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呼着坠地,溅起一片烟尘,花熙昭此刻只能大口大口地向外吐着鲜血,除此之外却是连动都动不了了。然而白乾文似乎还不解恨一般,落地之后一脚踏上他的胸口:“即便是与天下为敌,只要是为了芯儿……”白乾文手中银剑一转……
“与天下为敌……又何妨?”
话音一落,那柄银剑的剑尖就这么直冲着花熙昭的喉咙,刺了下去。
花熙昭看着落下的银剑,唇角扯出一丝笑意。
……没有关系,他死了也没有关系。因为,他会在地狱里等着她的,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然而在缓缓合上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道蓝色的影子,那承载着白乾文怒气与恨意的一剑,在离他的喉咙还有三寸处,忽然远去,只是极快地在他的胸腹间划了一道并不深的伤口。
宋琛看见,就在银剑刺下的那一瞬间,一道宝蓝色的身影极快地冲向了白乾文,随即揽着她极快地向着白乾文的身后而去,最终跌在了距离花熙昭大约十数丈的地方。落地前,那蓝色的身影却是用力一转,以自己的身子做了肉垫。
“大哥?”白乾文趴在北堂浔身上,正和他面对着面,待看清阻止她的人是北堂浔时,白乾文也不禁露出万分惊诧的表情来,“怎么是你?”
北堂浔因为带着白乾文落地,虽是背部着地,但着地后又向前滑了数尺距离,是以受了些皮肉伤,正在龇牙咧嘴,一听白乾文的声音,他便努力压下了疼痛,问道:“乾文你没事吧?”
摇了摇头,白乾文从北堂浔身上爬起来,而后扶起他,轻声道:“我没事,大哥呢?”
北堂浔龇了龇牙,道:“还好,大概身后蹭破了点皮。”
白乾文遂想起北堂浔阻止自己一事,蹙了蹙眉,甫要说什么时,身后就响起一个怒气冲天的断喝声:“混蛋北堂浔,你居然敢抱她!”
白乾文和北堂浔皆是一怔,不约而同地回眸……那站在玄衫男子身边上蹿下跳一脸怒容的红衣男子,不是血柒又是哪个?
白乾文无视跳脚的血柒,回过眸来,道:“大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为何要阻止我?”
北堂浔看到白乾文只挂着寻常浅笑的脸就知晓她动怒了,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叹了口气:“乾文,大哥……”
“喂,混蛋北堂浔,你居然敢无视小爷!”本来北堂浔抱了白乾文,血柒就十分不爽了,现在他居然好像没事人一般和白乾文说话,而且更可恶的是……居然还无视他!于是某只全身血红的喷火龙施展轻功落在了白乾文与北堂浔之间,伸手扯过北堂浔的衣襟,“快给小爷和小乾乾道歉!”
“……等一下,”白乾文听得皱起了眉,“‘小……乾乾’?谁?”
血柒灿烂一笑:“当然是你呀,小乾乾~这是小爷对你的专属称呼,怎么样?不错吧?小爷在来这里的路上想的哟!”
“……”白乾文抬眸看了一眼兀自开心的血柒,默默地转身,向着还躺在地上的花熙昭走去。
至于北堂浔,虽然对于血柒乱给白乾文起昵称的行为十分不爽,但是好歹因为这个他不用解释方才的行为了,虽然不愿意,但他还是对血柒说了声:“多谢。”搞得本来要和他大战三百回合的血柒莫名其妙并且浑身不自在起来,那大战三百合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花熙昭躺在地上,此刻虽然伤痕累累,但毕竟不曾受什么致命伤,是以还算清醒。看着白乾文走过来,他无奈地苦笑一声,却不言语。
白乾文渐渐走近,手中不知何时又握住了那把银剑,只是这一次,却是一旁的玄衫男子挡在了白乾文面前:“宫主。”
白乾文蹙眉:“梦贤,让开。”
“宫主,花熙昭不能杀。”玄衫男子正是梦贤,望着眼前的白乾文,想起方才她与北堂浔相拥着坠地,担心的同时,还有无名怒火熊熊燃烧。
……他是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让她微微信任,而北堂浔却能无条件地得到她的信任。对于他的触碰,她以杀招相待;对于北堂浔的怀抱,她却半点排斥也没有……
但生气归生气,梦贤还没有失去理智,是以语气也不卑不亢的,只是听在此刻的白乾文耳中,却是分外地刺耳。
“怎么,你也想阻拦我?”白乾文冷冷一哼。
梦贤轻叹一口气,望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目光渐渐柔和起来,就连语气也放缓了:“我将六公主带来了,宫主。”
白乾文蹙眉,刚要开口说“那又如何”时,却陡然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梦贤的用意,虽然心中万般不愿妥协,她终于还是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随即她看向躺在地上的花熙昭,“我姑且饶你一命,花熙昭。带上六公主回隐印去,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星辰国昊德帝已颁下圣旨昭告天下嫁到隐印国的是六公主风霞,那她何不顺水推舟,饶了花熙昭一命。这样既可免去隐印国再起动荡,也可避免星辰与隐印的战事,毕竟算起来这样才是最正确的,隐印国若想找借口起兵攻打星辰国,若是不好好想个合情理的借口的话,可是会失去民心的。毕竟战争这种事情,只有野心勃勃的国君与官员才会喜欢。
说完,白乾文便插剑回鞘,拂袖转身,向蓝童芯所在的马车走去。
梦贤站在花熙昭身边,忽然低低地道了一句:“不自量力。”
花熙昭大怒,挣扎着想要爬起身,却只看见随着白乾文而去的那玄衫男子被风拂起的发丝轻扬下,唇角看似温和实则讥讽的弧度,顿时一口怒气闷在了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马车外,一袭白衣长身玉立。
“怎么,小乾乾,你不进去吗?”血柒凑过来,疑惑地道。
白乾文却恍若未闻,依旧怔怔地站在马车边,面上挂着寻常那浅浅的笑容,然而墨玉眸子里却一点光彩也无。
北堂浔也走了过来:“回星她们就在后面的清溪县,乾文,我们还是快些去与她们会合吧。柔星说是在召集分宫势力,待集结完毕就会追来,但现在已经救出了芯儿,我们也该早些回去通知她才是。”
白乾文忽然转过身,道:“大哥你……进去看看芯儿有没有受伤吧。”
白乾文此言一出,血柒和北堂浔都愣住了,只有梦贤夜空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极快地掩饰好后,他走上前笑道:“宫主,小姐可是女儿身,你要北堂世子怎么查看呢?”
白乾文一怔,随即微微有些茫然地笑了笑:“唔,是我疏忽了。那……”
“宫主,小姐在等着你呢。”梦贤望着有些踌躇和不知所措的白乾文,弯了弯眼眸,温雅一笑。
白乾文闻言却是怔住了,良久才低低地笑了声:“呵……梦贤,你看……”她伸出左手,缓缓张开,“这样满手鲜血的我,芯儿她……”
就在此时,马车忽然晃动了一下,随即响起一声大叫:“救命啊……!!!”
听得是蓝童芯的声音,白乾文原本茫然的面容上迅速掠过一丝担忧,下一刻便直接出剑劈碎了马车四壁:“芯儿!”
一袭白衣和一袭紫裙,大眼瞪小眼。
被捆得好像粽子一般的蓝童芯看了白乾文片刻,忽然就蠕动着努力向她的方向爬过去……虽然一共也就不过数尺的距离,蓝童芯却也挪得十分辛苦。白乾文呆呆望着完好无损的蓝童芯和除了她以外空无一人的马车,直到蓝童芯万分火大加无奈地叫了一声:“乾儿你倒是帮我把绳子解开啊!”白乾文才银剑一挥,割断了绑缚蓝童芯的绳子。
甫一得到自由,蓝童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后看向白乾文,神情十分认真。白乾文被她望得眼眸一黯,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蓝童芯却是猛地向前一扑,撞进白乾文怀中:“呜哇哇哇哇乾儿!我还以为你不要来救我了,呜呜呜呜吓死我了……”
……半点高贵典雅的公主味道也无的哭相,还有足以媲美噪声的高杀伤力的哭喊。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女,却让那个人不惜与天下为敌吗?
宋琛呆呆地看着马车边的情形,不知心中到底是如何滋味。
白乾文先是一顿,随即微微垂眸,伸出左手轻轻揽住了蓝童芯纤瘦的身子,抬起的右手,缓缓落在她的发顶上,一下一下,缓缓地,轻轻安抚着。
“没事了,芯儿。”白衣女子茫然不知所措的绝色容颜上,渐渐浮起一丝温暖的微笑,“我在这里,没事了,芯儿……”声音低低的,柔柔的,温温和和地,如同这山道上的清风一般,拂过众人的心头。
“嗯!”将脑袋埋在白乾文怀中痛哭流涕的蓝童芯闻言狠狠地点了一下头,又紧了紧搂着白乾文腰身的手臂。
原本血柒对于白乾文开心这件事也十分地开心,此刻却不小心瞥见蓝童芯搂着白乾文的手,还有那明显属于小孩子撒娇的行为,顿时怒了,上前一步:“喂,蓝童芯,你哭够了吧!哭够了就赶紧起来,我们要赶路了!”
脑袋埋在白乾文怀中的蓝童芯一听这个声音,诧异地拔出了自己的脑袋:“血柒?你怎么在这里?”
血柒抖了抖眉毛……他是个大活人好吧?他好歹也是玉面修罗好吧?难道他的存在感就这么低吗?!
然而不待血柒说什么,蓝童芯又“噗通”一声把脑袋塞回了白乾文怀中,还蹭了蹭。然后她猛地又拔出自己的脑袋,顶着一张哭花了的脸,对血柒露出看起来十分欠扁的示威性笑容。
血柒脑袋上顿时冒出一个十字路口,一字一顿地张牙舞爪道:“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