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坐吧。”东方楚楚秀眸含媚,冲沐云壁和沐云晴笑笑,目光在沐云璧身上停顿须臾,似笑非笑地看向沐云晴。
“姨娘找我们来不知所为何事?”沐云壁目光在东方楚楚的红唇上停留片刻,笑问道。
“外面的事情,想来二少爷比我更清楚一些。”东方楚楚余光扫到只垂首吃茶的沐云晴,唉声叹气道,“如今老爷不在家,外头那些人一波一波地要往家里闯,家里就你一个男丁,可不得想想办法。”
“这……”沐云壁下意识地看向沐云晴,而沐云晴表情欠奉地喝着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四小姐别光顾着喝茶,也想想办法。”东方楚楚一脸楚楚动人的哀怨道,“大小姐也真是的,既然得了头魁就好好守着就是了,旁人跟她说几句话还能污了她的美名不曾。怎的就成了买凶杀人,这可是京城,不是乡野之地。这下倒好了,害得全家都跟着受累。”
“兹事事关重大,还是等父亲回来再做商谈。”沐云晴看的沐云壁一眼,问道,“二哥一起走,还是再留留。我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
沐云壁倒是想留下来,可是他一个外男单独跟父亲的妾室共处一室,传出去,让皇甫琳知道了,还不把他家的房子给揭了。
沐云壁连声附和道:“对,四妹说的对。这事儿事关重大,还是得等父亲回来再行定夺。眼下外头那些人也闯不进来。我等出去了,也是叫人奚落,不若不理会他们。”
沐云晴在他说话之际,已经起身,施施然地往外走了。
东方楚楚并没起身,等到她一只脚踏出门槛之际,声音慵懒地道:“听闻那位名叫庆历的游侠不但仰慕沐大小姐,更为仰慕沐四小姐。可别今日出了为沐大小姐出头的事情,明日就出了为沐四小姐出头的事情。人呢,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别凡事都觉得别人傻,自己聪明。二少爷,姨娘读书少,你读书多,觉得姨娘说的对不对啊?”
“对,对……”沐云壁再迟钝也能感受得到,这两个女人是在打机锋,只是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就对上了?
沐云晴侧身看着她,笑笑道:“姨娘书读的少,懂得却不少。可不是,可不要把别人当成了傻子,结果自己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呢。有些事情呢,还是要三思而后行,不要莽撞了。我看这事儿啊,还是等父亲回来再行定夺吧。我们这些人有当不了家,做不了主的,总替别人操心,别人不领情,自个还伤心。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姨娘?”
“怪道外头说沐四小姐风华绝代,往日里你啊也藏得太深了,今日这番话说的甚为有道理。你的风采我也见识到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若就等老爷回来再说。”她说着咯咯笑道,“只是我毕竟是妇道人家,胆子小,外头还是再派点人手,莫要真出了什么岔子,一院子的妇孺老幼呢。”
“好,好,我这就去安排,加强院子巡视,万一要出了什么乱子,可是不好跟父亲交代的。”沐云壁这些话是说给沐云晴听的。
沐云晴只淡淡地笑道:“随你。”
沐云壁看她走了,忙跟了出去:“那,那,姨娘你也莫要太担心了,好生休息,我们先走啦。”
东方楚楚看着沐云壁和沐云晴兄妹两个的背影,嘴角隐着笑,似笑非笑的。她鼻翼微张,轻哼了一声,暗忖道,沐云晴倒是打的一手好盘算,接了沐云遥的话茬,扔了个刀出去,接盘的确实这些人。这里里外外的一概都跟她这不扯不上关系。
这事儿要是让她做成了,皇帝饶不了沐云遥,沐庆沧更是恨死她了。只是这沐云晴好端端地为何跟沐云遥闹得这般僵硬,几乎是不死不休。
庆历是沐云晴托人找来的,身份都想好了。沐云遥不是说那《无衣》是听一个流浪人唱的嘛,你空口白牙编了个人,我把这个人的后代给你找出来。为了给父亲扬名,为了感念沐云遥,因意气杀人的游侠,是多么附和的人选啊。
到了大殿上,倒是要看看沐云遥如何自圆其说。如此桃花盛宴,因你沐云遥一人扯出这么多事端了,你是妖女胜是妖女。
妖女啊……
沐云晴在心里冷笑。
尉迟省,这个人一看就知道跟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里有她沐云晴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人,统统都得消失。
本来,她还愁着怎么把尉迟省给引出来的,怎奈天公帮忙。
庆历一出手就碰到了尉迟省,杀了尉迟省,少了一个对手,还能击垮另一个对手。
如此完美,简直是上天给她开的金手指,不要太大!
沐云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由得冲自己眨了眨长睫毛。
沐云遥,等你好看!
而此时的沐云遥,已经随着玉珀入宫,为了避免被百姓围堵,玉珀带着她根本没有从大路走,几乎是带着她飞檐走壁,一路奔驰到皇宫的。
玉琳如今已经回到了皇后娘娘身边,正训斥办事不利的小宫女,被突然出现的沐云遥和玉珀吓了一跳。
她看着沐云遥,又看了眼玉珀,笑笑道:“连日不见,沐大小姐更漂亮了。”
睁眼说瞎话,一点不带打盹的。
沐云遥现在的基本是毫无形象可言,这个玉珀跟独孤菱有一拼。
玉珀看了她一眼,对她道:“给她梳理一下,这般怎么能见皇上。”
玉琳“哦”了一声,亲自上手,边给沐云遥梳头,边问:“这是出了何事?如此急匆匆地入宫来?”
“有人打着我的名头当街杀了人。”若是旁人,沐云遥自是不会多少,可这人是玉琳,便苦笑下道,“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这名头才出去几天,就被人截胡了。倒是可惜了尉迟省。”
宫里的消息没外头那么灵便,再说一个禁军中郎将被杀了,宫里的人也不会全都知道的。尤其,玉琳还处于深宫内苑,还不如那些太监们消息来得快呢。
“这倒是挺闹心的。”玉琳给她梳好头,把她交给玉珀道,“姐姐还是爱惜些,不然又要耽误些功夫。在皇上跟前失了仪容,可是大不敬。”
“啰嗦!”玉珀本抱臂倚在门框上,听得她废话,表情臭臭的。
沐云遥冲玉琳笑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即便皇上亲审沐云遥,也不可能在大臣们朝会的大殿上,而是在一个偏厅。众位机要大臣都在。
前些天,众人是看蒋尚书一脸晦明,如今看向沐庆沧的眼神也是各种复杂。这两个人互掐得也真是够厉害的,乱翻上阵,你方未罢,我方就登场了。
“臣女沐云遥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沐云遥被玉珀提溜过来,上前跪拜,高呼道。
“平身吧。”建武帝倒是没难为她,还示意柳公公给她安排个座,放下狼毫,抬眸看着她道,“朕听说,你把宋国太子的病给治好了?”
“暂无性命之忧,恢复得如何也要以观后效。”沐云遥平静地回道,“且也不是臣女治好的,是臣女的外公长孙神医治好的。臣女只是碰巧在,出了一点儿小力罢了。”
“无性命之忧就好。”建武帝沉吟着,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怒容,言语间似乎多有对沐云遥的维护之意。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建武帝这是打算怎么审。尉迟家虽不比往昔,到底是老牌勋贵之家,姻亲遍布京城,给家里的嫡系子孙出个头,求个情,建武帝如何也得给几分薄面的。
一阵沉寂后,建武帝目光投向沐云遥,问道:“今次朕宣你前来,你可知所为何事?”
沐云遥镇静地道:“听闻有人以报臣女往日之恩的名头,当街杀人。”
“哦?”建武帝故作惊讶地道,“我怎的听人说,你是雇凶杀人呢?事因当时桃花宴上,尉迟省查出了你身边两个宫女的死因,怕知晓你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并以此威胁,你这才恼羞成怒,雇凶杀人。可是有人见过尉迟省连日在沐府门外徘徊,向人打听你的行踪。并于今日特意护送你前往长孙府邸。此事听来,无论因果,发生的时间,都十分合理。沐云遥,你有什么话可说?”
“臣女冤枉!”沐云遥蹙着眉头,暗忖,这些人真是为了诋毁她用尽手段。她沉吟片刻道,“臣女与那庆历素昧平生,并不认识她。说臣女和尉迟将军有恩怨,实在太扯了。我也是今日初见尉迟将军。桃花宴虽有耳闻,也只是听闻他破案很有手段,以及他和诗韵郡主、九公主之间的一些玩笑事情。再者,宫中两名宫女,也只是临时借调给我。即便我心再大,在皇宫内怨,我也不敢收买宫女为己用啊。更别说我的秘密。臣女事无不可对人言。但凡臆测之人说出我足以让人当街杀人,并扬名的秘密来,臣女立时赴死,绝无二话。”
建武帝凝视片刻道:“买凶者不是,而是另有其人,只是想要告诉朕,告诉天下人,你沐云遥,他想要,谁也挡不住?”
前面那一大堆的铺垫都是废话,这句话才最重要的。
这是要指向墨千寻啊。
其心可诛!
沐云遥抬眸看向建武帝道:“陛下将臣女绕糊涂了,到底是臣女买凶杀人,还是别人买凶杀人诬陷臣女?听闻玉统领已经抓到了庆历此人,不如当庭对质,以还臣女清白?”
建武帝抿着唇,不知因何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盯着沐云遥头顶忽然飞舞的蝴蝶,忽然展笑道:“你这是招蜂引蝶而不自知啊。”
突然来这么一句,众人都愣怔住了。
沐云遥觑了眼飞舞的蝴蝶,淡声道:“臣女不敢妄领此名头。臣女恳求与庆历对质,臣女也很想知道,此人为何要陷害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