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卓阳脸色苍白,十年前的事情错综复杂,证据尚未找齐,他无论如何解释,江爷恐怕也不会相信,是的,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血仇!
兰泽手中刀子闪着瘆人的寒光,已经刺破他雪白的衣服,一点一点地,鲜血慢慢地渗了出来,一点一点地在雪白的衣服上晕染,仿佛一朵七月的决绝鲜艳的桃花。
“以你的能力,完全能杀了我,已经杀了你再也没有障碍,和怡亲王一道实现你们的春秋大梦!动手吧!”杀韩卓阳,她已经等待了十年,仇人就在眼前,她只想宣泄所有的仇恨,兰泽一用力,梅花匕全然没入。
锥心刺骨的疼痛袭来,比这更痛的是心,他的心缩成了一团,似乎有无数条毒蛇在吞噬他的心,疼痛从心脏传出来,顺着四肢蔓延,手心已经钝痛到了麻木,他脸色惨白,无论她多恨他,都无法阻止他对她的无限柔情。
“宸丫头!”他胸前的鲜血在慢慢地浸染,形成大片的殷红,她的手也被鲜血浸染,他的脸色因失血变得更为惨白,没有还手,继续说道:“宸丫头,如果说让我死能缓解你心中的痛苦,那么你尽管动手吧,不要顾及我们往日的旧情,是我错在先!然而,丫头,如果我不那样做,或许我们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见面了!”
兰泽满目悲凉,眉梢一挑,斜眼望去,冷冷地说道:“这就是你灭了江府的理由?想当初,江府对韩王府尽心尽力,我父亲对你更是殚精竭虑,到最后竟落到了这样的下场,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江府?就是这样谋害你的妻子?虽然我们只做了一天的夫妻,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恩,你知道吗?我不求百日恩,只求你别再我面前出现,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觉得无比恶心!”
“宸丫头,你还是如此倔强,如此嫉恶如仇!”贾公子闭了闭眼,心中的疼痛汹涌如海,一浪接一浪地拍打着他,他抬起左手,想用手挑开她额前垂落下来的长发,被她一巴掌打开。
“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倔强就是跟了你,”兰泽悲哀地笑了一下,“想当初,我父亲让我寻一户平常人家嫁了,不让我踏入侯门贵地,父亲给我说,侯门贵地看起来锦衣玉食风光无限,一旦失势,连命都保不住,我不听父亲的话,饿了三天三夜,用绝食来对抗父亲的意思,我告诉父亲,我爱的是那个人,不论他是富贵还是贫穷,我只要这个人,若说富贵,江府在京城并不差……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笑话!”
“我错了!”贾公子抬起头来,望着跳动的灯烛,一张嘴,一股鲜血从口中涌出,他惨淡地笑了一下,说道:“我真的错了,可是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有,比如,你必须死!”她心如磐石,冷若冰霜,握着梅花匕的手丝毫没有动摇。
他没有还手,鲜血顺着梅花匕一点一点地滴在地上,如静止中的沙漏,身体内的鲜活在流逝,刀刻般的精致的脸庞越来越惨白,嘴角却带着温暖的颜色,在韩卓阳眼里她就是他的全部,只要她开心,只要她在他面前,他愿意就这样看着她,让她在他面前肆意而为。
“还手!”江爷咬着牙,眼神冰冷,想用可怜换取她的同情,根本就不可能,一想到含恨离开人世的父亲和母亲,她坚硬的心就结上了一层冰霜。
“我让你还手啊,听到没有!”江爷冲破一贯的温文尔雅,低声吼了出来,以命令的语气对韩卓阳说道。
不爱了,连他的气息都觉得讨厌,她嫌恶地后退一步,与他保持着几寸距离。
“丫头,你的功力全部废了?”韩卓阳盯着江爷的眼睛除了痛惜还是痛惜,他知道她一定受了很多很多的苦,这种苦不亚于从泥黎殿上滚一遭,十八般刑具都上了一遍还能活着的?功力废了意味着她的筋脉都断过,到底是什么样的痛楚让她活过来之后如此地宁静,将所有的仇恨都压在了心底?
压得越深,爆发得越剧烈。
“废了,拜你所赐!”江爷仍然不肯饶他,将手中的梅花匕使命地一翻转,倒刺连带着肉生生地给搅碎了。
韩卓阳闷哼了一声,白衣被鲜血浸染,大片大片地,散发着浓稠的血腥味。
“别以为你不还手,我就会放过你!”她凉薄的嘴唇没有丝毫的颤抖,甚至带着些许的快意,眉梢一抖,说道:“我功夫即便废了,我也不惧你大齐第一高手的盛名,爷曾经如何对你,也会如何恨你,来吧,痛痛快快地进行一场决斗!”
韩卓阳笑了,寒潭般的眸子里第一次显出温暖的笑意,宸丫头回来了,可惜我得不到她的心,上天对自己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慢慢地苦笑起来。
“宸丫头!”他想抬起手来摸一摸她的脸颊,拂去她脸上的沧桑。
啪地一声,江爷的手掌再次打在他的手上,将他的手掌打了回去,就在她抽手的那一刻,手掌已经被牢牢地控制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他的手软绵有力,就像许多年前,他拉着她的手在京城纵横驰骋,任由她骄纵蛮横,而今日她蛮横起来自己惊无丝毫办法。
“你!”她手腕用了一下力,仿佛被铁箍住一般,只有火辣辣地痛。
“是你说要与我决斗!”他也恢复了世袭的王爷不可一世的坏模样,虽然嘴角还挂着血,身上的鲜血大片大片地如同盛开的桃花。
“你想怎么样?”江爷咬牙切齿。
“你说我想怎么样?”忽地他以迅疾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拥在了怀里。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唇已经强势地落在她的唇瓣上,细细地,温柔地,攻城略地,舐取她的芬芳。
她的脑袋嗡地一下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地任由他环着,一股熟悉而陌生地气息扑面而来,他全然不再是那个倾国倾城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他又恢复了他的霸道本性。
牢牢地,如同铁笼一般坚不可摧。
他在她唇瓣上游移,她紧闭着牙关,用最后一丝的清醒守护自己的自尊和仇恨。
“宸丫头……”他含糊不清地说道,似乎全然沉浸在他和她小小的世界中,身体的疼痛已经抛在九霄云外。
忽地,她羞愤交加地张开了嘴巴,恨恨地咬伤了一口,在要不要彻底咬断之前,她犹豫了一下。
他吃痛,站直了身子,却不小心弄痛了伤口,一股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
门哗地一下被打开了,怡亲王带着家丁涌进了房内,将兰泽和贾公子团团包围在其中。
怡亲王凝眉,蹙眉看着兰泽和贾公子,沉声道:“兰先生,我早就猜到你接近我们是有目的的,今日果真暴露了你的真实目的,想杀贾公子,没有那么容易,来人啊,将她给我抓起来!”
“慢!”贾公子无力地挥了挥手,说道:“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和王爷没有关系!”
“既然如此,今日,当做怡亲王的面,我们就做个了断!”她猛地将梅花匕从他胸前拔出,一股血柱从贾公子胸前喷涌而出,贾公子失血过多,失去了平衡踉跄了几步扑到在地上,黑丝散乱,白袍被鲜血浸染。
兰泽将梅花匕放在手腕上,目光掠过怡亲王和贾公子,决绝地说道:“我的体内流淌着贾公子的血液,每当想到这个事情,我都觉得无比恶心,今日我将这些血液还给贾公子,就算是死,也死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我只愿生有所恨,死无牵挂!”
“丫头,你别……”
贾公子的话还没说完,兰泽梅花匕狠狠地滑向了白皙的手腕,一股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腕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贾公子闭了闭眼,捂住胸口的伤口,似乎想拦住兰泽说道:“丫头,你为何这么傻?”
“对啊,我傻,所以才傻傻地跟了你那么多年,甘为你牵马坠镫,为你将成群结队的女人清扫干净,而你依旧活得好好的,而我早已经千疮百孔……”兰泽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为何看到别人在场她竟说不出能暴露他真实身份的话来。
兰泽足下滴滴答答地落下了一大滩浓稠的鲜血,萱草发现不对头,等她看到兰泽的情况时,已经晚了,兰泽面色越来越惨白,整个人如风中残烛。
“展麒,救救丫头!”贾公子伸手向萧展麒求救。
“你们都不要过来!”兰泽将梅花匕放在胸口,威胁面前要过来的萧展麒和萱草,看着鲜血一点一点地从身体内流失,她竟前所未有地痛快,终于要和这个恨了十年的男人扯清关系了。
随着血液的流失,她脑袋一阵阵发黑,身体虚弱得如同抽空了似的,她踉跄了一下,身体靠在了身后的案几上,悲苦地看着贾公子,说道:“哥哥,如果有来生,我们不要再相见,你享受你的荣华富贵,我只愿做一介布衣女子,平淡而平凡地走过一生,你我若有朝一日擦肩而过,请不要回头,我只是你命中一个素不相识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