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一载春秋问故人（一上）
……
一年春来秋去，又是半年时光，天气渐渐由夏天转到秋天。北地的初秋，木叶凋零，秋风萧瑟，夏日的热闹还没有完全过去。出城游玩的少年和女子，都可以寻到一些夏日的痕迹，比如说还未绝迹的蝉和一些虫豸。江南的战事，并没有因为这几个月的休养而变得不曾存在过一般，江南的残破，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恢复过来，但是这些都和张小菇没有多少关联。作为半个穿越者的她，对于这个帝国的忠诚和感情，实在是有限得很。
帝国的京城，依旧是天下第一的大城，几乎是用了天下财富来养起来的巨城，足以让任何一个初次到访的人感觉到慑服和感叹。但是久居在这里，你就会发现，这里毕竟是在帝国的北地，风气豪爽肆意，论起享受和奢侈，远远比不上江南。这里更多的是威严，而少了许多脂粉气，大约是在天子脚下的缘故，京城中的老百姓，对于谈论朝中大臣的八卦故事，还有各方的奇谈怪论，还有一些奇人异事，也是格外热心。
酒楼茶馆之中，常有说书人和说话艺人，讲述一些新编好的话本故事，新近帝国多事，也出了一些新的话本风行一时，比如说前番时间吴王叛乱这场大战，在说书艺人和戏班子的演绎下，变得越发具有传奇性起来。
朱雀大街上的酒楼里，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刚到门口，就有小二迎上来，问是不是某某，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便领着到了二楼靠窗的一个包间。酒楼上颇多宴饮，这家酒楼做的是南方菜，在京城也很有些名气。中年男子进了包间之后，其间七八个人便站起来相迎，众人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便让小二上菜上酒，还有相陪的姑娘家也纷纷落座，说话间很是热闹。
说到京中近来的新鲜事，其中一人笑道：“老兄刚到京城，恐怕还有所不知，要说起新鲜事，可没什么比的上‘两个天上，两个地上”的了。”
“哦？不知道什么叫两个天上两个地上？”那中年男子好奇道。
那人笑道：“所谓两个天上，是说两个天上飞着的，一个是漱石楼的飞船，能载着人往天上飞，后来还送了两个飞船到宫中去，还有一个则是冲天雷，据说声势很是骇人呢。那两个地上的，一个说的是两轮车，一个说的是水银镜。而且，这几件东西，都和一个很神秘的地方很有关系。”
“什么地方？”
“万宝楼。”
“万宝楼，这也太夸大了吧？”中年男子笑了笑，觉得这名字有些自夸之意。
那人应道：“可不是这么说，你是没见着，那天上飞的飞船，可果真能带人飞上天去，本是漱石楼的东西，后来传出消息，他们也承认，这是万宝楼做出来的东西，教给了他们。而那个冲天雷，一出现就立刻让军器坊的人收了去，据说卖了好几千两银子，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那个两轮车，你来的路上看见没有，很多贵公子图个新鲜，买来骑呢，都说比骑马好玩。还有水银镜，以往都是西洋来的，这还是第一次有我们的人做出来。”
中年男子听了也觉得新鲜，问道：“那万宝楼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
“自然是做宝物生意的。”
中年男子听罢沉吟片刻，问道：“我既然来京城中寻一个赚钱的机会，这可不能放过，万宝楼在京城中何处，老兄能否帮忙引荐一下万宝楼的老板和掌柜？”
那人却有些讪讪然，说道：“这为兄也是无能为力啊，那万宝楼在京城中还没有开业呢。”
“还没有开业？”中年男子惊讶道。
“贤弟有所不知。”那人说道，“那万宝楼的主人，在东城买了一座楼阁，用布幔将楼阁都围了起来，只说在开业那天，才会开门做生意呢。”
中年男子道：“那倒是挺有意思的，不知道开业是什么时候？”
“就在三日后。”
初秋的京城，大街两旁的树木都已经开始落下叶子，不过有专门清扫叶子的人呢，每天来打扫。东城的京城中店铺最多的地方，在内城和外城的交界处，这里有很多在天下各城都有分号的店铺、钱行、酒楼等等的总店。本朝数百年，这些在京城经营已久的店铺大多也是很有历史了，在京城根基深厚，很多都已经和一些大家族有上百年的生意往来，甚至京城权贵之中，每年的收益有很多也是来自于这里。
这一日，在东城一座楼阁外，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家都在猜测，布幔之中的楼阁，究竟成了什么样子，也有很多人颇为不屑地说，是在这里故弄玄虚。
今天就是布幔揭开的日子，在布幔外，搭起了一个木台子，上面铺了红地毯。已经有不少京城中颇有些名气的大商人，站在这里，他们是受邀而来，其中就有漱石楼的掌柜之一的秋心。秋心在京城中也算是艳名远播，很多人都知道她。
其实那些大商人，很多也是看着秋心的面子，才肯过来的，毕竟秋家不同一般的商人家族，在官场上的关系，可以追溯到沈阁老那里去。
“秋姑娘可知道这万宝楼，究竟是卖的什么关子？”
秋心笑道：“容我也卖个关子可好？”
秋心说话的时候，却会想起了当时，见到张小菇时，听她谈起自己的想法时候的惊讶和感慨。当年临江府城的那个小姑娘，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她再次见到张小菇的时候，并不算早，刚开始，还怪张小菇没有能和她说来到京城的消息——不过也怪家中，让她几乎足不出户好长一段时间了，近来还是因为婚期将近的缘故，才准许她出行。在秋家中，很奇怪的一件事情是，自从秋心爷爷辞世之后，权威最高的并不是秋心的父亲，而是秋心的兄长秋平。
张小菇和秋心说了一下她的计划，秋心自然是赞叹万分，她也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入股了这一家万宝楼，因此万宝楼开业前就有如今的声势，也是秋心凭借着她在京城的人脉帮忙造势的结果。
京城新的店铺开业，都是有一套规程的，只不过万宝楼从来就不是墨守成规的范例。
从一大清早开始，被布幔围着的楼阁中，就发出了鞭炮的声音，原本布幔外的围栏也被撤去，然后就有人来搭台子，紧接着到了黄昏时候，请来的宾客纷纷到场，众人就等着布幔揭下来的时候。
张小菇和秋心已经说了，她并不出面，只让怜儿和月儿来当这一家万宝楼的掌柜，让这万宝楼的东家身份，继续神秘下去。秋心想了想，也很同意张小菇的这个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