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除了这个令人难忘的生日礼物外,温樊还为晚宜来带了另一个惊喜。
晚宜闭着眼睛站在温樊车前,“好了没有,我要睁眼了。”
温樊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带着低低的笑意,“嗯,可以了。”
晚宜带着期待的心情,缓缓睁开眼。
温樊站在她面前,双手半举胸前,手里是一团毛茸茸的雪白小球。
一只不足两月的萨摩耶。
乌黑的眼珠,小巧湿润的鼻子,耳朵半耷拉着,粉色的舌头微微伸出,眼神纯净、懵懂而迷茫。
圆滚滚胖乎乎的身子被大手捧着,小短腿下意识地一蹬一蹬,仿佛天使一般在笑。
那样动人心弦的笑。
晚宜当场惊住了。
她上中学那会儿,家里养过一只银狐犬,六岁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
柴父当时没牵好绳子,这件事并不是车主的责任。
晚宜还记得那天半夜,小狗断了呼吸,父亲一声不吭地开车出去转了大半个城市,想找一家宠物医院,最后又默默地抱着冰冷的它回来。
后来,他们家再也没养过狗。
时隔这么多年,母亲退休了,父亲虽然还在工作,却早已不是壮年。公司一大堆要处理的事务,经常让他忙得焦头烂额。母亲白天在家,晚上看着父亲满脸倦容地回家,只有在一旁默默为他倒杯咖啡,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言语上的安慰,甚至都是苍白无力的。
晚宜有时候看到父母鬓角的白发,会产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想要多陪陪他们,却不能做到。
银狐犬的事,晚宜是前不久无意间向温樊提起的。
温樊清晨要去公司后花园喂那三只小狗,陪伴他已经成了晚宜的习惯。她时常和那三只打打闹闹,有时候也会想起小时候那条银狐。
所以她告诉了温樊,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随意倾诉。
她当时揉了揉三只小狗的脑袋,自言自语地感叹,如果还能有一只那样贴心的小宠物,代替她无时无刻不跟在父母身边,就好了。
至少,可以分解忧愁,在平淡甚至时常苦涩的生活中,带给他们些许慰藉。
晚宜没有想过,温樊居然真的带回来一条小狗。
抱着小萨摩的温樊,俊朗的五官在阳光下无比柔和,笑得和煦而温暖。
“送给你爸爸妈妈的礼物,他们会喜欢吗?”
他轻声说着,将小狗凑近她的脸蛋,摇了摇它小小的身子,刻意用调皮可爱的语调笑道:“请多指教,我叫snow,已经两个月大了。”
晚宜恍惚间看到了小时候,那只小银狐犬刚到家时,也是这样,白白的,小小的,同样呆萌,眼神无辜又惹人怜。
她抱起它,对爸爸妈妈说,“就叫它snow吧,像雪一样白的小银狐。”
又想到,被车撞倒后的小身躯,不像人类那样会表达自己的痛,看不出表情,连低声哀叫也没有。它的毛沾上了灰尘,皮肤下因淤血而一篇青紫。
即便断气前,也是睁着那双饱满纯净的眼珠,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朝夕相处六年的主人。
然后,静静地告别。
晚宜眼前的小萨摩渐渐模糊,朦胧间,唯有那灿烂笑容,一尘不变。
她接过小狗抱在怀里,一双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摩挲掉她眼眶里的泪珠。
然后,他把她,连同怀里的它,一起拥进了怀里。
晚宜告诉父母,小狗需要人照顾,她和温樊平时上班没有时间,便当是送给柴父柴母的礼物。
柴母嗔怪道:“没有时间还买回家,太不负责啦。”
晚宜笑,“您还要拆我的台,还不是看您在家一个人,想给您找个伴儿。”
柴母笑眯眯地接过小萨摩,爱不释手。柴父坐在客厅看报纸,由始至终都没有走过来。他虽然没有说话,眼神却一直瞟向这里。
温樊和晚宜正要告辞,被柴母叫住,“别急着走啊,礼拜天有什么事儿?留下来吃饭吧。”
两个人反正也不忙,便留着了。
柴母才知道温樊一直在喂养流浪狗,便问了他许多养狗的问题。柴父最终还是抵不住小狗的诱惑,很快便和小萨摩熟络起来,一连喂了好几片苹果给它。
得知它叫snow时,父母同时沉默了一瞬。
“sonw,来。”突然,柴父十分自然地叫出了这个名字,张开双臂。小萨摩摇摇摆摆地走到了他面前,被他一把抱起。
柴母也笑了,“snow宝贝儿乖,来抱抱。”
看着父母发自内心的笑容,晚宜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喜悦,感动,心酸……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