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遥的眼神顿时亮起来,是了!为何当初她没有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
她整个人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心中全部郁结顿时一扫而空!难怪当初沐云遥曾经怀疑过皇甫云景对她别有所图,但是每每听完他的弹琴后,她便会原谅他的一切,还主动为他找理由解释。还有皇甫云景手下那帮死士,有一些明明有家室有妻儿,却为了帮助皇甫云景完成大业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选择以最残忍的方式去死,都死的毫不犹豫。
沐云遥很久很久都想不通这其中的原因,因为皇甫云景对待那些死士,并非如想象中的那样好,也没有给予绝对的好处。
如今真相却是越来越明朗了,难怪皇甫云景一直摆出一副闲云野鹤的姿态,还能够拉拢如此多忠心不二的追随者,看来这诡异的曲调有一大半的功劳!
“季夏,那些人,你知道他们的下落吗?能否寻一个可靠的,找来放在我身边?”沐云遥诚恳问道。
季夏点头,“王妃放心,这种小事,不需要惊动王爷,我即刻派人去做。只是——那小族性情诡异又极其神秘,若是放在王妃身边,会不会不太好?”
沐云遥目光幽深,渐渐沉下去,“无妨,都同样是人,若真是无法拉拢,放走便是。”
一个生活在世外桃源的小族,就算真的有野心想要获取更多的资源,也不会冒然进攻军力强盛的大楚国。
当初沐云遥没有深想太多,如今将一切理顺后,却发现看似不经意的变故,里面却不知隐藏了多少阴谋诡计。
她几乎可以笃定,这个小族恐怕是怀璧其罪,因为秘术招惹了某些人的觊觎,从而被栽赃嫁祸,灭了国。
如果真的是她料想的这样,那么她或许可以从中得到极其珍贵的信息。
“季夏,这件事不能耽搁,尽快去做。”沐云遥忽然有种紧迫感,又吩咐道,“越快越好!还有,其余的人就算没有带回来,也要保证他们的安危。这些人处境不妙。”
一定要赶在这些人全部被灭口之前,能多救回来一个,是一个。
“是,谨遵王妃吩咐。”季夏正色道。
沐府,竹漪院。
今日是教习嬷嬷在沐府的最后一天,这段日子,三位宫里的老嬷嬷对沐云遥的教导还算上心,沐云遥的表现也出乎她们预料的好,学的极快,也令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正所谓名师出高徒,三个嬷嬷都把沐云遥最后的优异表现归功于自身教的好。虽然嘴上都没有明说,也没有怎么表扬过沐云遥,但是在最后几天里,看向沐云遥的眼神都带着无法抑制的自豪。
只是宫里有贵人的旨意,沐云遥学习礼仪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顺利的过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人怎么还没来?”桂嬷嬷本就严肃的脸更显得冰冷的可怕,她正愁无处可寻沐云遥的漏洞,如今正好,机会来了。
陈嬷嬷眉头拧成一条直线,愤愤道,“白芍,你们小姐去了哪里,你不知道吗?!一个闺阁小姐,怎么能如此不知礼数,满院子胡闹!”
容嬷嬷更是脾气火爆,不耐烦直接将面前的茶杯摔碎了,高声的斥责道,“太没规矩了!如此任性妄为,这些日子都是白教了!”
“三位嬷嬷息怒,小姐马上就来了。”白芍急的满头是汗,大小姐明明说的是午时之前回来,眼看已经是下午了,小姐却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青露也连连赔着不是,赶忙将地上打碎的茶杯清理干净,又重新端来泡好的清茶香茗。
容嬷嬷和陈嬷嬷对视一眼,眼里是一片清寒,彼此都心照不宣,这么好的可以用来刁难的机会,若是白白放过,才是最大的罪孽。
“马上?!让我们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还马上!别忘了我们虽然是教习嬷嬷,可也是宫里派来的,你们大小姐如此相待,便是藐视皇权。”容嬷嬷厉声道。
陈嬷嬷跟着附和,“今日是最后一日考核时间,你家小姐是不是临阵脱逃了?!如此胆量作风,简直丢尽沐府的脸面!”
气氛越来越紧张,桂嬷嬷更是火上浇油,冷哼道,“罢了,我看我们也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继续等下去。走!我们即刻回宫,向皇上如实禀告。”
“容嬷嬷,陈嬷嬷,桂嬷嬷,请你们再稍等片刻,小姐不是有意耽搁,应该快到了。”白芍额头上是隐隐汗珠,急的不行。她也看出来,这些嬷嬷根本就是在故意找茬。
来沐府教习沐云遥的这十天里,处处刁难小姐,没事找事,若不是沐云遥礼仪周全,应对得当,恐怕早就被这几个仗势欺人的嬷嬷欺负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然而,这三个人却又油盐不进,不论白芍是偷着暗地里塞银两,还是伺候周到好话说尽,这三个嬷嬷只是光享受,不办事。明明把小姐辛辛苦苦赚来的私房钱全部都收下了,还每天故意摆在臭脸,甩脸色给沐云遥看。
白芍和青露愤愤不平,表面上却又不能得罪这三个嬷嬷,只能骂几声出出气,过个嘴瘾。
可是,现在他们就算想避开矛盾都不行,这三个嬷嬷摆明了是故意要揪着小姐迟归的由头,把事情闹大。
就在白芍二人一筹莫展,几乎要绝望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沐云遥悦耳的声音。
“让三位嬷嬷久等了。”沐云遥提着药篓浅笑从容的走进来。
三个嬷嬷面面相觑,有些失望的皱着眉头,怎么就这么快赶回来了。
“既然来了,便即刻开始考核,不过你迟到许久,头一项,你便不及格。”桂嬷嬷眼神微微一动,施恩一般的道,“至于接下来三项内容,你能不能过,就要看你这几日是否用心练习了,若是仍旧不及格,老身建议大小姐的及笄大典还是不办为妙,免得在长安一众贵人面前丢人现眼,自找无趣。”
这话说的很刺耳,白芍都忍不住皱起眉头,青露更是愤怒的捏着拳。
小姐不过就来晚了一炷香的时间,这三个嬷嬷就如此小题大做。要知道第一次教习的时候,这三个嬷嬷打着训练小姐的旗号,让沐云遥顶着暴烈的太阳,整整在火辣辣的日头下面晒了一个时辰。
她们好吃好喝,还随便发脾气的在舒适的房间里等就如此不耐烦,若是换成小姐站着六月天最烈的日头下面,还要保持端庄的仪态,岂不是要气的七窍流血?!
沐云遥不动声色的走近,拍拍两个小丫鬟的肩膀,温柔的望了她们一样。
她的眼神如同清冽的泉水,又像是甘甜入喉的良药,一下子令白芍和青露的火气消去大半,也逐渐平息下来。她们想起沐云遥的教诲,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感到无法抑制的愤怒,但是愤怒无法解决问题,只会被别有用心的小人利用,成为打败自己的利刃。
所以,白芍和青露很快就镇定下来,眼里的火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好险,差点中了这几个老嬷嬷的歹毒的激将法。幸亏她们还是懂得知道进退的,不然真的被刺激说了什么无法挽回的话,就要害死自家小姐了。
二人皆是心有余悸,脸上的神情更加谨慎认真起来。
“听清楚了,考核的内容如下。”桂嬷嬷没好气的冷声道,“第二项,行走仪态,需要头顶青瓷花瓶,脚踩木屐,行走稳入泰山半个时辰,方可过关。”
半个时辰!那么久!白芍脸色微变,她之前向别家的丫鬟还专门打听过,及笄大典的考核最多也是在大堂内走两个来回就可以,从没听说需要顶着花瓶走半个时辰的!这不是摆明了在故意刁难沐云遥么。
真是太可恶了!
白芍暗暗捏着拳头,可是看向风轻云淡的沐云遥,心里便又再一次的宁静下来。
冷静,她必须冷静才能够想到办法帮小姐。
桂嬷嬷眼底闪过得逞的神色,冷笑道,“第三项,茶艺。”
“第四项,舞姿。”
“可是这两项小姐根本就没学过啊?!”青露忍不住开口,抱不平道。这未免太过无耻了点,哪里有考核别人根本就没有教过的东西。
陈嬷嬷冷哼一声,“这里有你等插嘴的份吗!没规矩的东西!”
青露脸色陡变,不再多话,可是还是忍不住关切的看向沐云遥,只见到小姐脸上依旧是从容的神色,青露才放心许多。
“其实,青露她说的没错。回禀三位教习嬷嬷,接下来的考核,云遥不需要一一去考了,云遥都不会,就算勉强献丑,也只是自寻其辱罢了。”
“什么?!”
“你不进行考核!”
“你可知道后果,这等于是宣告天下你一无是处!”
三个面容倨傲的嬷嬷一瞬间纷纷变色,炸开了锅。她们怎么也没有料到,沐云遥居然会彪悍到这个地步,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可是,这个小丫头在学习礼仪的这十天里明明是乖巧懂事,任劳任怨的啊。
如果一开始就准备不去考核,那么这些日子又何必受她们三个人各种责骂,认认真真的练习礼数这么久?!
三个嬷嬷俱是一脸的惊诧,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想不通。
沐云遥平静的笑着,恭恭敬敬朝着三人行了礼,“虽然云遥放弃考核,但是这段时间承蒙三位嬷嬷的认真教习,云遥学到不少礼数知识,云遥在此谢过嬷嬷的悉心教导了。”
长袖拂动,如风来袭,纤腰微弓,垂下双眸。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几乎堪称教习礼仪的最典范。
然而,最打动人的不光是沐云遥身上那种从骨子里散发的雍容高贵的气质,而是清澈目光中那份对师父的尊敬和礼遇。
宛若高山容止,细水长流,坦荡又洒脱,宁静又温柔,这样的——令人动容!尤其在她腰间有块闪闪发亮的金色腰牌,格外的引人注目。
桂嬷嬷三人的脸色骤变,一下子就认出那是墨王爷随身携带的墨羽卫的统领金牌!
这个金牌乃是当年墨千寻立下血汗大功,拿半条命换来的,意义极其重要,墨千寻从未离过身的。可是如今却出现在沐云遥的身上,其中意味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