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回春楼的老板是一个喜欢舞文弄墨的欢场上的生意人,所以回春楼卖弄姿色的女人大多是穷困潦倒书香门第或者败落的官宦人家的女儿,她们迫于无奈卖艺为生,如果运气好被有钱人家给买走了作为小妾,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运气不好年老色衰,一个人郁郁终老,连死都不会有人看上一眼,所以她们为了搏出位,在老板面前各种献艺就是为了将自己的名声打出去,得到更多的机会,然而,更多的女子在现实面前不得不屈服,头牌永远只有一个。
和兰泽住在隔壁的是范姗姗,一位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却都都会皮毛的女子,她多次到老板面前卖弄,却落得了一个琴棋书画已经得不到那些王公贵族们的心思,只有一门精才能百里挑一的答案。
当然,这是范姗姗在听了老板给的答案之后,经过变通给自己找的解释,她还给自己找了另外一个解释,不是他们慧眼识英才,是自己不够努力,她就日日地弹当今最流行的箜篌《乐府杂录》,佶屈聱牙,如同破旧的嗓子在唱一首优美的乐府歌谣。
兰泽耳朵几乎被折磨疯了,她忍了忍气,提着裙摆就上去敲门,这一敲让范姗姗觉得自己很快接近了梦想,不用日日在回春楼看各种各样的臭男人,自己另立山头,后半生的幸福完全依靠自己,自己再不用被那些臭男人玩弄,只要梦想实现找几个男玩伴也是完全可以的。
“名冠京华的兰先生是吧?听说你得罪了不少京城的王爷,介意我问问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对了,兰先生,你当初是如何赢取王爷们的心思的,是靠琴棋书画中的哪一项专长?弹琴吗?箜篌吗?还是琵琶?”
“对了,兰先生,听说你是在京城混不下去才来到回春楼的吗?要我说抓到一个王爷就抱住大腿不松手,当个小妾什么的也比这里强,这里男人一个个都是穷酸相,还想背着家里夫人来尝鲜?不是我看不起他们,就他们那穷样子也只能风流一晚,哪里像王爷,日日都能在一起,总之,跟一个男人总比跟很多男人要强……”
……
兰泽慢悠悠地坐下,拿起桌子中央的青花瓷水壶到了一杯水,整个房间都是花里胡哨,大红大绿,浓重的脂粉味,呛得她想打喷嚏,处处都透露着庸俗的气息,兰泽喝了一杯水,然后用手绢擦了擦嘴角,粲然一笑说道。
“我曾经拜师桂乐坊的名师桂颜良,跟着他学习古琴五年,只要我一出手必定声动中原,百味堂被大火烧了之后,我流离失所来到京城,在街头摆了一个地摊,专门等王爷路过的时候弹奏,我的声乐一起,必定万人空巷,王爷流连忘返。”
兰泽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范姗姗,说道:“我这种方法是不是很实用?要不要我告诉你细节?不过前提你得到桂乐坊学习几年,等到时候你已经年老色衰,哪里还有今日花朵般的容颜,恐怕弹得再怎么好听王爷们都不会心动,与其这样,不如多挣点银子,谁都不用依靠!用银子置办宅子购买田产,养几个男宠,那小日子比现在强千百倍。”
“银子?”范姗姗愣了一下,让她去挣银子靠什么?卖身吗?她这个身子是留给王爷们的,怎么能轻易交出去?
兰泽点了点头,用手帕轻轻掩住了鼻端,将呛人的胭脂水粉味挡开,她呼吸才稍微舒服了一点。
“如何挣?我一个女子就是靠卖艺来吃饭,你让我去挣银子?先生,言下之意是还有别的门道?”范姗姗也是见惯风月场合的人,自然是能听出兰泽话里有话。
“没有办法,我这个人脑子笨,遇见很多王爷,却也都得罪了,自然前途毫无希望可言,只能靠挣银子安身立命,作为我们这些青楼女子,靠山山倒靠水水流,有点本钱才能在京城立足,不用看谁的脸色说话。”兰泽换了一副期期艾艾的表情。
范珊珊闻听此言,变得不好意思了,坐在了兰泽的对面,也给自己到了一杯水,说道:“没有想到咱们俩的命都这么苦,我也是想早日离开这里,可是,你看我什么都懂上什么都不精,想攀附富贵有些难……”
她郁闷地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惆怅地说道:“兰先生,听说你一来京城就将京城搅得天翻地覆,你脑子好使,有什么赚银子的好门路没有,说不定咱俩能一起干!”
兰泽绞缠着手中的手帕说道:“我哪有什么好门路,如果有我就不在这里坐了!”
范姗姗不信任地看了一眼兰泽,能将王爷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奇女子说没有门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说道:“先生,你别这样说,你要是这样说就是看不上我范珊珊,觉得我信不过,我从第一眼看到先生就觉得先生绝非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出将入相,你肯定有想法,我保证不向任何人说。”
范珊珊说得信誓旦旦,食指和中指并拢指着天发誓。
兰泽犹豫地看着范珊珊良久,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什么是囤积居奇吗?”
范珊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只听说过这四个字!”
兰泽抿了一口茶,说道:“其实,这很容易理解,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明白了,春秋时期的越王勾践,为雪亡国之耻,终日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当得知吴国大旱,遂大量收购吴国粮食。第二年,吴国粮食奇缺,民不聊生,饥民食不裹腹,怨声载道……”
“所以,越国趁机起兵灭了吴国。”范珊珊继续说道。
“不,不,作为商人,我们不是政治家,不用考虑灭掉对方的事儿,我们只需要在这个时候将粮食高价卖出,就有大把大把的银子可以赚。”兰泽要了摇头,说道:“这只是一个小故事,如果我们做得多,可以赚得更多,你看大齐首富贾延年,他就是靠着这个发家……”
范珊珊一拍桌子,激动得站了起来,说道:“先生,这件事儿你就包给我了,说吧需要多少钱,我给你找,若是我赚不到钱,我赔你银子,说吧我们去买空什么?”
兰泽淡淡地笑了,看着热燥的天气,说道:“做这个风险太大了,不懂行的会赔的血本无归,到那时候我可没钱赔给你,我一穷二白,算了,算了,咱们不说这个。”
范珊珊将袖子挽了挽,不顾形象地拍了拍胸脯说道:“这样,赚了钱,咱们二八分,你八我二,赔了钱,咱们还是二八分,你二,我八,怎么样?”
兰泽也站了起来,看着范珊珊的眼睛说道:“赶紧把你那破箜篌给扔了,天天吱吱呀呀地听着闹心,那些王爷也不会喜欢,既然你这样说,咱们说干就干,先来几笔小生意,让你看看兰某有没有这个本事,如果有咱俩再合伙,如果没有也不至于赔的血本无归,只是这件事,你如何弄钱?”
“我姐有钱,我向她借,我相信她一定会借给我的!”
“那你这件事如何向你姐说?她听了肯定觉得信不过,我们赚一些小钱,等我们慢慢稳住了,再向你姐说!”
范珊珊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财不可外露,到时候等着回春楼那些笑话我的女人哭去吧,本姑娘要赚大钱了。”
兰泽笑而不语,回到而来自己房间内,靠在床沿,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隔壁似乎激动得走来走去不安生,不一会儿工夫敲门声响起来,兰泽还没有答话,范珊珊的脑袋就从门缝里凑了进来,探头探脑地说道:“先生,你没有接客吧?那我进来了,先生,我这里有一袭上好的冰丝凉席,一直没有舍得用,我看你这两天热得都快出痱子了,送给你!”
范珊珊的小脸特别真诚,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兰泽,似乎经过刚刚的谈话,两人已经变成了亲密无间的好姐妹,好姐妹自然要分享好东西,比如冰丝凉席,这可是她千磨万磨从姐姐那里寻来的好物件,在这种伏天里,用上简直堪比吃了一口新雪,凉爽爽地直达心底。
兰泽愣了一下,看着范珊珊,接过来她手中的冰丝凉席,凉凉的,感觉特别舒服,刚想向她表示感谢,这边她又将冰丝凉席从兰泽手中抢走了,直接拿着冰丝凉席朝着兰泽的卧榻走去,撩开帷幔,将凉席铺上。
之后坐在床沿上,用手背试了试席子的温度,特别舒服地叹息了一声,说道:“好吧,先生,就这样,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有什么缺的只管给我说一声,到时候我给你备齐了。”
范珊珊轻盈的身影消失在门前,兰泽慢慢地走回到卧榻前,看着铺的整整齐齐的冰丝凉席,用手抚了抚,叹息道:“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