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了,席阳红还在想夏天的事,一个院长位子争的人可不少,都在暗中使劲活动,最终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关键时候不能犹豫了!她拨通了赵科长的电话,问赵科长你有空吗?我有事找你 …… 。赵科长受宠若惊,忙说,有空,有空,我马上就到。席阳红本打算问赵科长有没有空,她上他家去找他,话还没说完,赵科长就接过话头。这时候席阳红也无可奈何,由他吧。她没有去穿外衣,就去把门锁打开了。赵科长一闪就进了门,随即把门关上,一转身见席阳红身穿紧身内衣站着。赵科长的口水差点儿没流出来,一把抓住席阳红高耸的乳峰。席阳红并没有抗议赵科长的无礼,只是问道,这次咱们医院的院长,市里考虑的是谁?赵科长说卫生局还没有最终确定人选。赵科长醋兮兮地说,我知道你关心的是夏天,他还是个副主任恐怕 ……。席阳红把胸部向前一挺,说咋的啦,副主任那也是主任,中层干部,关键是他的条件比别人优越!赵科长说算了吧,凡是想这个位子的人个个都出类拔萃,比如:你们医院的李副院长,有工作经验上边有关系;卫生局极力推荐;达熊茂,有学历,有能力,市里有领导在打招呼;大佛区医院的院长、太阳城医院的院长都在虎视耽耽地盯着这个位子呢!他们都有人物在举荐,甚至在施压。如今人们的官欲旺得很!卫生局还不是弄得焦头烂额?还不知道定谁呢;何况还有个民主推荐,票少了也是不行的。席阳红说群众推荐还不是走走过场,又不得公布得票的多少。赵科长摸了一下席阳红的脸,说我会帮你的,但这时候必须犒劳我一下,席阳红说你得给魏局长施点压。赵科长说行,行,我要先给你施点压,就一下将席阳红抱到卧室的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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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时间夏天可谓是度日如年,为活动这个院长他投资可不少,他担心院长当不上那么多投资要打水漂,他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好不容易才从赵科长那里透出点风来,说夏天基本上定了。果然,过了几天魏局长带着一干人来院,要郭书记召开全院职工大会,他要当众宣布新院长的任命文件。郭书记说医院从来没有把全院职工召集齐过,都是分科室开会,或是开个中层干部会。魏局长想了想说行,召开中层干部会议吧。
会议结束后,夏天把文件反复读了几遍。这可是组织部的红头文件!标题居然是“趸城市委组织部关于夏天等同志任职的通知”,文件里夏天被任命为医院副院长主持全面工作,夏天有些意想不到,摇了摇头说:真是邪了!夏天回到家,正想给老婆打个电话报个喜,手刚伸向电话,铃声就急促地响起来了,他顺手抓起电话,便听见山明远说:哎,夏天,升了官儿就猫到家去了?客也不请了?山明远还在电话里叽哩哇啦地喊叫,门铃又 “叮当、叮当”的响个不停,大有不开门就让你不得安宁的架势。夏天忙对电话里的山明远说了声那就过来吧,就放下电话跑着去开门,还边跑边喊别按了,我开,我开。还没有打开就听见外面一片嘈杂:芝麻开门吧,我是阿里巴巴。夏天刚把门打开,就潮涌般拥进来达雄茂、王敏、席阳红等一干人,夏天连声说请坐,请坐。“叽叽叽、叽叽叽”,夏天的手机响起来,一接听才是贾雨生问今天在哪里请客,夏天说还没定下来呢!你先来我家吧。夏天说我口袋里没有钱了要给老婆打个电话。众人大笑起来,夏天啊夏天,你傻到家了,领导请客还要掏腰包么?你吃完饭签上:市人民医院夏天就行了。夏天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说这怎么行?以前我可没有干过这勾当。王敏说,刚当上院长业务不熟是可以理解的。
山明远那硕壮的身躯一座山似地压进屋来,后面还跟进了贾雨生。山明远环视了一下屋里的人,就说,还站在这儿干啥?快走吧!他抬起手腕举到每个人的眼前,都六点过一大截了,时不我待呀!走吧!于是夏天被他们挟持到太平洋大酒楼,这是趸城市最有名气的一家豪华酒楼,整个建筑外形像只船,当地人称为“泰坦尼克”号。酒楼最底层是火锅批发城,近百张火锅桌排成四排,这头望不到那头,到处都是光着膀子吃火锅的人,火锅的热气带着刺鼻的气味,弥漫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席阳红看了看说这里太糟糕了还是上二楼。山明远说,正合孤意。于是一干人又到二楼中餐厅。中餐厅全是一个一个独立的包间,中间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礼仪小姐见有顾客便一脸桃花迎上前来,把他们引到了名叫“飞云阁”的包间,开亮了灯光,说,女士们,先生们,请坐下,今天由我来为你们服务,希望能使你们满意。山明远怪声怪调的说,小姐呀,茶水侍候!王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说,山明远这家伙什么时候被骟成太监了?说笑间,服务小姐端来了茶水,问各位用餐要什么标准的?席阳红说,按你们这儿的最高标准安排就是了。夏天面露难色,说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铺张,搞得一饭千金不是浪费么?山明远说,不行,今天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档次低了不像话,多扫哥们儿的兴啊!夏天眼看贾雨生,希望他咐和一下自己。贾雨生明白夏天的意思,却笑而不答腔。无可奈何,夏天说,没法子,让你们鱼肉吧。席阳红劝夏天,你怕什么呀?这里的最高档次不过就一千元一桌,啤酒外加一瓶白酒是免费的。王敏和达雄茂说,行了,行了。
服务生开始上菜了。小姐从服务生举着的方盘里端下菜肴,轻轻地放在餐桌上摆成一圈,然后摆动一双纤纤玉手做了一个波浪形的手势说,女士们,先生们请用餐吧。还没有等小姐说完,食客们的筷子就伸向了各个菜肴。吃像各异,但嚼食的声音都大致差不多,很响。小姐挨个把啤酒杯斟满,贾雨生说今天要喝白的,达雄茂说,可以。于是小姐又挨个儿把白酒杯斟上。夏天放下筷子端起白酒杯说,各位,感谢大家来给我捧场,敬哥们儿一杯!王敏说,敬哥们儿就不敬姐们了?席阳红也咐和道,对呀!夏天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山明远说,什么呀,什么呀,敬哥们儿这话是对的,现在神州上下一片哥,还分什么男女,都是哥们儿!大伙儿嚼着美味儿,含含糊糊地说对,对,都哥们儿,干杯。夏天一仰脖子把一杯白酒喝了,其他都干了一杯白酒,席阳红说,今天我有特殊情况不能喝白酒,仅呷了一口啤酒,可桌子上的人都不依不饶。山明远用筷子点着席阳红说,夏哥大喜你可是头功,你不来点儿白的,我们能搞出高潮来吗?贾雨生说就是嘛!王敏说,今天不喝白酒就是心不诚;看我的杯子,王敏把杯子拿起来倾斜着,让满桌子的人都能看见杯底。席阳红没奈何,极不情愿把白酒端到嘴边,旁边的达雄茂趁机抓住席阳红的手,一下将白酒灌进她的口中,席阳红被呛得直咳嗽,骂道:讨厌!
一干人从七点喝到十二点过,整整喝了四瓶白酒两件啤酒,除席阳红稍稍清醒一点外都烂醉如泥,说话语无伦次。夏天的眼睛眯成了一条小缝,手舞足蹈地说,真没有想到我夏天还,还,能,能有今天!达雄茂听了心中很不是滋味儿,朝夏天直翻白眼,今天又能怎样,地球变月,月球了?美国人不打卡,扎菲了?有,有什么了,了不起!席阳红把一杯白酒泼向达雄茂。山明远伸出大拇指,发出一阵狂笑,女流之辈也真,真厉害!夏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我要去上厕所。席阳红挽住夏天的胳膊说,我扶你去。夏天甩开席阳红,避讳如厕,你跟着我,我就撒不出尿来了。夏天嘟嘟囔囔,摇摇晃晃走出飞云阁,手摸着走廊墙壁,径直朝前走,见一间屋里灯火通明,便进门去,站在桌子旁,掏出来就撤尿。服务小姐大叫着跑开了,两名保安飞奔而入,很快将夏天拖出门来,抓逃犯一般,将其手反到背后。夏天大声喊叫:我还没有屙完呢,等会儿我自罚一杯还不行吗?
飞云阁响起了哗啦啦的玻璃破碎声,是山明远干的。他端起一杯酒站起来与席阳红碰杯,谁知道还没有站起来,就一头栽到桌下去了,他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餐桌布,桌布经不起他硕壮的身体和装满酒菜的大腹的牵拉,只有顺他而去,于是桌上的杯盘就惊恐万状地滑向地板,发出一阵参差不齐的惊叫。王敏搭拉着的眼皮被剌耳的声音掀开一条缝,她茫然地看着栽下去的山明远,嘴唇嚅动了几下,眼睛又闭上了。达雄茂和贾雨生去扶山明远,却笨熊似的,有气无力的拉不动。席阳红大笑起来,笑声在深夜里特别剌耳,整个餐厅的服务员都围拢来了,他们看着这一群食客,一个比一个还狼狈,浑身溅满油污和酒水,劝又不敢劝,走又不敢走开。席阳红的头脑还是比较清醒,突然问小姐:夏院长呢?服务小姐说被带到保安室去了。席阳红的酒被吓醒了一半,说坏了!你们的胡副总在吗?小姐说出差去了。席阳红拉着一位小姐说你带我到保安室去。
夏天被两个保安人员带到保安室,一个保安把他按坐在凳子上,另一个就拿出本子问话和记录。夏天说,我叫夏天,是市医院的。他没有说出院长的身份。问话的保安说,我不信!医生能像你这样到处撒野?夏天说,我没有撒野,是撒尿。保安说你还当面撒谎!夏天说,我再说,说一遍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是撒尿!保安说,不说老实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夏天觉得恶心想吐,就猛地挣脱保安的手站起来,保安用力向后一推说,你不接受询问是不行的。夏天又被推回到凳子上。真是邪 ……,了字还未出口,就向前一伸脖子,“哇”地一口把晚上的饭菜喷到了保安的身上。作记录的保安说他是有意朝你吐的,不行,得打电话叫他们单位的领导来领人。拿起电话正欲拔号,席阳红赶到了,说,别打了,他是我们医院的夏院长。保安不信,说市医院的院长不是姓贵吗?席阳红说,贵院长调到检察院工作了,夏院长今天才上任,你们的胡副总和我是同学,不信你问问,改天我请你们吃饭,今天的事可不要张扬。保安听席阳红这么一说,放下了电话,被夏天喷了一身的保安,到门后拿了扫帚,一边扫粘在身上的饭菜,一边报怨说,哪有这样喝酒不要命的医生?
夏天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用手去掏手机,却不知在哪儿,在身上摸来摸去。席阳红见状忙从夏天的裤腰上取下手机,按了接听键,问你是谁呀?对方一听是个女的,就骂开了:你是哪个婊子养的,敢把我的男人拐走?席阳红听出了是冯丽。就说,冯姐你怎么骂人呢?我是席阳红,夏院长今天大喜你怎么不来祝贺?对方说,什么下院长上院长的,我咋不知道呢?席阳红转身看着夏天,说,夏院长没有告诉你?我才不信呢!夏天吐后清醒了许多,一听是老婆的电话,说糟了,下午没来得及告诉她,一把夺过手机,说冯丽,我正要打电话告诉你,他们就来了,他们一搅和我,我就忘了。冯丽那边说,去你妈的吧,你是成心躲开我,你们狗男女们好一起鬼混。夏天说,我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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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冯丽就叫醒了鼾声正浓的夏天,说第一天上任不能迟到。夏天朦朦胧胧起床,上厕所,洗脸,刷牙。牙刷剌激到咽喉部,连连发出“嗷嗷”的干呕声,冯丽说喝酒不要命,现在难受,活该!边唠叨边把稀饭端上桌子,等夏天出来吃饭。这顿早饭很难得,平常她是不多做早饭的,大多数早上要么进饭馆,要么不吃。昨晚夏天回到家里把下午的事说了一遍,又从衣兜里拿出任命文件给冯丽看了,冯丽没有吵闹,变得温柔了一些,抱怨说,这些人真是心怀叵测,把你灌成这样,边说边扶夏天躺下。
夏天喝了一小碗稀饭,胃里直翻江倒海,想吐,不想吃了。冯丽关切地问:能去上班吗?实在不行我就给郭书记打个电话说你病了。夏天接连打了几个呃,说,要去要去,就出了门。
刚走进医院大门,门卫马上一个立正姿势,“啪”!一个敬礼:夏院长早。夏天有些措手不及,忙向门卫又点头又欠身说,你早,你早。夏天边走边想:人怎么这么势利和虚伪,平时天天过这儿也没见他们向自己立正敬礼,最多也就冲我一笑了之,而今天我还是我,夏天,无非多了一个院长头衔,他们就这样必恭必敬了。如今的人不知是怕官呢还是敬官,反正见了领导都是一幅恭维面孔,摇头说,真是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