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公子点了点头,缓步跨过保和殿的大门,之间殿内早已经坐满了人,圣上萧正纲还没有出现,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但目光集中的地点无不是殿中央白面书生史澄。
史澄有着一双单眼皮的丹凤眼,凉薄的嘴唇,耸入天际的高鼻梁和精致的下巴,这容颜如果不是贾公子在场,让保和殿上的宫女妃子都相形见绌,没人敢抬眼和他硬碰硬,只会落得自惭形秽的下场。
贾公子踏入大殿的那一刻,史澄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正站在大殿中央口若悬河和众人博古论今分析天下形势,立即就收住了嘴巴。
看着风流倜傥,容颜比雾柳还要妖娆的妖孽贾公子,史澄媚眼如丝,冲着贾公子飞了一眼。
美男遇见美男,史澄的好强心崛起了,他无论如何也要在才智上和贾公子一决高下,衬托出番禹国不仅出美男更出才男的优势。
贾公子迎面和史澄打了个招呼,就施施然地走到自己的案几前,整了整衣袍,肃然下坐,他一个江湖人士在朝堂之上自然要保持低调谦恭的模样。
史澄凝眉,看着眼前的贾公子,他之前听说过贾公子,贾公子更是将他在大齐的占星生涯直接了断了,虽然他恼怒,却一直没有面缘与贾公子相见,随从早已经在他身后低声介绍了一下,眼前的贾公子容貌比自己略胜一筹,带着浓浓的贵气,怎么看都不像是腰缠万贯的生意人,也不像是达官贵人,更不像纵横无忌的江湖大豪,从这份从容的气度上来看,更像是四十多岁中年人才应该有的。
忽然,史澄果的脑子眩晕了一下。他吃了一惊,连忙定了定神,不知道这种眩晕的感觉由何而来,似乎是因为盯着贾公子多看了片刻的原因。怎么会有这种事?史澄的脸色,微微一变,觉得心里头有点不大舒服。
这种情形最近在自己身上发生的越来越频繁了,史澄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自己做占星师这么多年,费尽了心神,窥探了太多的天机,必然会遭到反噬,他师傅无量法师郑重地告诉他,只有用一种七星散的药才能维续他的性命,但这种药很难找到,据说修容大师止水圣僧曾经炼制过此药,只是止水圣僧行为非常古怪,不答应给你就是不给,捅破了天也不会将此药送给他,为此,他多方打听来到大齐,一方面为了报当年遭受的羞辱,另外一方面则是求药。
这些年,作为占星师他遭到的反噬越发厉害了,眩晕只是一种表象,现在,如果将一个水嫩水嫩的女人放到他的面前,他也是有心无力,干瞪眼没有一点办法,番禹国不能后继无人,此次他来大齐抱着志在必得的心情过来的。
看到贾公子,史澄的目光亮了亮,轻咳一声,声音不大,却震得在场的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很显然他调动了真气,真气直冲命门穴,他要给大齐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番禹国的厉害。
在场的所有人的毛孔炸立,浑身上下有股说不出来的难受,萧展麒、顾明川和程振楠以及一干众臣早已经端坐在案几旁。
萧展麒的拳头紧握了起来,如果史澄再有恃无恐下去,他就不得不出手了,这是欺负大齐国内无人吗?
太子萧统泯然一笑,斜眼看了萧展麒一眼,他熬的就是萧展麒的耐性,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如此冲动,毕竟明面上番禹国是来向大齐求亲交好的,如果他出手,输了会丢了大齐的颜面,赢了则会破坏了两国的关系,怎么算都是萧展麒不占便宜。
贾公子看着萧展麒,两人目光对接,贾公子轻轻地摇了摇头,暗示萧展麒吧要冲动。
顾明川和程振楠聪明得猴精似的,上两次在朝堂之上吃了大亏,尾巴必须夹紧了才能做人,他们不会贸然出手,只是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文人武将。判断一下形势走向再决定如何出手。
紫禁城御林军统领林雄看不下去了,身形一闪,就地拔起,直逼史澄而去,到了史澄面前一拱手说道:“你是来比武的?还是来求亲的?若是比武我们找个敞亮的地方一决高低,何必在这种场未免太小家子气了,若是求亲这样做未免太失礼了!”
“当然是求亲!”
史澄哈哈大笑,这一笑,林雄以及在场的所有人毛发倒立,一些毫无内力的小宫女当即口流鲜血,踉跄着倒地,手中的托盘稀里哗啦地摔在了地上。
林雄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由地大怒,双掌变为虎爪,直奔史澄双臂而来,史澄身形一闪,双手背立,并不动手,再度高声大笑。
林雄一转身,心中更为愤怒,双拳带着千斤重力直奔史澄的腹部而来,他要断了他的真气,破坏生发之源。
史澄身形一晃,转瞬间躲过了林雄数十招的攻击,很显然,史澄的功夫远在林雄之上,他不出手胜似出手,以虚避实,令林雄近不得身,林雄没有丝毫的胜算,这样既保住了双方的颜面,又给番禹国脸上贴了金。
林雄的脸色很难看,额头上冒出了虚寒,只一味地攻击却丝毫进不得身。眼看这种状态再持续下去,必然会出丑,周围不会功夫的文官也抱着头,呻吟不已,体弱的臣子早已经扶持不住。
贾公子抬眼小觑了一眼史澄,将手中的杯盏轻轻地放下。
史澄眼前一晃,身子踉跄后退了几步,似乎有千斤重力袭来,让他失去了平衡,待站稳脚步,已经滑行了十丈的距离,低头看到腹部一片水迹,腹部丹田之处隐隐作痛,环视四周,刚刚距离自己最近的也就是贾公子了,他却正风轻云淡地抿了一口小酒,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周围人精神顿时为之松,不知道刚刚到底是谁无声无息中暗自攻击了史澄。
史澄脸色尴尬,丹凤眼笑意盈盈地盯着贾公子,女人一样的嘴唇抿了抿,又勾了勾,冲着贾公子一抱拳,说道:“贾公子承让了!只是,贾公子这般偷袭怕是有损大齐颜面吧!”
贾公子哦了一声,将杯盏放下,嘴角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说道:“我偷袭了?贾某人并不觉得,刚刚王子殿下爽朗的笑声难道不算偷袭吗?一上来就摆了如此阵势,外行人不懂,在座的内行人可是知晓王子殿下用的是番禹国的狮吼功,刚刚王子殿下不过用了三成功力,若是用了七八成会伤及更多的无辜,作为大齐的子民坐视不管恐怕有违人伦,王子殿下,你这种强势偷袭行为难道是番禹国的表率吗?如果是,番禹国可以改名了!”
“说得好!”萧正纲从后面由众人簇拥着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所有人跪拜,三呼圣上。
行过跪拜之礼之后,史澄青白的脸色恢复了正常,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随之一松,再度笑了起来。
“陛下,听闻大齐国的占星师一向厉害,我来到大齐之后,发现大齐极为干旱,我小小地用占星术推测了一下,这种旱灾还会持续三五个月,但是,我打听到大齐占星师竟然说今年会风调雨顺,”史澄冷哼了一声,看向梁鸿,说道:“梁大人,你的占星一向不准吗?”
梁鸿脸色有些难看,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占星术乃是大齐国粹,我听闻王子殿下师从无量法师,无量法师正是大齐本土人士,学识渊博,在大齐是数一数二的占星师,他与本官师从同门,从大齐吸取了不少占星精华,算起来王子殿下学的占星术也是大齐根脉,王子殿下这样妄加指责恐怕有违孝义伦理,刚刚我还觉得贾公子在朝堂之上对王子殿下横加指责有失大国风范,现在看起来贾公子对你的点评,恐怕一点也不过分!”
史澄几乎要吐血了,接二连三地被大齐的人说自己是数典忘祖不仁不义的人,不仅仅是自己的脸面撑不下来,重要的是番禹国的脸面。
他扬了扬眉,怒道:“本王一路走来,看到的是庄稼干旱,河水几乎断流,大齐圣上难道就这样被蒙蔽视听,对百姓的疾苦不管不顾的吗?”
萧正纲脸色一沉,国内之事竟然让一个外人横加指责,若非情况严重,别人也不会这样说,他沉声说道:“梁卿,到底是怎么回事?”
“圣上,微臣的确是这样推断的,但是,星转斗移,天象也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微臣一直在观测,的确发现了星象的变化,先前推断风调雨顺……”
“什么风调雨顺!眼看着灾情加重,你就是这样蒙蔽朕和朕的百姓的?”萧正纲有些怒容,被外人揭开上吧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圣上,梁大人推测的没有错,的确存在星象变化的情况!”钦天监副使曹雨上前走了一步,站在梁鸿右侧,恭敬地说道。
萧正纲一怔,在钦天监,曹雨和梁鸿素来不合,用梁鸿作为钦天监正史主要是他的才华无人可替代,而曹雨在才华卓绝的梁鸿面前前途基本上无望了,这一次他怎么能替梁鸿说话?处处透露着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