,转头看向唐绍义,脑中飞速地转着各种念头,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告诉他自己的猜测。唐绍义久在军中,早已养成了直来直去的性格,平日里最见不惯的就是这种欲言又止的模样,现如今见阿麦也是这副表情,心中不禁有些厌恶,更没好气地问道:“有话就说,好好的一个爷们儿却拿样摆怪,像个女人!”

阿麦本来还有些矛盾,听唐绍义这么一说,便立刻压下了心头那点热血,面上露出十分诚恳的表情,故作担忧地问道:“唐将军,鞑子行进得这样快,我们真的能赶在他们之前到达泰兴吗?”

唐绍义见阿麦忧虑的竟是这些,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心中的不满随即散去,伸手拍了拍她肩膀,笑道:“自然没有问题。”顿了顿又想到她原本是不愿意随他赶去泰兴的,不免有些诧异,“阿麦,你要随我去泰兴?”

阿麦一脸的忠义,睁大了眼睛正色道:“这个自然,我阿麦虽为乡野粗人,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可对唐将军的这身胆量却佩服得很,唐将军怀抱刘大人遗孤杀出重围,乱军之中仗剑而行,一身胆色实在让我汗颜。如今国家有难,身为南夏男儿,怎可只顾自己安危而置国家大义于不顾?”

她这一番豪言壮语说完,且不说徐秀儿已是感动地满眼含泪,开始提前用看英雄的眼神来看她,就连唐绍义都使劲拍了下她的肩膀,用力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阿麦把背后的小刘铭又往上托了托,说道:“唐将军,我们走吧,一定要赶在鞑子之前到达泰兴城,好让泰兴城有所防范!我们就站在城墙上等着鞑子,看看他们这十万大军能把我们怎么样!”

话说完,阿麦都觉得自己无耻,尤其是看到徐秀儿那隐含着少女羞涩的崇拜眼神,更是隐觉惭愧。她推断北漠人攻打泰兴是虚,那么赶在北漠人之前到达泰兴城反而是最为安全的选择。汉堡城是不能回了,当今之际唯有尽快赶到泰兴,在战乱之前渡过宛江逃往南方才是正道。宛江天险,就算北漠人把整个江北都打了下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攻过宛江,江南必是躲避战乱的不错选择。

唐绍义和徐秀儿哪里想到阿麦会有这许多打算,徐秀儿只当她是顶天立地的热血男儿,唐绍义对她的看法也大为改观,把她之前的那些畏死行径只看作是一时的胆怯,现在想明白了,热血上来了,自然是南夏的好儿郎了!

三人不再多说,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东南而下,只想着尽快地赶到泰兴城。徐秀儿不肯再让唐绍义背负,倔强地要自己行走山路,唐绍义见她从惊吓中恢复过来之后体力也算不错,便也没有坚持,只把阿麦背上的小刘铭接了过去,背到了自己身后。如此一来,三人的行进速度快了不少,待到中午时分,已是翻过了一个山头。

唐绍义见阿麦和徐秀儿两人都显疲惫,自己背上的刘铭也开始哭闹,便拣了一个靠近溪水的地方歇脚。此时正是初秋时节,溪水清澈,淙淙地从山上流下,在山石上激起点点水汽,让人看了顿觉清爽。

徐秀儿在水边仔细地洗了手脸,然后把唐绍义背上的孩子接了过去细心照料。唐绍义腾出手来,直接趴到溪水边,一脑袋扎下去,好半晌才从水中抬起头来。旁边,阿麦本想捧水洗脸解暑,低头时看到自己水中的倒影,迟疑了一下,却又作罢。

阿麦怀里还存着几枚初进林时采摘的野果,此刻拿了出来与唐绍义和徐秀儿分食。徐秀儿先挑出好的来喂小刘铭,阿麦则拿了自己的那份野果,独自坐在水边啃食,眼睛不时地追随着溪水中轻快游过的小鱼,直想怎么能去抓两条来解解馋。她多日不见荤腥,早已馋得眼冒绿光。

唐绍义低头看手中的两个青果,脑子里却仍想着初进山林时北漠人的奇怪举动,砍了那么多的树枝,也不知鞑子是何用途,想着想着,脸上突然变了颜色。

阿麦那里还肖想着溪鱼,猛然听到唐绍义的一声“哎呀”也是吓了一跳,忙向他那里望去,见他紧握着拳头站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两圈之后恨恨说道:“中了鞑子的奸计了!那些树枝定是鞑子拖在马后掩人耳目用的,他们攻泰兴是虚,恐怕别有用心!”

唐绍义说完,阿麦也差点跟着“哎呀”一声出来,不过她的“哎呀”却是惊讶唐绍义竟会这么快就想透了此事。她该怎么办?刚才大话说得那么圆满,这回可怎么收回来?心中又想姓唐的倒也不只是一个莽夫,还有些头脑。

阿麦稍一犹豫,故意做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问道:“唐将军,您说的是什么意思?鞑子有什么奸计?”

唐绍义却不再言语,只是紧皱着眉头在那里踱步,脑子里想着既然北漠人佯攻泰兴,那么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北漠人穿西胡东境而来,汉堡城往东就是他们现在正处的山林,大队骑兵不可能翻山越岭地在这边通过,往南的路是通往泰兴的,难道是又往北走了?可北面又是哪个城镇呢?没有什么军事重镇啊?北漠人为何舍泰兴而往北?不应该啊!

“豫州!只有豫州!”唐绍义突然沉声说道,“此去东北便是豫州,那里是我江中平原的门户,只要夺下豫州,鞑子铁骑便扼住了我江北的咽喉之地,南下可攻泰兴,北上又可以对我靖阳、粟水一带的军队造成南北夹击之势,好一个北漠鞑子!心思真个歹毒!”

唐绍义抬眼看向阿麦,目光清亮,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他忽地看出北漠人的计谋,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激动,气愤的是北漠人如此狡诈,激动的却是自己已经看破了他们的奸计。男子从军,尤其是做到了他这样不大不小的官职,无不希望自己能一战成名,步入名将之列,而现在,机会似乎就摆在了眼前,让他怎么能不激动!

阿麦看着唐绍义不说话,她虽猜出了北漠人攻泰兴是虚,可由于对如今的战事没有什么了解,所以并没有深究过北漠人的目标到底是哪里,现在唐绍义既推断北漠人要攻打的是豫州,那么豫州就是死活也不能去的了!她能从汉堡城墙上活着下来已纯属万幸,绝不能再去豫州城墙上撞运气去了。

不过听到唐绍义把北漠人说得如此奸诈,阿麦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豫州也不过是座城池而已,弃泰兴而就豫州,她没看出那么大的好处来。如果是她,她反而会采取围城打援的战术,就像父亲提过的那样,只有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一城一池的得失,从长久来看微不足道!

“阿麦,我们这就赶往豫州!”唐绍义把孩子重新在背上缚好,说着就要动身。

徐秀儿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一点主意都没有,跟着站起来也要走,阿麦忙止住他们说道:“稍等一下,唐将军,你说鞑子要攻占的是豫州城,可从汉堡城往豫州也得翻过这片山林啊,不是说鞑子大队骑兵无法通过这片山林吗?他们怎么过去?”

唐绍义早已想过了这个问题,听阿麦问到这里,解释道:“沿着乌兰山往北有条峡谷贯穿东西,叫作秦山谷口,如果鞑子要攻豫州,必然得经过那里,虽然骑兵速度快,可毕竟要绕一段距离,我们赶得快的话,不但可以及时赶到豫州示警,还可以在山谷口布下伏兵,到时候杀鞑子一个措手不及!”

阿麦表面上在听唐绍义对战局的判断,可心里却在思量怎么才能逃脱往战场上凑的命运。唐绍义把战争说得如此简单,可阿麦却知道此去豫州必然是凶险异常,尤其是她这样的,就算去了,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小兵,上阵杀敌必然是被赶在前面的那种,真到了战场上,就算想装死都不容易,北漠人又都是骑兵,一个不好就被马蹄子踩成了肉饼。

“唐将军,我有些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讲。”阿麦突然说道。

唐绍义正着急往豫州那边赶,没想到阿麦的问题却一个接一个地来,他不觉有些急躁,说道:“有话就快说!不要总是这么不痛快,军人要的就是雷厉风行,那些虚礼是没用的秀才才爱讲究的东西!军中男儿不论这个!”

阿麦说道:“我不懂军事,唐将军刚才说得虽都有道理,可我却觉得泰兴城那边也不能不去,虽说鞑子有兵分去了豫州,但是我们也看到鞑子赶去泰兴的确实不少,既然鞑子向来狡诈,那么泰兴那边也不能不防。报信只需一人即可,唐将军赶往豫州,而我则去泰兴,这样不论鞑子有了什么诡计,我们都可以有了准备,这样岂不是更加稳妥?”

唐绍义哪里想得到阿麦心中的小算盘,听她说得的确有些道理,还以为她是全心为国,只略微思量了一下,便说道:“这样也好,我们分别赶往豫州和泰兴,务必要在鞑子之前把消息送到。”说着又从身上摘下标志校尉身份的铜牌递给阿麦,“你去泰兴,拿此凭证去见城守万良大人,如有可能,请万大人出城攻击北漠鞑子,援救豫州!”

阿麦点头,将铜牌郑重地放入怀中。这时徐秀儿过来,见唐绍义和阿麦都没有说到自己的去处,眼圈有些红,迟疑着问:“那,那我该怎么办?”

阿麦和唐绍义这才记起身边还有一个小姑娘,两人转头看了看徐秀儿,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

这徐秀儿早在汉堡城时便对阿麦有了些异样的情愫,心里自然是愿意和阿麦一路,刚才那话虽然是问向阿麦和唐绍义两个人,她却一直偷偷在观察着阿麦的反应,见阿麦皱眉,只觉得心中一沉,再腾起来便是酸凉了。

她本就有些倔强,见阿麦如此,咬了咬牙,决然说道:“我和唐将军去豫州!将军放心,我也是贫苦人家的女儿,走个山路也不算什么,定不会拖累将军,再说小公子也需要有人照顾,将军是个大男人,恐怕也不会照看婴儿。”

徐秀儿这话虽是对着唐绍义说的,视线却仍没离开阿麦身上,所以也就没看到唐绍义的第二次皱眉。其实小姑娘说这话有点赌气的成分,心底还是有些期盼的,希望阿麦能挽留她一下,可没想到阿麦只是低着头寻思了片刻,便抬起头来说道:“那也好!你随唐将军去豫州吧!”

虽然小姑娘曾给过她几个馒头,可她也算救过徐秀儿一回,两相抵消了的。再者,乱世之中,她自保尚且费力,带着徐秀儿确实不便,与其背上这么大一个包袱,不如就此把人推给唐绍义!

唐绍义见状也只好跟着点头,他也知道带着徐秀儿会是个累赘,可他所接受的那些教育让他无法对着一个弱女子说出“不”来,于是便说道:“那徐姑娘就跟着我吧!”

徐秀儿又咬着唇偷瞥了阿麦一眼,见阿麦竟然还跟着点头,一颗少女心顿时彻底凉透!

三人简单整理了一下便要分手,临别时唐绍义突然又叫住了阿麦,看了看她单薄的身体,问道:“阿麦,你可懂武功?”

阿麦摇了摇头,功夫她没有,力气倒是还有一把,剩下的就是腿脚利索跑得快了,在这点上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唐绍义抿了抿唇,又把佩剑解了下来递给阿麦,说道:“这剑给你拿着,林子里怕有野兽,你带着防身吧!”

这下阿麦还真有些被感动了,看着唐绍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不用,不用,唐将军,你带着秀儿和孩子,更需要这个防身呢。”

“拿着!”唐绍义不容分说便把佩剑替阿麦别在了腰间,完了用手扶住阿麦的双肩,怔怔地看了她片刻,然后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沉声说道,“阿麦,保重!”说完不等她有所反应便松了手,转身大步往西北而去,再未回头。

徐秀儿看了阿麦一眼,忙小跑着追随唐绍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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