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惊醒!
妘璃坐在榻上,呆呆望着身边每一物,她还在帐中,只不过这个地方跟陈景佑的帐子有些不同。她记得……记得原本的军中收到古梭火弓箭偷袭已经烧毁了,那么她现在是在哪里?
正想着,帐帘撩起,进来一个人。
妘璃转头望去,虞舜夫真大步而来。看到她醒来,虞舜夫面露喜色,关心问:“还算是醒了,是否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不知为何,心中很是失落。她摇摇头:“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只是……悬崖上……”想起崖上之事,她难受地低下头,紧闭双唇不发言语。
自悬崖上回来,虞舜夫就派人设法到崖下找寻陈景佑。可是悬崖实在太高,没有可以下去的地方。陈景佑坠崖……凶多吉少!他想了想,说到别的:“我跟副将及时赶到,古梭吃了败仗逃跑,近期恐怕不会再来。你在崖上许是着凉了,多休息休息。”
妘璃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他:“浮香带回来了吗?”
虞舜夫愣了愣,他本不想妘璃太过劳累,可是她既然问起,也只好点点头。
妘璃从榻上下来,匆忙穿上鞋子跑出帐子。虞舜夫从后跟来,向她示意跟着他来到新扎的军营后面,一张简陋的草席上盖着一块大布。妘璃一怔怔望着,艰难移着步子,跪在地上。虞舜夫上前,阻止她伸出的手:“还是别看了,我已经让人找好地方,抬去葬了吧。”
妘璃躲开他的手,掀起大步一角。
是她,真的是她!
躺在草席上的浮香,脸色青白,表情却是异常平静。“浮香,我对不住你!”妘璃再控制不住,失声痛哭。
虞舜夫轻轻拍扶她的肩,抬手擦去她脸颊上的泪。她转过头,问:“有酒吗?”
她不曾饮酒,害怕她做借酒浇愁的傻事,虞舜夫摇摇头:“军中无酒。”
妘璃却是不信,激动道:“军中伤士用白酒清洗伤口怎么会没酒!”她抓住他的手臂,恳求,“我想最后敬浮香一杯,送她离开。”
他望着她,望着她眼中的悲伤与苦涩,无奈地站起来,为她倒来一杯白酒。
她端着酒杯,面向沉沉睡去的那一人,开口说:“浮香,我送你最后一程。若有来生,我们还是好姐妹!”言尽,倾杯仰头,火辣的白酒如火烧般滚入喉咙,“啪嗒”一声,酒杯滑落,妘璃摇摇晃晃站起来,低声请求:“请虞将军代我安葬浮香。”
看着她,虞舜夫心里也不好受,重重点了一下头。
妘璃转过身去,缓缓离开,却不是向着帐子的地方。虞舜夫快步拦下,问:“你要去哪里。”
她垂着头,无力说:“到最近的城镇,我想要好好歇一歇。”
军中到底不方便也不安全,虞舜夫答应:“好,我派两个人护送你过去。”
妘璃摇摇头,勾着难看的微笑:“不必了,我独自从西凉过来,还怕自己在自家土地上遇到不测吗,我不想让任何人跟着。虞将军只需借我一批快马足以。”
他看着她,无论什么,只想事事依着她,让她好受些便好。他亲自到马棚挑了一匹脚步矫健性情温顺的马儿,亲自扶着她上马。他抬头望着她,想要说一些离别珍重的话,她却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妘璃驾马而奔,迎面的风干燥如刀割,却是实实应了她此时的心情。她内心藏了太多的痛苦,她需要发泄。她狠狠甩了下马鞭,大喊一声“策”,加快速度,一路狂奔。大概骑行半日,便到了入关后的第一个城镇。边关的战事似乎并未惊扰到这里的百姓,家家如常。妘璃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让小二准备酒菜到房中。
不一会儿,小二便端着小菜和一壶小酒上来,高高兴兴地介绍:“姑娘,这是咱们店里最好的梨花酒,清淡微甜,很好喝的,最合适女子饮用。”
妘璃无欲多说,付了银子独坐在房中。她的确想借酒浇愁,常常听人说起这个,自己却从未经历。浮香惨死,陈景佑也……不知生死,她的心里空空荡荡,空得难受!为自己倒上一杯酒,抿了一口。可尝到这酒的味道,竟是这么的苦涩,惹得眼上泛起水花。她仰着头,闭上眼睛,苦涩的味道从眼角缓缓滑落。
一杯接着一杯,她急于忘却所有的烦恼,可这个酒却是越喝越让人回忆往事种种,这种痛苦越发清晰。她摔下酒瓶,趴在桌上大哭起来,累了便合眼休息一会儿。待到再醒,桌上的饭菜已凉,脸上的泪痕已干,可是心中的那份空荡因为被灌满的酒气越发得横冲直撞。
她难受地直起身子,脚步不稳,扶着脑袋摇摇晃晃走向榻子。裙角一绊,向前摔去。身后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身子轻轻被人接住。
妘璃奇怪地眨眨眼睛,有气无力的回转过身,惊讶得瞪大眼睛。她直愣愣盯着眼前之人,抑制不住身体的微微颤抖,颤着声:“你?”
面前之人微微一笑:“是我。”
她伸手抚上那张温润的脸庞,视线模糊,“我还以为你死了,我不是做梦吧!南郡王……你真的没死?”
突然出现的陈景佑面含微笑,却掩不住脸色的憔悴。他扶着她到榻上靠着,轻声说:“当然不是做梦。”他骑马飞奔到这儿,千辛万苦找到她,就是想让她安这个心。
妘璃不解,问:“那你为何会在这儿?你应该在军中才是……”
陈景佑说:“暂时停战了,我来找你。”
以目左右打探起他身子,她紧张问:“你有没有受伤?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你伤在哪里?”
她如此紧张的样子,让陈景佑打心底欣慰开心,他摇摇头:“福大命大,只是一些皮外伤。”他先缓了一口气,然后再慢慢地跟她解释:“我掉下悬崖的时候,用手中的剑卡在石壁上。崖面泥石复杂,还长了一些树根,我便攀着那些树根慢慢往上爬,累了就歇一歇,整整一天才上到崖顶,不过那时候你们已经不在了。等我赶回军中,虞舜夫说你已经离开到最近的城镇休息,我便过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