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镇定地看着萧正纲，萧正纲表情动了动，十二年来第一次有人猜中了这件事的始末，他之所以将这件事秘而不宣就是想看看对方会露出什么狐狸尾巴！
顾远志额头上的冷汗滚落了下来！
宫内御林军统领林雄早已经带着人去顾王府搜夜明珠去了，如果属实，顾远志百口难辩。
形势对他很不利，他脑袋快速地转动，扑通一下就跪在了萧正纲面前，头捣如蒜，不停地说道：“圣上，你不能听一面之词，她是诬陷微臣，破坏微臣和圣上之间的兄弟情义，微臣跟着您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微臣是什么样的人，想当初为了大齐，微臣的亲生儿子战死沙场，我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颗夜明珠就背叛圣上！”
“圣上，偷盗镇国之宝无异于盗国，事情极其严重，圣上您不能以妇人之仁……”程普恭恭敬敬地走到萧正纲面前，一躬到底。
顾远志对程普的落井下石冷哼一声，既然没有证据，这事儿就好说了，似乎站了三分道理，怒气渐渐爬上面容，他喝道：“程王爷，你别忘了，这颗夜明珠你手里一半，我手里一半，到底谁是盗国之贼尚未可知！”
萧正纲笑了，昂然背手站立，杀意在他眼底翻滚，此生他最痛恨背叛和威胁，他明白树大招风，树大了，根基也就大了，想拔掉这棵树绝非一朝一夕的功夫，一瞬间的功夫萧正纲的目光就变得柔和可亲，他缓步走下台阶，弯腰亲手搀扶起顾远志。
“顾卿，你是朕的兄弟，朕怎么舍得断了自己的手足，你说得对，大齐就是建立在老一辈人的鲜血之上，大齐是我们大家的大齐，国家是我们大家的国家，没有你们就没有大齐的现在，顾王爷在弄清事情之前，切莫着急，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问她！”
兰泽冷冷地看着这个戴着厚重面具的萧正纲，对于结果，她早已经了然于心，萧正纲的残暴绝对不是杀人这么简单，大齐十大酷刑中，有一条就是剥皮，罪犯埋在沙土中，将罪犯的头部割一个十字形口子，通过口子从中灌水银，皮肤和躯体分离，人难以忍受，会猛地从沙中穿出去，皮就与肉体分离开来，一个失去皮肤的人最后在疼痛中死亡。
“告诉朕，为什么顾王府和北静王府各有半个夜明珠？”萧正纲眯起眼睛，透过细长的缝隙杀机重现。
这件事最终是要有一个结果的，既然他不想让顾远志这么快死，那么就得有人顶替这个罪名，比如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
“贫女是京城的一个女医，被程王爷请到王府为程振楠治病，民女刚好会一个法子，发现了顾王爷家的藏有假的夜明珠，并发现了他与古巢国的书信往来……”
兰泽的话还没有说完，程普捻着胡须点头说道：“兰先生的话的确是真的，这两日她就在王府，我可以作证！”
程普绝对不会失去任何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他要坚决地站在兰泽身边，证实兰泽说得这一切都是真的，一定要置顾王府于死地，这些日子就今天特别地舒心爽快。
“程王爷，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兰泽款款地说道。
“何事？”
“程王爷，程小王爷的救命解药就在这颗假夜明珠里，如果能将两半夜明珠合二为一，小王爷服下药之后就苏醒了，至于到底谁害了小王爷，到时候一问便知！”
兰泽一袭素色直裾长裙，衬托得她端庄雅致，萧正纲恍然了一下，一个寒门女子竟然有名门望族的贵气，他的眼底渐渐起了一层疑惧之色，到底是小太监和这个女人合伙演了一出戏还是顾远志和小太监合伙演了一戏？
“圣上，请准了微臣的请求，将这两半夜明珠合到一起救一救我儿振楠！”程普颤颤巍巍地跪下，磕在地上，如果说刚刚是为了权势彼此斗狠，这一刻则是为人父母的慈祥。
萧正纲点了点头，他也想知道为何在出征前的那一刻出了这样的乱子。
前去顾王府搜夜明珠的太监带着人匆匆忙忙地回来了，毫无疑问，他搜到了夜明珠。顾明川在看到大监搜到夜明珠的那一刻他幡然醒悟，是自己铸成大错，竟然拿着夜明珠去找兰泽求婚，就因为如此才泄露了秘密。
顾明川浑身哆嗦，仇还没有报，又被她落井下石，从背后刺了一刀，身体虚弱尚未恢复的他一口鲜血涌上来，他忍了忍没能忍下，鲜血顺着嘴边慢慢地渗了出来，滴滴答答落在病床的床沿边，他知道夜明珠的事情暴露出来意味着什么，通敌卖国的罪名任何人都承担不起。
兰泽接过大监拿过来的半枚夜明珠，对萧正纲说道：“圣上，民女所说非虚，你看这两个半枚夜明珠一模一样，其实这只是普通的石头，古巢国用名字叫炬力合合散的剧毒泡制而成，经过泡制的石头逐渐变成了夜明珠，但是这种夜明珠不能见水，一见水就会龟裂，破碎成粉末，而真正的夜明珠则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众人愣了一下，还有这等奇事？
萧正纲当即安排人端来一盆清水。
兰泽挽了挽衣袖，将半枚夜明珠放到了清水中，夜明珠在水中格外透彻，散发着绿莹莹的光芒。
众人伸头，看着夜明珠，并没有发生期待中的变化。
顾远志嗤地一声冷笑，说道：“圣上，这个女人在御书房装神弄鬼了半天，到头来并不能自圆其说，这个女人实在该死！”
程普的脸色变了变，看着兰泽的目光有些怀疑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难堪。
“圣上，此女欺君罔上，搅动得朝堂不得安宁，实在有为圣意！”大监走了过来，抬眼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兰泽，在萧正纲身旁悄声说道。
兰泽皱眉，不应该这样？根据自己的了解，这的确是假的夜明珠，真的夜明珠被萧正纲秘密保存，除非，除非这个水有问题！
兰泽围着水转了半圈，用小拇指沾了沾水，一股咸涩的味道令她面部抽搐起来，味道太古怪了。
兰泽全然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圣上，这盆水有问题，有人动了手脚，民女刚刚品尝了一下，水中添加了碱水！”
萧正纲的目光犀利地扫过大监，大监低下头，目光里闪过一丝阴狠，这一次他也跟着挨栽了，这个女人看来非要趟这趟浑水，这些年在圣上面前处心积虑积累下来的信任感轰然倒坍，他不是不知道圣上的多疑，只是难以克制顾远志给他的重金诱惑。
又有小太监端来一盆清水。
兰泽再次将假夜明珠放进了水里，不消片刻工夫，从水里传来噼里啪啦的龟裂声，众人将头凑到水盆边。
龟裂声在持续，细微的裂纹慢慢如藤蔓一般在夜明珠光滑的半圆表面蔓延，一条条，众横交错，速度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急促。
突然之间，宛若爆裂的烟花，忽地炸裂，变成细碎的小石头，细碎的小石头继续龟裂，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盆地持续响起，水面细微的涟漪一圈圈交叠荡漾。
一炷香的工夫，水面终于恢复了平静，清澈的水变成了重绿色，一股浓重的臭味在御书房飘散，呛得众人掩鼻而立。
众人这才晃过神来，看着兰泽的眼神截然不同，正如她所言，这枚夜明珠是假的，夜明珠之所以散发着绿光是因为中间注入了荧光粉。
“程王爷，这盆水便是解药，夜明珠中加入了炬力合合散闻起来剧臭，王爷可以放心一试！”兰泽浅笑。
“穆忠，你即刻拿着解药取给小王爷试药，有什么情况立即报我！”程普说完扫视了兰泽一眼，他可以让儿子试药，如果药治疗不了儿子，出现了意外状况，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兰先生的！
御书房的气氛变得格外压抑。
顾远志已经不可逃脱通敌的嫌疑，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一旦有嫌疑圣上心里便扎上了刺，一日不拔出来，圣上的心口都是痛的，他的汗渐渐湿透了后背，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一旦程振楠苏醒，顾明川的罪名也是逃脱不了的，他宁愿替儿子顶罪，也不愿意儿子仕途出现任何问题。
萧正纲只等一个结果，那么顾王府就可以数罪并罚了，他治理大臣的一个手段就是甩上一鞭子给个糖吃，但在对这两个王府的处理上，他渐渐感到力不从心，再不治理他们他们就蹬鼻子上脸了，今天是个好机会！
“醒了，醒了，小王爷醒了！”穆忠从远处一路小跑就来到了御书房。
顾远志踉跄后退了几步，被身后的小太监赶紧扶住，而程普脸上尽是喜悦之色，抓住穆忠就问个不停。
“小王爷说，在出征之前顾明川顾王爷来找他喝酒，自此就一醉不醒……”穆忠低头禀报。
顾远志扑通一声就跪倒了，额头磕出血来，一边垂泪一边哀告：“圣上，这一切都是微臣的错，和明川没有关系，是我指使他这样做，如果他不做我就威胁他……”
正在这个时候，柳皇后哭哭啼啼地过来了，状告顾明川逼死侄女柳婉婉的事情，一时间墙倒众人推，顾远志完全招架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