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书从噩梦中惊醒，她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她吓得尖叫，她的眼睛被血迷的看不清，她睁开眼时，只有遍地的尸体，只有她一个人活着，而她，站在这些尸体的身上，喘不过气。
“怎么了？”无间闻声而来，他有些担忧的看着司书，最近司书也总是做噩梦，可是做了什么噩梦，一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司书这几天也消瘦了许多。至少将比她之前，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
“还是做了噩梦。”司书有气无力的说，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准备出去走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才猛惊道：“这还在深夜？”
“嗯。”无间轻轻点头。他刚说完，就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好像……好像有一种气息，不属于这里，但是无间却又觉得这股气息莫名的熟悉。
“怎么了？”司书看着无间蹙眉的样子，摸着无间的头发。
“不知道，你听。”司书这才感觉到奇怪，都怪她放松警惕了，这仔细一听，好像有什么人正在向他们靠近。
“先躲一下。”无间说着。
“躲？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往哪里躲？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这般大胆敢闯到这个地方来。”
“好了，你先进去。”无间依旧肯定，把司书往房间里推。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感觉出了来人的强大气场。
“好吧，你先看看是何人。”司书缓缓走回房内。
……
“何人？请速现身，不要做此等鬼祟之事。”无间强而有力的声音。
那脚步声好像有所停顿，但是过了一会儿，那个脚步声快速响起，无间感觉到了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异常快。
竹叶落地的声音，带起的风声，他耳边呼呼的响。然后，他出现了。
“师父！我终于找到你了！”他一袭白衣，衣角飘飘，红发耀眼张扬。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有味道，那么浓烈，就像越喝越不醉人的烈酒一样。
无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而他对面的那位红发少年则是双眼满怀希冀的看着无间。
“你……你……”无间语无伦次，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说。
可是还没等的及无间说什么，沧北烈就已经往屋子里走。
“诶诶！站住！”无间一声呵斥，可是并不能代表沧北烈就要听他的话停下来。
果然，没一会儿，沧北烈就推着不能动弹的司书出来。
很明显，司书是被点了穴，无间刚想伸出手替司书解穴，便立刻被沧北烈阻止了。
“你……你要做什么！”无间突然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他一件事情，这件事情瞒了这么久，快二十年了，可是就要这么说出来吗？
“难怪……师父，亏得你上次失踪我找你找了那么久，那么着急，我好不容易和复焕去了南国，这次回来，还是一不小心听说有你的消息的，要不是我知道，恐怕我都认为你早就死在这个世界上了。”
“傻～”无间宠溺的目光快要把他的那颗冰冷的心融化。“你怎么会相信楼氏一族的话呢？他们说的有哪句是真的？说我已经喂了那饿狼饿虎的口，那我现在不是还好好活着的嘛！”
现在沧北烈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冲过去抱紧无间，永不放开。
然后杀了他，对，杀了他。
只有杀了他，他们才会救复焕。
沧北烈的眼睛里燃着熊熊的烈火，那烈火是无比的迅猛，快要烧到他的眉毛，快要烧到他的头发，快要烧到他所有的一切的一切，毁灭他一切的一切。
“你怎么了？”无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毫无防备之下，沧北烈重重的给了无间一击，无间退后了一大步，而司书，也一下子被他推倒在地上。
怎么一瞬间，他就突然像变成了嗜血的恶魔了一样呢？
“住手！我叫你住手！沧北烈！你没有听见吗？难道你听不见我在和你说些什么吗？”无间已经在咆哮，不过依目前这个形势来看，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我听不见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我只知道，我是来杀你的！我一定会杀了你的！一定会！”沧北烈也咆哮着，歇斯里地的大吼。
这下子无间才彻底呆住了：“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你要杀了我？杀了她？你什么意思？？北烈！你究竟是怎么了？！”
当然，无间是得不到他的回答的。
得不到。
因为他的眼睛已经红了。
人的眼睛是黑色的，心是红色的，眼睛一旦红了，心就黑了。
“你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呢？”无间喃喃自语，他没有进攻，也没有躲闪，任由沧北烈攻击伤害。
司书还趴在地上，她腿已经有些发麻，只能这样了。
司书强行运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硬是把穴道冲开，一口鲜血喷出，溅在她的衣服上，像是开的正艳的冬日里的一朵梅花。
沧北烈并未注意到身后，所以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因果报应都应该来的，躲不掉。
但是他们怎么忍心让这因果报应在他的身上呢？
“你！好！我打不过你们，我也杀不了你们，要怎么处决我，随你们的便！”沧北烈一副不惧生死的样子，他紧闭着双眼，他没有看到就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女人通红的双眼和泪水。
对他来说，他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她活不了了活不了了。
不过，没关系，黄泉路上相伴。
“北烈，你要知道，这要是放在我以前的性格，你要是这样做，我不论你是谁，我都照样杀。就这样，手上的血沾的太多了，到时候就算是想洗干净也回不到从前了。”他听不出来这话里包含着多少的爱吗？
“哦我不知道我永远都不知道！我永远都不想知道你不要再说了。”说着，沧北烈很想挣脱开无间他们，可是他真的知道无力了。
对不起，复焕。他在心里默念。
“孩子！你还好吗？我太想你了。你知不知道啊！你知不知道啊！”司书终于克制不住，冲上去紧紧的抱住沧北烈。沧北烈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甚至不知道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好了，我来说吧。”说着无间就拉开了司书，司书不舍的双手紧扣住沧北烈的手。
她的手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温暖，他可以感受的到眼前这个女人是真心的在为他心疼，可是为什么，他不认识她呢？
“北烈，她就是司书。你应该知道的吧？这么多年以来，我瞒你也着实瞒的有些久了，你也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情，并且我知道，我不能阻止了，永远都不能阻止了。”
“师父，你这是何意？”
“因为……因为我就是你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喊过一声爹的人，而她，是我爱的女人，就是你的母亲。”
他愣住了。
彻底的愣住。
仿若听到了最搞笑的一个笑话。
可是他一点儿都笑不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有些失神。
“怎么不可能？你为什么会觉得不可能呢？啊！告诉我！你告诉我啊！”司书又要扑过来质问。
无间从未想到，他们一家再见到竟然是这般的刀剑相向的场面，他怎么能不好生心痛？
然而事实告诉他，再多的心痛都是没办法的，过去的，就注定要过去了。
而这一页，是注定要翻开的。
翻开了，就合不上了，除非你走过去，把这一页翻过去，就这么简单，也就这么困难。
“北烈。你应该知道二十年前江湖上的那件事情吧？至少你应该是听说过的。”无间开口说，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嘴角僵硬的都没有办法了。
“知道，难道……难道你们就是……”
“正是。”司书凄凄一笑，果然，还是要走到今天的这一步的。
“那……我……”
“对，你是。你是我们俩的孩子，还有他，竺阮修，他也是我们的孩子，你的兄弟，不过，目前看来，他可能再不是你的哥哥了。”
她悲伤的眼泪终于不可止息的哗哗的往下面掉，不像珍珠，这是所有所有的悲伤，所有所有的委屈的发泄。
无间把司书搂在怀里，静静的看着，看着，他多么希望就这样看穿这红尘，看穿这人世。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这样的！准没有错！”
其实在无间说的时候，司书就给沧北烈解了穴道，所以他现在才能站能倒。
“怎么？”司书和无间同时回头奇怪的看着沧北烈。
其实司书和无间已经失望了，对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失望了。
这就是结果吗？自己的儿子不认自己？
报应吗？
理所应当的吧？
她一阵冷笑，这才是苦涩的嘴脸。
她在心里默默的哭泣鬼神谁也不能感受到，谁也不能。
有人说过，真正的悲伤是没有眼泪的，也是没有悲伤的。
“我错了！我知道了！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沧北烈仰头对着苍穹，一阵苦笑。他竟然被人耍了这么久。
“够了！我说够了！你没有听见吗？你走吧……走吧……”无间说着，扶着司书回房间，此刻不是谁也不想见到谁吗？谁都不想看到眼泪，谁都不想悲伤的吗？可是在这之前他们是那么的期待。这个时候已经完全不抱有任何想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