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南宫家被血色红光照耀着,原本生机勃勃的宫殿失陷在沉痛中,仿佛由人间天堂坠入地狱。眼看着莎若就要被疯长的巨藤刺穿,贝恩一跃而出,用“刑天”从中间劈开巨藤。
对向光晔心存杀意的不仅仅阿槿一人,寒莲突然在向光晔的侧面抽出妖刀。贝恩还没完全解决难缠的藤蔓,莎若又伸手去帮向光晔格挡寒莲的攻击。寒莲的妖刀即将触碰到莎若的时候,一道屏障把寒莲的刀挡了下来。
一瞬间整个大殿内已被破坏得七零八落,扬起的灰尘散去,寒莲再次跃了回来。寒莲用愤怒的眼神看着一旁施展屏障的里奥,气愤地拎起里奥的衣领大声质问道:“你干什么!”
“寒莲,你别这样。她是自己人啊,你连自己人也要一起杀吗?”里奥面色微红,显然是被嘞的,但是仍旧开口说道。
另一边想再次使出藤蔓攻击的阿槿被质野扑倒在地,质野按住阿槿劝说着:“阿槿,你想连贝恩和莎若一起杀了吗?你到底在干什么?”
“放开我!我要为洛桑报仇!”质野死死的缠住阿槿,以免他的愤怒误伤了贝恩等人:“杀死洛桑姐的不是那个男的,是瑟贝丝啊!”
“他们都是一伙的!”阿槿根本听不进去,只是愤怒的叫喊着。
质野有些无奈了,人在愤时都是没有理智的,此刻的阿槿就是如此,一咬牙,质野假装怒道:“那你要杀贝恩,顺便连我一起杀了吧!”
“质野,你……”阿槿沮丧的收回了藤蔓,不再说话。
贝恩放下“刑天”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被屏障震开的莎若倒在向光晔的怀中。
“莎若你没事吧?”向光晔赶紧问道。
“没,没事。”莎若点了点头,吞吞吐吐的说道。
贝恩不爽地回过头来,再次举起“刑天”,愤怒的道:“你先带莎若出去,这里容不下你。”
向光晔此刻看向莎若的眼神满是心疼,扶起莎若走出大殿。寒莲怎能善罢甘休,看着向光晔就这样走了,立刻追出去,一旁的左鲁叫住了寒莲:“寒莲,你冷静点。你的报仇对象不是这孩子,是奥勒姆森。”
寒莲不情愿地收回妖刀,报仇心切也不能忤逆长辈,长辈总有更加深远的思考,这是寒莲的原则,她转身离开大殿。贝恩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收回了手中的“刑天”,阿槿也推开前来制服他的质野,颓然倒地而坐。
扶着莎若走出大殿的向光晔把莎若安置在一旁阶梯上坐下,莎若缓缓睁开被震晕的双目,眼前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可为什么见到他的时候,心情却这样沉重呢?
“你没事吧,莎若?”向光晔仍旧有些担忧,忍不住再次询问了一下。
“我还好,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跑过来了?”莎若微笑的给了向光晔一个安心,才不解的问道。
“我担心你啊,自从你失踪后,我就派人到处找你。幸亏我在附近布置了眼线,他们第一时间把你的行踪告诉我,我就赶过来了。”向光晔头脑大跳的说道,焦急之样到真不是装出来的。
莎若苦笑的摇了摇头,忍不住笑道:“你太傻了,你难道不知道在这里不会受欢迎吗?”
“我才不管呢,我是来找你的。现在找到了就好了,我们回去吧。”听到向光晔孩子气的口吻,原本应该高兴的莎若突然表情凝住了。
“怎么了?”向光晔看着仍旧呆呆愣在原地的莎若,有些不解。
莎若微愣,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我……”
向光晔面色有些怒火,很是不悦的皱着眉头问道:“这段时间你到底去哪儿了?他们到底给你灌输了什么?”
“我不知道,真的很乱……”莎若轻轻推开向光晔紧握的手,向光晔一脸的错愕大于难过。
“他们都是邪魔组织,你不要听信他们的话!”向光晔感觉到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自己预料,赶忙为自己证言。
莎若有些不满,却又不敢发怒,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邪魔组织就该杀吗?”
“铲除邪恶黑暗势力是为民除害啊,你怎么了?难道你不再相信我了吗?”向光晔此时才发现,原本单纯无暇的莎若在经历一段时间的分别之后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话语,也不知不觉的加重了几分。
莎若狠狠地摇晃着脑袋,仿佛不想再听向光晔的解释,平静下来之后,才淡然的说道:“我相信你。可是,他们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坏。即使他们信奉的是黑暗,但是他们真的该死吗?为什么你要派人去杀害他们?”
“我没有派人去杀害他们,你不要听他们胡说,恶魔的信徒最会骗人,你不要被他们蒙蔽了!”向光晔大声的辩驳着,甚至语气都不再是那么和善,开始变得凶狠起来。
莎若的惨白的秀脸开始划过泪珠,有些失望的看着向光晔,良久,才道:“向大哥,这些日子我已经看够了。暴力、战斗、死亡,一切都太残酷了。你们能不能停手,能不能不要这么斗下去?”
“停手?你觉得里面的人会听你的劝告吗?他们是不会罢手的。”向光晔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忍不住笑了两声,指着南宫家族中的一群人大声的质问道。
莎若依旧摇头,她不相信向光晔的说法,却又近乎祈求的道:“我相信如果我好好跟他们说,只要你不要再叫人来打扰他们,他们一定会放手的。”
“不可能的莎若,你太天真了!”向光晔自嘲的笑了笑,似乎感觉自己在错失莎若。
“我求求你好不好?向大哥,阻止这场悲剧吧,不要让仇恨和杀戮再延续了。”莎若祈求着、哭诉着,感觉向光晔早已经变了一个人,却仍旧开口说着。
“莎若,他们是黑暗,作为希尔特恶继承人,消除黑暗是我的职责。我们才是正义,才是为爱而战的一方。”向光晔大声的吼叫起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莎若会变成这样。
“不,不是这样的。”莎若连连后退,任由脸上的泪珠划过脸颊,划过喉咙,打湿着自己的衣裙。
“莎若,你要站在他们那边?留下向大哥一个人吗?”向光晔不想继续与莎若争辩下去,他有些劳累,看着莎若,他目光依旧火热,却少了一份耐性。
“我……”莎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抉择。
“向大哥才是最疼你的人,你不记得了吗?难道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被这么一两个月的时间改变了吗?”
“跟我回去吧,莎若。回到原本属于你的世界,远离这些肮脏的黑暗势力。你在他们身边呆了太长的时间,我们这就回去。”
向光晔仿佛在做最后的劝导,将所有的性子都耐下来,静静的等待莎若做出最后的抉择。
向光晔站起身来向莎若伸出手,笑容和当年在列车上的一模一样。往日的记忆伴着柔情一点点侵蚀着她,向光晔的期盼目光更让她无处躲藏,莎若最后的坚强眼看就要被攻陷,她靠在向光晔的肩上,泪珠大颗地滚落在他后肩上。莎若抹去脸上的泪水,对着向光晔耳边说了什么,向光晔的五官好似在一瞬间变得尖锐起来,面色阴沉。
黄昏就在这样的混乱中滑去,整个南宫林都陷入了昏暗。各处的萤火灯接连亮起,整个南宫宫殿在绿枝的掩映中发出微微的青色光芒。听到车子发动机的声音,贝恩匆忙推开正门冲了出来,她不会就这样跟他们走了吧?贝恩彷徨地紧盯涂有银色屏障的车窗,忽然心里好似被人用刀挖下一大块。
贝恩眼中的光芒暗淡下来,他蹲下来用拳头捶打着地板,险些将地面砸裂。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抽噎声,可以听得出哭声中有努力压抑的痕迹。贝恩慢慢地转身,莎若把头埋在膝盖中蹲坐在台阶上,裙摆如扇叶般铺展开来。贝恩一时有些窘迫,愣了愣神才问道:“你……没跟他……回去吗?”
“嗯……”莎若赶紧擦干脸上的泪痕。
“他欺负你了?”贝恩试探着问道。
莎若摇摇头。
“那你哭什么?”贝恩再次问道。
莎若再次摇摇头。
“这样啊,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贝恩所幸懒得去追问,被逼得紧了反而适得其反。
“我不知道。”莎若依旧摇了摇头。
“刚刚他们在讨论要去银都的事情呢,如果你后悔了,我还是可以送你回去的。”贝恩语气依旧和善,坐下来,做到莎若的身旁,轻声说道。
“不了,我不回银都了。”莎若依旧摇头,却很坚决。让贝恩有些不明所以。两人都沉默了很久,贝恩才准备开口:“那……”
“我想回家。”莎若突然开口,听得贝恩一愣一愣的。皱了皱眉头看着莎若,才听她再次说道:“回家,回桑德镇,我想回家了。”
这一下贝恩算是明白过来了,沉思了一会儿,想到当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说道:“也是,你在这儿也麻烦。省得我总要保护你,拳脚都施展不开。”
“对不起。我给你们添麻烦了……”莎若脸红的低下脑袋,声音弱弱的说道。
“不会,你也帮了忙了。我受伤的时候,不是你照顾的嘛。”提到这里,莎若和贝恩都有些微微脸红。
“不过你要回神界也好,至少安全。”贝恩衡量了一下利益得失,笑着说道。
莎若愣了愣,有些失落的问道:“你不回去吗?”
贝恩用手指了指自己,随即就笑了起来,对莎若说道:“我啊,那边什么都没有,回去干嘛?”
“家也没有?父母呢?”莎若有些不相信的追问了一句。
“我在那个破修道院长大的,里面的人除了老神父,都恨不得我走,哪有什么父母,更别提会有家了。”贝恩仿佛想到了修道院的时候,想到了那些人的可恶嘴脸,不由得冷笑了一下,才说道。
“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跟他们斗下去?”莎若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再说对不起,算了答应了贝恩的事情就要做到吧。话题一转,莎若忍不住问道。
贝恩坚定的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那当然,明叔和大家的仇还得报。”
“可是他们那么厉害,上次你都……”莎若有些担忧,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贝恩直接打断了:“不要提上次!他们欠我的,我一定会加倍奉还的!一定会!”
“嗯。”不知道为什么,莎若很相信贝恩,就是没来由的相信。
萤火灯光闪烁,二人坐在宫殿前的阶梯上聊着天。莎若看着贝恩如此心急莽撞,担心哪一天他也会成为复仇的牺牲品。贝恩脸上的坚定仿佛回绝一切哪怕是善意的提醒,莎若最后还是把自己的担忧咽了下去。
而对于贝恩,莎若的决定于他是很大的安慰。虽然十多年前她选择了向光晔,可是到头来,她还是选择留在了贝恩的身边,虽然和她重逢的时间是那么短暂,虽然很快就要把她送回家乡,这对贝恩来说也已经是生命最慷慨的馈赠了。
贝恩和莎若回到殿堂中,左鲁正在和大家商讨着反击希尔特的事情。
“我知道大家都非常难过,情绪也不稳定。但是我们如果要继续战斗,就必须先把思绪理清,如果再像这样莽撞地作战我们全无胜算。”左鲁作为SIN的老大,自然有着自己的手腕,对待朋友,他也必须要拿出十二分的力气来。
“那我们就坐以待毙吗?”寒莲本就因为之前向光晔的事情有些不满,现在听到左鲁说话也有些气馁,顿时就愤怒的问了一句。
“我们这些剩下的人中,各自有各自的能力。但是目前只有寒莲和里奥两个人有过配合作战的经历。现在我们所要做的就是熟知各自的能力,培养彼此的默契,还有分析对方的实力和弱点,最后逐个击破。”
左鲁冷静地为众人分析现状,阿槿站了起来,迟疑了一下,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从明天开始我们还是要多练习配合作战,等我们准备好了再一起去银都反击。”左鲁也是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直接拍板定钉道:“至于为什么,就让卡诺给你们解释。”
卡诺叉着腰走到左鲁身边,深吸一口气,开始娓娓道来:“从现在来看,我们知道敌人的能源都来自能源晶石。除非我们可以切断能源晶石带给他们的源源不断的能量,否则我们再厉害也就根本没有赢的可能。我的意思是破坏最重要的那一颗,也就是母石!”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吗?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阿槿之前没有听到卡诺的叙说,自然有些不信,有疑问也就不可避免了。
“因为母石是用我的爱玛的生命制造的,是我让我的女儿牺牲了自己。”卡诺一下子又被勾起了那段伤感的事情,却还是将事实告诉了阿槿。
阿槿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倒是左鲁接过了卡诺的话继续说道:“卡诺说得有道理,等过几天我们做好了作战准备,卡诺会引领着我们去存放母石的地方。到时候卡诺可以想办法说服他的女儿,希尔特也就不攻自破了。”
“那好,就这样。”见所有人都没有反对,这件事情自然就这样定了下来。
贝恩突然站在众人面前,回头看了眼莎若缓缓说道:“大概需要几天的时间?莎若跟希尔特彻底脱离了关系,我准备送她去越洋铁轨。让她回家,回到神界。”
里奥跑到莎若身边拉着莎若的袖子,一脸的不情愿,用无辜而充满期盼的大眼睛看着莎若,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问道:“你既然跟希尔特无关了,为什么不留下来跟我们在一起?”
“我……”莎若刚想说什么,贝恩就假装毫不在意地打断了莎若的话,自己开口说道:“她又没有战斗力,带着她怎么打希尔特?我们要保护这个奇怪大叔已经够费劲的了,没有余力去管她。”
贝恩这句实话不仅让莎若有些委屈,还得罪了一旁义愤填膺的卡诺。
“我怎么需要保护了?我可以保护自己的。”卡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吹胡子瞪眼的质问起贝恩来。
“你能保护自己才怪。”贝恩才懒得跟卡诺浪费口水呢,直接打击道。
“你说什么臭小子,当年我在火车上照顾你的时候你才多大?你别以为现在有本事了就看不起大叔我了,如果我认真起来……”
卡诺大叔吹嘘自己的时候,贝恩一脸无视的表情,却用余光关注着莎若的一颦一笑,真不知道这一战自己是生是死,是否还能再次见到她。他其实很想把她留在身边,可是战斗就在眼前,即使希尔特的人不会有意伤害她,也难免会有误伤的情况。把她亲手推入危险之中,这样的事,贝恩做不到。那一丝不舍仿佛蜜糖一样黏在莎若身上,莎若的脸颊慢慢晕出晚霞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