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安拿着对账单过来，对卫北说：“我找到几笔数额大的应收款，要是我们能把钱要回来，能解决点问题。”
卫北接过对账单，仔细看着。
徐成安说：“这几笔债务已经欠了好多年了，尤其咱们的老客户楚州水泥公司，不算熟料欠款，单凭一张欠条就在咱们这拿走了八百万，八百万在以往来说不算什么，都不够一个项目技术改造的费用，现在不一样了，要是我们能要回这笔钱，至少够几家分公司为员工开资的。”
卫如意接过皱皱巴巴的欠条，借款人是冯胜利，时间是七年前。“我爸怎么能单凭一张破纸把钱借给这个姓冯的？”
徐成安说：“他和你爸是老朋友，借给他钱也是冲着个人感情去的。姓冯的用这笔钱盘下了个半死不活的国有水泥厂，当时你爸想入股，遭到冯胜利拒绝，俩人因为这闹了半红脸，打那之后很少联系。冯胜利的水泥公司经过几年的发展，规模逐渐扩大，目前已是本城最大的水泥公司。现在姓冯的本人已经退居二线，在家养老享清福。公司由他儿子冯楚州打理，冯楚州与我们一直有业务往来，也欠了我们不少熟料款。”
卫北听明白了：“意思是，要没我爸这笔钱，也没今天的楚州水泥公司。”
徐成安说：“是这样的。”
卫如意问：“销售部催款了没？”
“已经催过几次了，对方一直推脱说没钱，我看是不想还。”想到冯楚州欠钱不还的可恶嘴脸，徐成安头疼起来。
“我看我们还是亲自去一趟楚州公司吧。”卫如意性子急，当即站起来。
卫北说：“我也去。”
“你忙了一上午，好好休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去能行吗？”
“应该比你行，不然的话，高利贷不会给我名片，让我去他的公司，肯定认为我在这方面有天赋。”
“他们看中的是你的身手。”卫北提醒：“可别跟人打架。”
“放心吧，不会。”卫如意嘴上这样说，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会按自己的规则办事。
楚州水泥公司在城郊的镇子上。到了楚州公司，徐成安对前台接待人员说：“你好，我们是卫康集团的，有事找冯总。”
接待人员听他说是卫康集团的，马上回复说：“冯总不在公司。”
“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他出差了，具体什么时间回来我们也不清楚。”
“我们找他有急事。”
“抱歉，我们真联系不到他，要不您把联系方式留下，冯总回来我们转交给他。”
徐成安从楚州公司出来，窝了一肚子火，边走边说：“我看冯楚州根本不想还咱们钱，你父亲当年不把钱借给他们，他们能有今天。”
两人走到车前，卫如意当即决定：“去他家。”
“去他家？”徐成安吃惊，想了想说：“对，找儿子不如找老子，正好钱是他老子借的。”
于是，两人驱车从小镇回到城里，一路杀到冯家的大别墅。
门卫告知他们，冯老身体抱恙不方便见客。徐成安气得不行，站在门口好一阵嘟囔，“这种人，简直太过分了，欠钱不还，跟恩将仇报有什么区别！”
卫如意不甘心两手空空回去，她对徐成安说：“徐叔，你到车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大门紧闭，你怎么进去啊？”
“我有办法。”
卫如意顺着冯家院落高墙绕到了后面，找了个监控死角，两腿缠住大树伸出的枝干弯腰后仰，双手接触墙壁，身体借力甩过高墙飞身而下，稳稳落在地面。一路没有阻碍，她走到别墅门口，看到佣人正在擦拭门口的古董花瓶。
佣人以为她是门卫放进来的，便问：“请问你找哪位？”
“冯楚州在吗？”
“冯先生在的，您稍等，我这就去叫。”
佣人转身走了，卫如意凑近瓷瓶子瞧，佣人不放心折回来：“这可是清朝的花瓶，冯先生宝贝着呢！”
卫如意站远了些，环顾四周。来的路上徐成安说了，冯楚州有收藏古玩的爱好，家里真摆了不少年代久远的瓶瓶罐罐。
没多久，冯楚州下来。三十来岁的样子，个子瘦高，长方脸，颧骨突出的厉害。见到卫如意，他眉头皱了皱，说：“卫如意？”
“冯总认识我？”卫如意讶异，想自己没见过他，也很少参加富人圈子的聚会，如果认识的话，也是因为宋宇的关系。
冯楚州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拿过茶杯，翘起了二郎腿说：“你跟宋总的订婚宴我去了，可惜呀，到最后被搅黄了。”
卫如意勉强笑了笑，切入正题：“我来，是为了欠款的事儿。”
“欠的熟料款我会还，不过不是现在。你知道的，这一年来水泥行业一直不景气，要不是我们公司一直在吃贵公司下属生产线的存货，你们恐怕早就停产放假了。马上到销售旺季了，等资金周转过来，我立马叫人把钱打过去。”
卫如意听出来了，感情他欠她们家钱不还是在帮忙，她还得感激他。“你的公司有难处，我们公司更着急用钱，要不这样，我随便拿走几个花瓶，卖了换钱。”
冯楚州色变：“那些花瓶都是假的，根本不值钱。”
卫如意说：“那好，你到是说说，熟料欠款和八百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还上。”
“八百万？”冯楚州惊讶过后笑了起来，“卫小姐在开玩笑？我冯楚州什么时候欠卫康八百万？”
“是你父亲欠的。”卫如意说着从衣兜里掏出字据递到他面前。
冯楚州扫了她一眼，眼风阴阴的，接过纸条，看过后哼笑一声，“还真是八百万呢！”
他满不在意，不屑又傲慢的样子，看得卫如意暗自磨牙：“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现在卫康有难你不能做事不管吧？”
“那你可找错人了。”冯楚州把纸条递回来，“借款人写着我父亲的名字，你想要钱得找他。不过我父亲现在不在家，出去游山玩水了。人老了都想出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等他回来，我会通知你，你们当面谈。”他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还有事，卫小姐慢走。”
卫如意说：“冯老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后天，一个月两个月，谁知道呢，他玩够了自然会回来。”冯楚州事不关己的态度令人恼火。
卫如意忍下脾气：“我们公司现在急需这笔钱，不能等，请你通知冯老一声。”
冯楚州说：“抱歉，我联系不上他。”
这种鬼话谁会相信，卫如意气得无语。
冯楚州叫佣人：“吴妈，送客。”
佣人跑过来：“这位小姐，请吧。”
卫如意冷眼瞧着他说：“我还会再来的。”
这时候，冯楚州的老婆抱着刚满月的宝宝从楼上下来，说：“楚州，谁来了？”
“要账的。”冯楚州接过孩子，抱在怀里逗弄两下，交给妻子，“你先上去。”
冯楚州叫住卫如意，“卫小姐，我忘了告诉你，我父亲他是个农民，根本不会写字。”
什么意思？说欠条是她编造出来的吗？
哪有这样的人！
卫如意要是能咽下这口气，她就不是卫如意。出门时，鞋子踩空，人没站稳，手啊，不小心碰倒了古董花瓶。
“啪嚓——”
清脆的响声，花瓶四分五裂。
冯楚州瞪大眼睛，错愕地瞧着满地狼藉。
卫如意笑笑说：“抱歉，鞋滑了。”
“那是清朝乾隆年间的花瓶，官窑出的，全世界就这一个，好几百万呢！你竟然把它打碎了。”冯楚州大叫起来，不停走动，咆哮马上身。什么沉稳气质，早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刚刚明明说你屋子里的花瓶都是假货，不值钱的。冯总，想讹人不是这个讹法。”卫如意笑着说：“告辞。”
她倒是拍拍屁股，潇洒走了。冯楚州可心疼的够呛，来到门口，捡起破碎瓷片，满脸痛惜，恨不得给卫如意两个大巴掌。他放下瓷片快步走到座机电话跟前，拿起听筒狠狠拨着号码，在信号接通后，瞬间缓和语气：“是宋董吗？上次您说的合作的事儿，我想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楚州公司不再从卫康购进熟料。不过，要是从邻市购进熟料的话，运费、途耗、成本都会增加，您看……”
宋远航说：“增加的资金由我承担。你大胆放心干，把卫康堵上死路，将来的好处少不了你的。”
冯楚州乐坏了，巴结道：“楚州公司愿意跟着宋董您干，随时听后您的调遣，我现在就吩咐下去，不再从卫康进货。”
徐成安在车里等的着急，见卫如意回来，松了口气，打开车门，让她上车，“见到冯胜利了？”
“见到他儿子了，我看他那意思根本不想还钱。找人查查冯胜利到底在不在家，我得见他一面，看看欠债不还是他的意思，还是他儿子的意思。”卫如意想到冯楚州的话，说：“冯楚州怎么说冯胜利根本不会写字。”
徐成安回忆了一下，“冯胜利的确不会写字，这张借据是你爸替他写的，名字是他自己填上的。那老家伙不会不认账吧？”
说到此，徐成安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对方言语几句后神色严峻，急声问：“什么？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吃惊的样子与急躁的语气听得卫如意心惊肉跳的，在他结束通话后，问：“怎么了，徐叔？”
“我在远航的一位老朋友告诉我，他们有可能收购卫康在S市的生产线。”
卫如意吃惊，错愕地看着徐成安。
未婚夫的公司要收购她们家的产业，在这个时候？卫如意一时间哭笑不得，不知如何是好。
徐成安说：“如意，你跟宋宇到底怎么回事？年初订婚宴上宋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好好的，现在竟然联合他老爹一起来对付我们。”
卫如意眼神凛冽：“远航要收购我们的消息可靠吗？”
“我那位朋友也是搞财务的，对我们生产线的评估已经拿到明面上来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先回公司再想对策吧！”
现阶段，困扰卫康的最大难题是资金短缺，要是银行继续贷款给他们或是有人在关键时刻注入新的资金保证正常生产经营，短期内不会出状况。
徐成安回到公司后立即组织高级管理人员召开了紧急会议。卫如意与卫北商量过了，S市的生产线坚决不能变卖，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易妥协。可资金问题让众位高层领导头疼不已。
有人在会上提议，“是不是考虑一下其他产业和土地，咱们公司不是还有几块地皮吗？”
“对，妙岭准备用来建设职工住宅区的地皮，还有大禹山那块土地一直空闲着，实在不行只能拍卖了。”
心心念念这么多年准备建立跆拳道馆的土地也要被拿来拍卖，卫如意心里不是滋味，可眼下形势正处于危急关头，孤立无援，除了卖地皮没有别的办法能筹集到资金。
“不行。”卫北提出反对意见：“大禹山那块地说什么也不能卖。”
卫如意说：“不能卖也得卖，我们现在别无选择。”
“姐……”卫北纠结，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妥协。
“好了，眼下只能这样了。”
卫康内忧外患，连续几位中层管理人员提出辞职，就连在销售部工作多年的副部长也来找卫北。
卫北请他坐：“张部长，有事？”
一封辞呈递到卫北面前，卫北拿起来看了看，放在一边，挽留道：“张部长，你是公司的老员工了，这个时候你该跟大家齐心协力保住公司。”
“卫总，我也想留下，可眼形势实在不好，我不能拿我的前途做赌注，亨泰已经向我抛出了橄榄枝，他们给我的薪水是卫康的两倍，我决定还是去那里。卫总，请你理解我。”
他理解他，那谁来理解他。
“张部长，你再好好想想，这几年我爸带你不薄，又是分房子又是配车的，现在公司这样，你忍心走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这人俗，更看重个人利益。抱歉了，卫总。”张部长不管卫北同不同意，执意要走，离开时与卫如意走了个顶头碰。心虚没脸，张部长低垂着头，快步离开。
卫北发飙，辞职信撕得粉碎，纸片扬了满桌子。
“怎么了？”卫如意随手关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