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宇在慕尼黑的行程推迟两天，临走的那天，卫北说自己有事要做，叫卫如意跟宋宇先回去。当时卫如意还说他玩心重，殊不知，卫北留下的目的是阻止卫国富继续犯错。
昨夜下过雪，室外白皑皑一片，日头大亮，光线照在洁白的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行人裹着厚重的棉衣，车辆缓慢行驶，冬天已经来到。下飞机，宋宇把外套披在卫如意身上。换做以前，卫如意肯定礼貌性的婉拒他的好意，现在俩人关系不一样了，他的体贴馈赠，她接受的心安理得。
小柯来机场接机。纷纷推着行李箱的旅客中，一眼瞧到神情亲密的一对男女。老板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是两个人，看来这片高地已经被英明神武的老板大人拿下了。小柯为老板高兴的同时也想明白了，这次慕尼黑之行，老板为什么不带他，偏要自己一个人去。
车子行驶在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街道上，慕尼黑发生的种种就像是在昨天一样，让人唏嘘，时间太快。后座，卫如意瞧着宋宇。宋宇偏头，她又立马收回视线。“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怕什么？”
前面还有小柯在，卫如意不好意思，在他腰上扭了一把。
宋宇握住她的手，两人对望，笑得甜蜜。谈恋爱的感觉就是这样，再无聊的事情做起来都那么有趣，乐死不疲。
车子在卫家大门前停住，小柯下车绕到后面把行李拿下来。
“我回去了。”卫如意作势下车，宋宇拉住她的手臂。
她回头看他：“有事？”
“有事。”
“什么事？”
“大事。”宋宇说罢将她拉入怀中，重重亲了一下，拍拍她的脸蛋，“走吧。”
“嗯！”卫如意萌呆呆分不清东南西北，下车后才想起害羞。
小柯暗自偷笑，车子调头，驶离卫家。
宋宇问：“我让你查卫国富查的怎么样了？”
“卫国富准备在境外投资开矿，这次是大手笔，已经筹备了不少资金，现在S市那条生产线已经停工了。”
“境外开矿，这个时候？他在搞什么？”宋宇心里不赞同卫国富的做法。
“前几年水泥市场销售火爆，卫康也火的够呛，这两年建材行业形势低迷，短期内不会好转，他的御用投资顾问说服他把资金投资在境外开矿上。”小柯从后视镜瞄了老板的脸色，说：“我还查到，他跟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女人，还为她购置了一套公寓，在襄阳路那边。”
听到这些，宋宇眉头皱起，若有所思。
康雅娟接到女儿今日归来的通知，早早准备好了饭菜。被晾在家里数日，各种唉声叹气，各种怨天尤人。
卫如意进门，瞧着老妈哀怨的眼神，挤出笑容：“我回来。”
“哈，你还知道回来，还知道有我这个妈！你们姓卫有一头算一头，都是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你爸丢下我独自出国，你跟你弟弟也一样，跑去慕尼黑玩。”康雅娟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说着呛人话。
“爸也出国了？”
“都走好几天了？”
“哦！”卫国富三天两头往外跑，全家人早已习以为常。卫如意提着行李箱到母亲跟前：“这次走的急，不然肯定会带上你。”她弯腰打开行箱子，一连取出数个礼品袋，说：“喏，这些都是给你的。”
康雅娟瞄着袋子上的LOGO，心里已经在惦记拆礼物，面上仍是不高兴的样子，“买几件小东西就想打发我！”
卫如意掏出最后一个袋子：“小东西？你看看这个值多少？”
康雅娟瞧她一眼，拿过袋子，低头取出绒布盒子，打开来看。一条绿宝石项链，颗颗宝石有指甲般大小，一片浓碧，夺人心魄。她眼睛张的老大，嘴巴长成O型，心花怒放，拍打着卫如意：“女儿呀，这次大放血，买这么贵的东西给老妈！”说着拿出项链往脖子上比划起来，想女儿平时节俭惯了，不是舍得花钱买奢侈品的人。说：“不会是假的吧？”
“真的，真的，拍卖会上抢的。”卫如意笑得难看，哪敢说项链是宋宇买的，佩服自己编瞎话脸不红。
“嗯，不错，妈喜欢。”深闺怨妇变身开朗少妇，只有闪闪亮亮的珠宝才能填补她们内心的空虚寂寞。
康雅娟美滋滋的夸耀：“还是我女儿知道心疼我，给我买这么漂亮的项链！”
看着开心的老妈，卫如意如释重负。
跆拳道馆晚上有小班课程，已经升到成人班的宋宇执意要陪卫如意去道馆。恋爱中的人，分分钟都想腻在一起。
他亲自开车来接她，她上车后，嘲笑他：“看来你只能在五岁小孩儿的圈子里混了。”
“范围太笼统，把沈时都带上了。”宋宇说：“那家伙知道会生气的。”
“才不会。”卫如意说：“我从没见过他生气。”
宋宇不认同：“脾气好的人生起气来是非常可怕的，像只喷火恐龙。”
说起恐龙，卫如意想起卫北给沈家小公主起的外号——霸王龙。她“呵呵”地笑起来。
“笑什么？”宋宇瞄她一眼。
“知道卫北给沈南夕起了什么外号吗？霸王龙呀！”卫如意笑着说：“沈南夕把他咬的心理有阴影了。”
“一对冤家。”
“谁说不是呢！”卫如意看着他说：“我们以前好像也是冤家来着。”
宋宇说：“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车子在健身中心停在，两人下车并肩走着，宋宇去牵她的手，她松开：“被人看到会笑话的。”
瞒着一个康雅娟，难道还要瞒着全世界。在健身中心，上到报名处阿姨，下到小班学员，谁不知道他对教练有意思，连唐豆妈妈都看出来了，能瞒住谁。
“你会怕这个？”宋宇握紧她的手不放，“谁笑话你，你就扁谁。”
她不认同，教练的口吻教育道：“学跆拳道又不是为了扁人，这样的心态可不好。”
“喂喂，是谁以武力镇压情敌来着？”
“谁呀，我怎么没听说过。”
“还装傻。”
“哈哈哈！”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吵闹闹，没注意到身后的小尾巴。
唐豆瞄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捂着小嘴偷笑。
更衣室里，如往常一样热闹，几个小朋友团了雪球来捣蛋。唐豆蹦蹦跳跳进门，大声说：“哦哦哦！太棒了！太棒了！宋宇请我吃好吃的吧！”
宋宇系上腰带，问：“我为什么要请你吃好吃的？”
唐豆挤挤眼：“你和教练恋爱了呀！”
“我谈恋爱凭什么请你吃好吃的？”
“我可是看着你们俩个一起长大的，不对。”小伙子口误，用词不当，急的直挠头：“那话怎么说来这，你帮我想想，快帮我想想。”
宋宇笑了：“我怎么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等着，我去问我妈去。”唐豆跑开，不一会儿折回来，扬着小下巴，挺着小将军肚，牛哄哄地说：“嘿嘿，见证人。我妈说了，我是你跟教练牵手的见证人。”
你妈真会总结。
宋宇整装完毕：“看在你是见证人的份上，下课后，我请你吃好吃的，把你妈妈也带上。”
“哦，哦，哦！宋宇请吃好吃的喽。”唐豆围着更衣室又唱又跳，好不开心。
听到的学员围过来，问：“宋宇请客吗？有我们吗？去哪里吃？”
唐豆牛哄哄地说：“我是他跟教练的见证人，他请我吃好吃的。”
小学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声喊：“那我们也是你跟教练的见证人，我们也是。”
宋宇说：“我请大家吃自助餐。”
更衣室一下炸开了锅。各个喊着：“宋宇万岁！教练万岁！宋宇万岁……”
高亢气愤从更衣室延续到自助烤场，邓娜，李国瑞还有报名处的阿姨也被叫上了。
李国瑞开始并不知道小班集体聚餐的原因，到自助考场之后才从小学员的嘴里得知宋宇跟卫如意已经正式交往。
那边宋宇被唐豆缠住，跟一帮小屁孩混在一起，称兄道弟。
这边，卫如意与李国瑞几个大人坐在一桌。李国瑞借酒壮胆，问卫如意：“撇开金钱地位不算，你说我跟他差哪？”
没在一起不是因为他差在哪里，而是没感觉，不来电。
卫如意瞧他喝得通红的脸庞，胳膊上纠结的肌肉块，说：“你比他壮，我不喜欢长得太壮的男人！”
“这也算理由！”李国瑞询问邓娜的意见。
吃的腮帮子塞的鼓鼓的邓娜点头：“当然算理由的。”
李国瑞借酒消愁，啤酒一杯一杯下肚。邓娜嗤笑：“吃肉，你喝那么酒干嘛！”
李国瑞没给她好脸：“吃吃吃，就知道吃。”
平时温温柔柔文文静静的大美女邓娜被激怒，开启暴力模式，一拳砸在他的脑门上：“瞅你那熊样，不就是失恋吗？又不是世界毁灭，你要是觉得憋屈，喝什么酒啊，直接死了算了。”
野蛮暴力一面把李国瑞震慑住，痴呆般盯着她看。卫如意见事不妙，与报名处阿姨偷偷起身离开。
邓娜抄起啤酒瓶，说：“你就这样往桌子上用力砸，捡个锋利的碎片，对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划下去，轻微皮肤割破的声音，钝痛，血液喷涌，什么心里憋屈啊，闹心啊，后悔啊，不甘心的啥也没了。”
李国瑞傻了，听的一哆嗦，手腕子莫名地疼了起来，好像真划破了一样。
“要不你试试。”邓娜把酒瓶往他手里塞。
他傻啊，当众割腕。就算要死，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去死。为情自杀，听上去都够操蛋的。李国瑞摇摇头，想想自己最初只是觉得卫如意人好，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没喜欢到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没她，他也活不下去的程度。
邓娜把酒瓶放到桌上，揽着他宽厚的肩膀，哥俩好的模样：“你看，你还没喜欢到死去活来的地步，至于把自己弄这样狼狈不堪吗。就算你要伤心，顶多找个没人地儿，偷偷掉几滴眼泪就好了嘛，这么多人，你这样，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失恋了啊！你说，我说的对吗？”邓娜问。
“对，我做的太内个，过头了。”李国瑞如梦初醒，心中感谢邓大师的开导。
邓娜说：“肉快烤焦了，翻翻，再去拿点鱼丸过来，还要肉片，青虾拿点。”
“诶！”李国瑞木讷翻动肉片。
邓娜对卫如意比划了胜利的手势。
宋宇说：“章鱼舞老师挺有一套的。”
卫如意说：“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那咱俩谁是卤水，谁是豆腐？”
这算是全体小班学员最开心的一次聚餐。散局后，宋宇开车送卫如意回去，心里不舍与她分开，又不能一直霸在身边，车子一路开的很慢。到了卫家宅邸，卫如意说了句“再见”后作势打开车门。
宋宇说：“就这样走了？”
卫如意抿着唇，倾身凑上去，在他脸颊边吻了一下。
“蜻蜓点水休想打发我！”
宋宇捉她回来，扣到怀里放肆亲吻。带着酒味儿的狂热亲吻让人迷醉，卫如意很快瘫软在他怀中，眼眸半眯，神态媚人。
他离开她的唇瓣，意犹未尽的样子。“走吧。”再不撵她下车，他可能会掉头疾驰，一路飙到公寓，做出某些冲动的事情来。
卫如意找回理智，傻乎乎地“哦”了一声，推门下车，站在车旁摆手再见，不忘说：“慢点开。
车子走远，卫如意才进门。初冬的小风嗖嗖地刮着，往衣服里钻。她抿了抿衣襟，加快脚步。
安静的院落里有人在讲电话，尽管声音很小，有掩人耳目的意图，卫如意还是听出是卫国富的声音。开始她并未在意，自顾走着，直到‘宝贝’这样的敏感字眼传入耳朵，才打定主意听个究竟。
卫如意躲到树后，竖耳倾听。卫国富压低嗓音向对方解释着：“今晚真不行，我哪能骗你，心肝呀，乖，明天我就去你那，乖乖的，亲你。”五十来岁的人了学着年轻人的样子拿腔拿调对着电话猛亲，发出“啵啵”的声音。
卫如意听出所以然来，一阵恶心。
三楼卧室某扇窗子被推开，寒风中，脸上敷着面膜的康雅娟扯着嗓门喊：“国富，是你吗？”
“诶！”卫国富心虚，嗓音颤抖。他收好手机，从树后出来，应着老婆走过去。
树后，卫如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卫国富回到房间，瞧见妻子臃肿的身材，跟发面馒头一样雪白的脸孔，嫌弃有多一分。
康雅娟主动过来接过他的外套，帮他挂好衣服，叽咕起来：“回家不上来，外面不冷吗？”
“啊，接个电话。”卫国富岔开话题：“如意跟沈时处的怎么样？”
“前些日子跟沈时见面了，据说印象还不错。这不跟卫北去慕尼黑了吗，我心思着在安排两人再见见面。”
卫国富吃惊，“他俩去慕尼黑干吗？人回来没？”
“反应这么激烈干嘛，就是去玩，如意上午回来了，卫北遇到付津泽，还要多玩两天。”
卫国富心虚的要命，怕妻子发现自己在外面做的好事，语气缓和下来，吭哧半天说：“我不也去那边了吗，没看到他俩。”
康雅娟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笑眯眯问：“诶，老公，出趟国，带什么礼物给我。”
他哪里想着给自己老婆带礼物，编谎话说：“给你买了好多，忘在公司了。”
“哼，是没买吧！”夫妻三十年，康雅娟看出他的把戏。
“怎么可能不给你带礼物呢！别不开心，明天给你带回来。”
康雅娟绷着脸不说话。
卫国富说：“跟你说个正经事，上午我听说宋宇为了如意拒绝了乐峰家的女儿。”
“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卫国富说：“如意不会跟宋宇在偷偷交往吧！”
“我去问问她。”
康雅娟掀开面膜，抬屁股走人。
卫国富叹息，总算松口气，真怕她在磨叨下去，自己一时没绷住，说走嘴。
卫如意从浴室出来，擦拭着短发。父亲在外有女人的事搅得卫如意心烦意乱。
“叩叩——”
康雅娟敲门：“如意睡了没？”
卫如意开门：“没呢。”
康雅娟进来：“外面那些人说宋宇为你拒绝了乐峰家的女儿，是真的吗？”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卫如意躲闪老妈的目光，擦拭着头发往卧室走。
“我是说，你是不是偷偷跟宋宇好上了。”
“没影的事，你别听他们瞎说。”
“真的？”康雅娟绕她面前，逼问。
“真的。”卫如意坐到梳妆台前，梳理短发。
“明天去沈家怎么样？见见沈时妈妈。”
“诶呀！别提沈时了，我们俩根本不可能，上次见面已经达成协议，我们是假装恋爱，我的事你别操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