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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恩情

岳赋郑重谢过所有人,然后回及第屋收拾行装,前往青谷镇赴任。他要离开时,人群如潮水一般散开两半,夹道欢送,场面动人温馨。

不过,岳赋偶尔也会听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比如说。

“老子在这儿蹲了三天,就为了救那个傻吊?”

“嘿,你别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来蹭屁股的。”

岳赋回到及第屋,还有一个大麻烦要处理,便是那位魔蛮同学,夏小红。

皇后寿宴当晚,岳赋把夏小红交给韩酸之后,就进了皇城,之后便是二十天的幽禁,从幽禁室里出来,又一直忙着到处煽风点火,煽动焦礼乐及一众御史陈情上表,一直没闲过。

此刻要离开了,他才第一次有时间,见一见那位保住他女人贞洁的‘恩人’。

岳赋没打算要伤害夏小红,也不敢放任夏小红留在天定京里,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反正他这一次是要北上,而且是要去‘西伯利亚’,那是一个与魔蛮地盘交界的地方,把夏小红带到该处,再放她回草原,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夏小红被关在仆人房中,荆长生的木剑,插在她的肩膀上,把她钉在地面上。剑身上附着黑色的鬼魅剑气,镇压着她的修为,令其无法挣脱。

“大哥,俺师父说了,魔蛮都不是好东西,要见一个杀一个。”

在韩酸给夏小红疗伤的时候,已然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若不是岳赋有言在先,荆长生早就一剑杀之。

“这个我有分寸……你们出去吧,让我与她聊聊。”

岳赋让荆长生拔走木剑,又把韩酸与祝小苑打发去收拾行装,他们都不放心岳赋冒险。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此时岳赋,修为掉了一大截,已经弱得不像一个立命境命师了。

“我只有应天境的时候,还不是干翻了一大堆立命境,没事的。”岳赋把三人推了出去,再关上门,然后盘腿坐在夏小红的身边。

夏小红身上的木剑已经拔除,但她还是没有起来,依然躺在地上。她当日被文若海打伤之后,陷入了昏迷状态,而当她醒来,便已经被荆长生钉在地上。

她曾经在韩酸与荆长生的对话中听到,是岳赋救了自己。

夏小红想不通岳赋救她的动机,但岳赋的奸诈狡猾,她是知道的,不只她,整个国士监都知道。

岳赋那所谓的‘聊聊’,她大概也能猜得出来,是岳赋想要套她的话。

她绝不会卖主求存,心中暗自决定,就算是死,也不能开口说出半个字。

“我对你没有恶意,至少目前是这样。”岳赋先表达了立场,然后再道:“夏小红不是你的真名,这是人族的名字。说吧,告诉我你的名字。”

岳赋说着,伸手摘掉夏小红头上的头巾,夏小红想着既然身份已经败露,掩藏也没有意义,便没有反抗,任由岳赋摆布。

不过,她并没有打算回答岳赋的问题,把头微微的侧向了另一边。

头巾掀开,露出了一双雪白的兔耳朵。

岳赋忍不住心中暗道:好萌!

“那么看来,你这双耳朵是假的了。”岳赋说着,伸手去扯夏小红作为掩饰的人耳,大概是因为夏小红被钉在地上的这一段时间,伪装缺乏维护保养,在岳赋的一扯之下,整个假面具被撕了下来。

“这该不会是人皮面具吧?”岳赋皱着眉头问道。

夏小红露出了本来面目,与原来带着假面具的时候,有几分相似,总的来说,就是漂亮了一些。

最大的差别,却是肤色。

夏小红皮肤之白,是岳赋生平仅见,当得起‘雪肌’二字,这种肤色,岳赋只有在原世界看过,只不过,那些都是加了特效的电视广告。

夏小红脑袋依然歪着,并不搭理岳赋,岳赋只好套近乎道:“我认识几个魔蛮,勃布尔喜,百逊尔喜,还有雪灵。”

夏小红猛然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岳赋,道:“你怎么会认识两位尔喜一族的勇士,还知道我家……”

说到‘主’字的时候,夏小红惊觉自己太过大意,捂住嘴巴。她皱着眉头想了许久,纠结了一番,才迟疑地问道:“你是遗民?”

所谓的‘遗民’,就是大永朝留在大明内部的奸细、钉子,旗山镇的蔡举正,便是最典型的例子。

毕竟大永朝统治人族江山近百年,而大明不过立国十九年,要彻底清除那些奸细,还需要一段很长的时日。

岳赋不承认亦不否认,而是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夏小红想了一阵,道:“虽然你与文若海有不共戴天之仇,但若非遗民,实在没有理由救我。我……”

她刚想要向岳赋透露什么,突然又十分警惕地看着岳赋,道:“我听人说,你在荣平的时候,杀了很多我族子民,你在骗我!”

“你们圣兽子民的大军,不是大部分都安然退回草原了吗?”岳赋又道。

夏小红狐疑地问:“你的意思是……你是与大军合力演戏,为大军争取撤退的机会?你并没有伤害我族子民?”

“那你觉得呢?”岳赋笑了笑,饶有深意地看着夏小红。

夏小红爬了起来,一边皱着眉头想,一边与岳赋对视,良久,最终选择相信了岳赋的话。然而,岳赋其实什么都没有说。

“我叫雯雯赤瞳,布斯部落的赤瞳族人。”夏小红,也就是雯雯赤瞳如是说道。

“赤瞳?但是你的眼珠子是黑色的。”

雯雯不说话,眨了两下眼睛,眼珠子变成了粉红色,然后又眨了两下眼睛,眼珠子变变回黑色。

岳赋略略有些惊讶,他弄不明白雯雯是如何办到的,这个自带‘美瞳’的本事,确实有点厉害。

“我将要北上,目的地是长州边境,我会带上你,到了目的地之后,就放你离开。但首先,你要告诉我,你为何要杀文若海?

天定京是大明的都城,你就算得手,也绝对没有命离开,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让你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也非要杀他不可?”

尽管觉得雯雯萌爆了,但岳赋还是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说回正事。

岳赋穿越到大明,已经一年零九个月了,大明的人文等各方面,都与他的祖国极其相似,到现在,他已经爱上了这一片土地,接受了大明子民这个身份。

无论如何,岳赋都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这个国家与民族,若是雯雯潜入大明,有什么重大阴谋,他便不能为了私情而放过雯雯,该是将其交给李正元。

雯雯基本上已经相信了岳赋‘遗民’的身份,岳赋问了,她便回道:“我布斯一族,世代都是宿赤大王最忠诚的护卫,最卑微的仆人。

前年的冬天,草原上白灾肆虐,宿赤大王率领我族勇士到贱民的土地上打草谷,我也跟着去了,不过,我因为侍女的身份,并没有上前线,然后……”

雯雯长叹了一口气,那结果,岳赋也知道,然后自然是被他一首《满江红》,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主人回来之后,每夜都会做噩梦,梦里都会大喊‘文若海不要’‘文若海别过来’,她惊醒之后,总是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身子也会不停的颤抖。”

雯雯说到这儿,脸色变了,变得咬牙切齿,道:“主人受到如此屈辱,我岂能袖手旁观,便一路追寻文若海的足迹,从荣平城追到天定京这里,期间,还请了好些灵狐密探的帮忙。”

当日一场雷霆风暴,把雪灵给吓哭了,岳赋还很是恶趣味地咬破了人家的嘴唇,当时他确实有说过‘本座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文若海’之类的话。

不过,那只是个小小的恶作剧,岳赋心里明白,以宿赤大王的情报资源,该是很快就会查清楚,他是叫岳赋,而不是叫文若海。

岳赋完全没有料到,当日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会为后来的变故,埋下一个如此重要的伏笔,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帮了个大忙。

可是,现在的情况就妙了,雯雯帮岳赋保住了他心爱女子的贞洁,有恩于他,但同时,雯雯潜伏天定京如此之久,真正要刺杀的对象却不是文若海,而是他自己。

杀了雯雯吧,是恩将仇报,岳赋不愿为之,留着她的性命吧,那又是个隐患。

岳赋想了一番,只得道:“为了帮主人报仇,历尽千辛万苦,真是忠勇可嘉,只是,文若海如今关在皇宫天牢之内,数日后更是要举行净身大典,正式入宫当太监,只靠你一个人的力量,已经不可能杀他,你还是随我北上,回去草原,回到你主人的身边。”

听到这个消息,雯雯因为自己的无能,不能为雪灵雪耻,泣不成声,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她真正的仇人,就在眼前。

她哭了好一阵子,然后向岳赋叩了三个响头,谢过岳赋救命之恩,遂答应一同北上,回蛮莽草原。

其后,岳赋按照与黄振的约定,在午时之前离开天定京。傻小子荆长生一直送岳赋等人到远江码头。

在岳赋被囚禁于天牢的这段时间里,他因大举天榜探花的功名,被李正元授予从八品的羽林禁卫校尉,实授队正一职,统管十六名羽林禁卫军。

岳赋离开天定京的数日后,司礼监与鸿胪寺按照皇帝的意旨,联袂为文若海办了一场盛大的‘净身大典’。

其时,满朝文武百官出席观礼,更有数万名百姓因好奇而到皇城之前凑热闹。

司礼监掌印太监亲自为文若海净身,功夫非常了得,不仅切得干干净净,还不怎么流血。

净身之后,黄振把文若海收为入室弟子,文若海从正七品的龙卫百户,越级荣升为正五品秉笔太监,侍奉皇帝身边,为其磨墨递笔,在整个大明的宦官系统二十四衙门之中,属第二号人物,真可谓‘皇恩浩荡’。

趁着这个机会,李正元裁撤了龙卫镇抚司的诏狱,免除其缉捕之责,如今的龙卫镇抚司,权柄大削,只剩下仪仗、侦查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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