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一过，期末的气息就马上来了。
黑板上一直都挂着一个倒计时，可以用来督促学生，抬头的时候就对余下这个数字多一分印象。
“你说我们又不是高三，为什么这么紧锣密鼓？”
前桌的两个人在抱怨。
“就是啊！不就是一个期末考嘛……”
在他们低着头轻声抱怨的时候，叶言的短信却从另外一个教室哔哔过来了。
按照他们约定的计划，此刻他应该刚从证券公司出来才对。
努力不让兜里的东西震动，银微儿轻轻抬起来一看，上面的简讯全是感叹号：
银微儿，果然如你所预料的！！涨了一大片啊！！！
银微儿微微一笑，回了一行字。
只投了这么点本金，瞧你那点出息。
下课结束之后叶言找到她，满眼都是闪亮亮非常崇拜的目光。只要银微儿一出手，似乎什么事情都额外的顺利，比如这次她明明只投下这么点本金，却在短短三天之内赚了十倍不止。按照这样的路线趋势下去，他们不是得发家致富吗？
“银微儿，你到底从哪儿学来这么多东西啊？”他问。
银微儿却没有理会他，只是斜斜地靠在窗户边上，撩了一下长发。
“我知道的东西，还没完全展示出来呢。”
她微微一笑。
接着，两个人就围成一个小圈圈，开始统计现在手头有多少钱，粗略估计，已经能刚上六位数了。这对于这个年龄阶段的学生而言，已经是非常惊人的一笔巨款。但银微儿的眼神里反倒有些失落，似乎在说：好像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多呀。
叶言小同学已经在手里拿好一本账本，开始算起柴米油盐。但是他的持家功能还没有充分来得及展现出来，后面就有人上前，亲昵地拍了一下银微儿的肩膀：
“你们在干嘛？”
清朗的男生的声音。是罗敏。
“不告诉你。”叶言立刻收起手里的东西抱在胸口，保护好他和银微儿之间的小秘密。
……自从银微儿的生日过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看银微儿和罗敏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了。
银微儿倒是看得出来两个人之间的矛盾，顺口就把话题转移开去了。
“你最近忙得怎么样？都很少见到你人影了啊？”
罗敏像是刚刚打完篮球回来，身上还有些汗水。隔着半透明的白衬衫，这些汗意就像当初他胸前湿了一片的小樱桃一样，不知为何又让银微儿起了邪恶的念头。
……还好，她很快制止住了。
男生很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睫毛很长也很柔软，低低地看着她，说了句：
“忙着回来看你。”
这话一出，秀恩爱的味道四面八方地袭过来。
过路的女生不知羡煞了多少。
叶言更是有些醋意翻滚了。
银微儿见状，非常不露声色地把罗敏的手臂从自己肩头拿了下来，问了句：“小弟们都乖么？”
“乖。”
罗敏笑了起来，再次把手臂搭上了银微儿的肩膀，仿佛作为回答这句话的奖励：
“他们都嚷着想要再见到你，我都有点吃醋了。”
……这个家伙？
今天是摆明了要秀恩爱秀到底？
她轻轻侧过头，贴近罗敏，用压低了的声音威胁：“上次被牙齿咬疼的地方，都恢复得好好的了么？”
空气静谧了那么两三秒。
然后罗敏的手臂无声无息地从银微儿的肩头缓缓滑落了下来，伴随着罗敏完全接合无缝隙的问话：“你听完之后都没什么反应吗？不打算什么时候见见他们？”
……算他识趣。
银微儿想了想，见见倒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也没多说废话，下午下课的时候就和罗敏一起过去，去了他们经常聚的那家台球房。
本来叶言也非要吵着要一起过来，被她严厉拒绝了。
路上在摩托车上，依然是银微儿坐在前面开，罗敏坐在后座上。其实罗敏也有些不理解，不明白为什么银微儿明明是个女孩儿，却丝毫没有身为女孩儿应该小鸟依人一些的自我觉悟；而且，她还非常喜欢她坐在前面他坐在后面的这个组合。
“银微儿，能不能……”他低低开口。
“干嘛？换一下？”她一下戳穿他的意图，“不换。”
“可是，一般不是……”女生坐在后座上吗？她什么时候能让他稍微……
“说了不换。”其实银微儿非常享受摩托车的快感，“再唠叨你就下车，我自己去。”
于是罗敏没有再开口说话。
到了台球房，同样是这个熟悉的地点，上一次小弟们看到她还挤弄眼神、吹口哨打趣：这是不是老大的新马子？
这一次，却集体来了一个九十度的热情大鞠躬，像一群小学生集体喊老师好一样，喊了句：
“大嫂好！”
这么齐刷刷的队形，实在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她僵硬地抬了一下手臂，挥挥手。
“你们好……”
结果，刚刚直起身子的小弟们不到三秒钟，再次齐刷刷来了一个九十度的热情大鞠躬，接着喊了一句：
“大嫂辛苦了！”
……这是嘛情况？
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啊？
“你们也辛苦……”她的笑实在是要挂不下去了。
接着大家又接连鞠躬两三次，每次都齐刷刷地再次喊出一句口号，就差没有喊：大嫂鸿福齐天寿与天齐！
于是，这个见面礼终于算是结束了。
寒暄几句之后，罗敏为她引荐了一个小弟中的负责人，算是比较有阅历的管事的主儿吧，罗敏不在的时候就由他来负责下面的人。
当罗敏和这个人打了一个照面之后，心里对这个人还是颇有一些欣赏的。
“说话做事都有分寸，条理分明，认准规矩，不允许下面的人轻易触碰规矩的底线。为人严肃，一本正经，不糊里花哨。”她在罗敏的耳边轻轻说，“这样的人，可以用。”
这个男人叫做王奇四。看过去是属于比较魁梧有范儿的类型。如果说罗敏是第一把手，那么这个男人做第二把手，很合适。
接着王奇四又带着她看了一圈下面的小弟们，挑了几个身手比较好的，展示给她看。
如此一来，反倒像银微儿是真正的第一把交椅，来这里视察环境了。他们这样，也不太把罗敏放在眼里了吧？
可是罗敏好像丝毫不在意，回过头看去，还看到他正和其中一拨小弟玩得很开心，在台球桌上连连胜了几局。
少年的指骨很分明修长。打球时微微俯下身，还能看到白色衬衫轮廓下，隐没向内延伸的线条。
这个线条她不是没分分明明地看到过。但是在男生若隐若现的半透明布料中，她毫不犹豫地……
就感觉要鼻尖里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要流下来了。
她赶紧止住，然后和王奇四问了一个转移注意力的问题：“你和我说得那么细，你就不怕……”
王奇四很快就了然了银微儿的意思。
“嫂子你不会担心这些，”他竟然连叫她嫂子都非常一本正经，好像这个就是她本来的名字一样，姓嫂名子，“就连罗老大自己也说了，我们这里最能管事的就是你。”
……啥情况？
“我？”她还是有点不确定。
“罗老大说了，以后你就是这里的老大，小弟也都是你的小弟。”王奇四非常认真，并且环顾了一圈这里的其他小弟们，“所以我们这些在下面的人，也都是跟准了你的。罗老大在的时候都听他的，你来了之后就都听你的。”
“但是，你们好像还没有过女老大吧？”她似笑非笑地问。
据她所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罗敏自己是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连带着下面的小弟们也一个个都这样，甚至比他还要过。开口闭口喊“马子”，把泡妞当作很炫耀的事情，能同时泡到很多妞就是夸耀的资本了。但不论怎么在各种美女中周旋，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还是他们一直信奉的条例。
现在，让她来做他们的老大，大家服吗？
恰好罗敏赢了一局球，也慢悠悠地晃过来了。银微儿就把心里的疑惑和他提了句。
“这些都是你建立起来的势力，你的跟班，你这样做，他们……？”
罗敏也很快了然了他的意思。
他眨了下眼睛。
“你忘了上次你平息的那一场群架？”他说，“他们之所以放下武器愿意归顺，是因为你足够威慑到他们。他们想跟的人始终是你，而不是我。”
说完，他还微微靠近，在她的耳边低声补充了一句：
“当然，为你打天下，我心甘情愿。”
这句话说得很轻，男生温热的气息却顺着耳道，一路搔搔痒痒地进来。
银微儿赶紧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先闪一边去好吧？”她把罗敏撵开，顺带果断拒绝，“他们要跟的人还得是你，我只不过是偶尔出面，摆平了一两件事情罢了。”
罗敏的眼眸微微下垂，看着她，一时间分辨不出来什么神情，但是蓦得他转过身去，做了一个手势指挥了大家过来。
大家不明所以地慢慢靠拢。
罗敏高声宣布：“你们嫂子不肯带你们，你们答应不答应？”
大家回过神来之后，齐刷刷回应：
“不答应！”
还有个别的会说话的出来劝银微儿：“我们都心甘情愿跟你，你就别抛弃弟兄们了。”
看着大家都情绪不稳定，有些要沸腾的样子，罗敏又高声问了一句：“让嫂子做你们的头，你们服吗？“
大家像是曾经排练过这个戏码一样，再次齐刷刷地回应：
“服！“
这样一番热闹的当众宣言之后，罗敏回过身看向银微儿：“新老大要不要做一个正式的交接？“
……这是……
……非要把她逼上梁山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银微儿本来确实还想要再多挣扎两下，可是罗敏的语气几乎已经不容任何人质疑了。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站在她身侧，温柔地拥护着她到身前，仿佛是在交换戒指一样。
现在就差一个主持的司仪了，在那里不温不火地问上一句：“你愿意吗？”
“罗敏……”她看了一眼他。
少年的眼神很坚定，握着她双臂的手却非常温柔，仿佛在有意克制自己的力道。
“从今天开始，有她在的地方，这里站着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要听从她的。都听明白了吗？”
大家齐刷刷喊：
“都听明白了！”
大家语气里有一些跃跃欲试的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