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怎的,前脚刚送走花娘,后脚郡王府前就停下一辆马车,下来一个宫女摸样的人。出示令牌之后,她来到大厅,对妘璃说:“锦妃娘娘请郡王妃进宫一趟。”
冥冥中,妘璃觉得昨夜之事跟锦妃有关。这次她亲自派人来接,此行是非去不可了,只能走一步是一步,看看情况再随机应变。于是,妘璃跟着宫女坐上马车,车子急匆匆驶向皇宫。一路上,妘璃心中都打着鼓,她悄悄问来的宫女:“锦妃娘娘可曾说是为何事?”
宫女冷漠说:“奴婢从不过问主子的事,只是奉命而已。”
锦文殿中,锦妃已经等候多时。殿中并无其余人,宫女带着妘璃也只走到大殿门口,待到妘璃进去,大门就被合上了。锦妃坐在投下阳光的窗前,修剪完最后一根突兀的花枝,放下剪子,手掌“啪,啪”拍了两声。
殿后转出来两个瘦弱的人影,身穿粗布头发半白,虽已有许久未见,但妘璃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正是她的养父母吴氏夫妻!
见到他们,妘璃心里说不出的感受,她是不愿见他们的。第一,是他们不念旧情把她卖到宫中,不要她的,虽然不恨,却也没法直面相待了。第二,他们两个出现在锦文殿,必定被锦妃所控制,这是最最不妙的!
而吴氏夫妻看到妘璃,喜出望外,激动围过来。吴氏大笑道:“妘璃,我的好孩子,我当初果然没看错,你的确是富贵之相,把你送进宫准没错!”
妘璃低声问:“你们怎么来了。”
吴氏看了眼含笑不语的锦妃,高兴说:“是这位娘娘接我们过来的。你都当上郡王妃了,过上好日子了,我们替你高兴,过来看看你。对了,文玉呢?”
妘璃神色一动,避开她的目光:“文玉哥哥……他出去办事了。”
吴氏喜上眉梢,追问道:“出去办事,这样好啊,在宫里有事做就好。不过,他现在是什么官?”
妘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什么也说不上来。这时候,锦妃开了口:“林文玉现在还只是个侍卫,不过在我手底下办事,好处少不了他的。”
吴氏夫妻闻此,连忙向她拜谢。可是林文玉明明早已不在锦文殿,早已不知所踪,锦妃却跟着隐瞒事实,让吴氏夫妻对她感激不尽更加心甘情愿为她所用,这算盘打得太精。
锦妃用帕子压了压脸上的妆容,发令道:“行了,人,你们都见过了。今天我找郡王妃叙旧,你们两个先下去好好休息吧。”
毫不知情的吴氏夫妻以为捡了个大便宜,高兴极了,磕头谢恩后离开大殿。
妘璃盯着座上雍容华贵的女人,从来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情况站在她面前。从前,她以为她是她在这宫里的依靠,可是,一次次的利用、陷害,终于让她看清了真面目。哪怕她现在还是个如蚂蚁般命弱的宫女,她也无所畏惧。她问她:“敢问,锦文娘娘可认得聂青姑娘?”
“聂青?”锦妃倒是毫不隐瞒,一边玩弄修剪下来的小树枝,“她是万花楼的头牌,收过本宫一些好处而已。后来……就死了。”
看来……陈景佑猜得没错,聂青突然找到她,就是别有所图。
明人不说暗话,可是这么久以来,妘璃始终不知道锦妃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你跟我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这样对付我们?”
“卡擦!”一声树枝断裂的声响,锦妃紧紧握着拳,染着鲜红蔻丹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抬起头看过来,目光阴冷,“深仇大恨?我这一生最恨两个人,而你是他们的女儿,所以你更可恨!”
从一开始,锦妃就用亲生父母来引诱她上当,妘璃问:“我的亲生父母?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哼!”锦妃抖了抖眉头,表情有些扭曲,“你爹,是个负心汉,你娘,是个贱蹄子!他们都该死!我当年进宫全都是为保他一命,他却转身娶了别人,留我一个人在宫里受尽折磨!要不是我争气,努力让皇帝注意到我,或许我早就死在废宫里了。我活在尔虞我诈的明争暗斗中,日日夜夜不得安宁,可他呢,陪着妻儿游山玩水,好不快乐自在,他完完全全把我给忘了,他辜负了我,难道不该死吗?”她越说越愤怒,甩袖拍去那刚修剪完的绿榕盆栽,落在地上摔成两半。
妘璃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子,可是听到锦妃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激动,大声质问:“他们都死了,是你杀了他们!”
锦妃冷笑一声,大步到她面前,“啪!”甩手给了一巴掌:“不要用这种目光看我,你的眼睛太像她了,你没有资格这样看我,是你们对不起我!”
妘璃捂着发烫发疼的脸颊,还没喘上一口气,脖子就被人扣住。她对上那双恨地发红的双眼,拼命拽着那双掐住脖子的手,红色的指甲印出红红的印子,她长大嘴可还是呼吸不过来。
锦妃睁大眼睛瞪着她,红红的双眼水汽弥漫,却始终没有落下来。她眼中的狠厉,不允许流下一滴柔弱:“你就快跟他们见面了,我还要再折磨你一段时间,慢慢地送你下地狱。”她猛地推开她,自己也踉跄了两步,胸口起起伏伏,不能平静。
妘璃被她一道力使劲推开,抵在柱子上喘气。这一刻她总算明白过来了,一切都了解了:“这是你跟我之间的恩怨,那么就不要牵连其他人。”
锦妃摇摇头,觉得很可笑:“你是说南郡王吗?你觉得你死了,他会善罢甘休?之前我想要杀你,是他处处护着你,也是他自投罗网地陷进来。”
妘璃直起身子,问她:“那么你今天找我,不仅仅是让我见养父母,不仅仅是让我听你说这些话吧?”
唇角勾笑,锦妃坐回软榻,整理好衣角,高声说:“我想跟你交换一个条件,如果你做到了,不仅大家都会安然无恙,南郡王在朝中的地位将会更加稳定,甚至加官进爵。”
妘璃也觉得可笑,直接拒绝:“他已经是郡王了,无需加什么官进什么爵,他也不会要的。而你想提的要求,必定有违天理王法,我是不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