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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只是欺骗而已

婶子是好心,婶子一定不会像一年前的墨生和红娘一样利用情感来欺骗她,一定不会。握着还存有婶子温度的荷包,于桐花还是质疑了。以前的婶子总是把钱挂在嘴边,总是跟她说一些她不明白的话。

婶子说,“我和你村长叔的相遇并不是意外,那年和你叔离开青阳,其实我也后悔的不行,那年我哭得眼睛都快瞎了,要不是你叔骗我,我也不可能来这里。”

婶子哭诉,“女人嫁给男人还不是为了有个自己的孩子,就算是这个想法愚昧,但多数也是事实,人来到这个世上可不容易,若是没个孩子还真是遗憾,就像现在的我一样,遗憾的要死,要不是你叔本事,村上没人愿意当村长,这等便宜让他那个病秧子摊上了,我早就离开了,哎,不过,说是离开,也离不开,你婶子我笨,跟着走了好几趟都没记住回青阳的路,若是,有了机会我一定要离开这里,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鬼地方,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婶子还说,“若是让我去认个外人当孩子,还不如要了我的命,就算我生不了孩子,我也不可能去养别人的孩子,除非,除非。”忽然笑道:“除非,那孩子能让我离开这鬼地方,哪怕让我把她(他)供起来,我都乐意,到时候别说给她钱了,就是要了我的老命,只要能把我运回青阳,葬在青阳,婶子也是在所不辞啊。”

婶子也许真的很笨,当初的话,也可能都忘记的差不多了吧。

但是,那些话,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望着即将到达的目的地,于桐花笑着反过身,看着不远处树后躲着却忘了影子的人儿,喊道:“我相信你,这是一场阴谋,婶子和他一起的阴谋,所以,我愿意和你一起,我不要去青阳,我不要做什么皇后。”

其实,青阳晗煜从很早就跟着自己了,她比谁都清楚,只是不说,只是想要独自思考一下刚刚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其实,婶子也不是什么坏人,她只是想回家了,只是想念家乡等她等到白发,等她等到如土的父母。婶子的话,她从未忘记过,亦或者,婶子的话,她不敢忘记,因为曾经被伤害过,被欺骗过。

其实,一年前的所有,她都不曾忘记,那种感觉,那种快乐,那种优越,那种心惊肉跳,都不曾忘记过。

只是,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不能执拗罢了。

然而,婶子的过去其实也并不光荣,估摸着在别人的眼里是个千金大小姐,其不然,也只是绣花枕头,一点实际作用都没有的女人。婶子在别人眼里是个健康的女人,但熟知她的人也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健全的女人,用婶子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个穿着女人外衣,其实就是个男人。

那时候,听婶子这样说她自己,于桐花莫明笑出了声,可能想到了在那个世界,不对,按照常规而言,那已经是她的前世。

前世,她总会时不时的给小朋友们讲狼外婆的故事。小红帽把穿着外婆衣服的狼认成了外婆,然后被吃了。呵呵,现在想来那个故事的结局虽然可观,但从现实而言,更为荒谬。不过,纠结又有什么意思,只是个故事罢了。

也是那个故事,每每再想起婶子的那些话时,她都会有上几分提心吊胆,更多的时候,她害怕,婶子会像大灰狼一样吃了自己,也会像红娘一样出卖自己。一切尽在不言中,所有未知的一切,她都害怕。

于是,这一切都成了现实,握着荷包的手指发出悦耳的清脆声,再看那边依旧躲着不出的青阳晗煜,她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蜷缩起双臂,无力的蹲下身,忽视掉耳边传出呼啸,不敢再发出一声。

树后,青阳晗煜怒视着眼前穿着黑衣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打了眼身后蜷着的女人,不悦的皱起眉,怒道:“郁熙影,郁家的神仙,你想干什么?”

郁熙影挑衅的看了眼那边的于桐花,随即看向天边站着的欲初和狄蒲,无奈的摇了下头,停了半晌,才说:“做我师弟,若是不愿意,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愿意为止。”

青阳晗煜为难的咬住嘴唇,想了一下,道:“好,我愿意,放了我吧。”

“好。”郁熙影得逞地点了点头,便消失了。

对于他的话,青阳晗煜也只当做笑话,试着动了动双手,他欣慰的笑了一下,逆身冲着于桐花的方向跑去,“你相信我就好,走吧,我带你离开。”

青阳晗煜的声音卓然打破她的沉思,缓缓扬起头,眼角的泪水默然顺着脸颊朝着脖子里滑去,不知怎地,今日的眼泪冰得刺骨,泪水滑过脖颈,于桐花不禁抖了一下,带着两眼冰霜看向那边阔步而来的青阳晗煜,哽咽着嗓音,“我我,又被骗了。”

青阳晗煜见她这幅摸样,嘴角的笑意不觉戛然而止,眼里即会多出几丝怜悯,放缓步子,放下方才的凶气,他无奈地对她笑了一下,“什么被骗不被骗的,只是想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看着这个孩子,不觉忆起当初的自己,想想也是幼稚。

十八年前,他出生在那个人人向往的家庭,但确如青阳传的那样,既是带着与同龄孩子不同的气息。一岁上得朝廷,站在如山的大臣最后,他好像是个没有成型的小尾巴,张着没有长满白齿的小觜,用着稚嫩的声音,道着连先皇都无法理解的朝政。

自然,那时候的皇上还不是那天煞的青阳晗日,还是那个让他敬仰的青阳御,将他带入这个世界的父亲,也是唯一的父亲。

小时候,也因为他与别人的不同,从来都是被人孤立于长亭之外,从未有人愿意和他交友,谈心,甚至,连朝上的亲哥哥亲姐姐也只是对他避而远之。除了,那个从小生活在漆雕不懂人情世故的青阳梦,在别人眼里,似乎都不曾有他真正的存在。

就在那年,他深知于心,永远都无法忘记的秋天。

那年秋天枫叶很红很红,一片片,一片片,就落在他的脚边,可他却是没有一点兴趣去看它们。

“先皇驾崩了。”

那天唯一认可他,疼爱他的父亲死了。死得悄无音息,死得就如脚旁的枫叶,不带一点感情。直视着被敞开的大门,看着里面榻上躺着的父亲,他既是一滴眼泪都没有,可能小,因为那年他才九岁,也可能因为,他身体里的那个他,他没有哭。只是静静的看着父亲的灵魂被两个穿着红衣长袍的人带走,脚下却是一点上前阻止的力气都没有。

父亲走了,母亲也依着父亲离开了。

又是一年秋天,母亲笑着拂过他的小脑袋,与他保证一定不会离开他。看着母亲诚恳的眼眸,于是,他义无反顾的相信了。

但是,最后,母亲还是走了。和看着父亲一样的心情,这次,他没有抑制,也没有克制那心底踊跃而出的感觉,注视着母亲穿着一袭深蓝色的长衣,略显白艳的青丝将母亲的脸衬得很白很白。

就那样看着说谎的母亲离开,他哭得歇斯底里,甚至发誓不再相信任何人。

直到长大,直到那天身体里的那个他告诉他,“其实,母亲并没有撒谎,就算是谎言,那也是善意,那天,没有哭的你,在母亲眼里,何尝不觉得心酸,晗煜,母亲从来没有撒过谎,因为她从未离开过,在这里,”指着心口,他笑:“心里,母亲在这里从未离开过,所以,放下吧,一切的恨都放下吧,从今后,我也不可能再存在于你的体内,我走了,消失了,从今后,你便是世上唯一的青阳晗煜,什么怪物太子,都不复存在。”

直到那个他消失,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幼稚,明明什么都不懂,却总是装作一副很懂的样子。

呵,现在看来,还真是可笑。就像此时,眼前的于桐花一样可笑。

“不要把任何事情都看得太重,你不过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而已,走吧,如果想嫁给青阳晗日,你也可以选择不走。”

青阳晗煜说得话,她为什么听不懂,但是,就算不懂,她也不能嫁给那个男人,成为一个一点自由都没有的人。

“我走,我走。”

但是,双脚已经麻木,根本就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青阳晗煜无感地盯着她笨拙的动作,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说你能不能快点。”

“不能。”脚腕一点力气都没有,于桐花懊恼地朝着小腿上锤了两拳,才勉强的站稳身子。青阳晗煜懊恼的盯着她欲开欲合的小脚,额前不禁布满了汗珠,正想着上前背她,却被脑后的一阵叫声打破了后续。

“桐花。”

于桐花听是浮尘的声音,委屈的努起嘴,小心翼翼的转了半个身子,望着他,“浮尘,我被骗了,被婶子骗了,你帮我,我不要去人参山,人参山一定有埋伏。”

本来还不肯定的事实,直到青阳晗煜出现,她算是肯定了那个想法。想着,她又委屈了些,“婶子骗人,浮尘说得对,我是大夫,就不应该管别的,就应该管好自己,浮尘,我相信你,我要回去。”

她的后鼻音很重,但是浮尘既是一脸淡然,不屑的看了眼那边的青阳晗煜,笑道:“桐花,对不起,其实我来这里是为了让你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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