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媚这样想着,目光又投向对面那一袭白衣的挚友。
是的,挚友。
就算前世抱憾而终,这一世,她却依旧遇上她,这或许,也算得上是一种缘分。那么既然老天给她机会重拾这缘分,她又为何拘泥于过去呢?
看着现在这样的蓝童芯与白乾文,或许……这就是她此生最大的追求了。
……三人行,其乐莫大焉。
蓝童芯、白乾文、云天,这便是她此生要守护的,她一定会好好守护。直至某一日,她们都老了,还可以像这样坐在亭子里,摆上一桌酒席,把酒言欢。
……这就是属于她白乾文的光芒,属于她白乾文的救赎。
白乾文一手执着酒盏,酒盏之中的液体轻轻摇晃。
这样的时光,每一刻,都是她最大的财富。
不过,带回莫喜,倒果真不失为一步好棋。执着酒盏的少年将杯子轻轻送至唇边,笑意阑珊……这兰雪的玉壶春,也算不错了。
三人在亭中又说笑了一会儿,意兴正浓之际,然星忽然自池案飞身而来,对于所见似乎十分震惊,还有一丝不甘。然而却也不是不曾预料过,是以稍稍一顿,便向白乾文行礼道:“公子。”
“想来,人应该已经请到了吧。”白乾文了然地微微点了点头。
“是,公子吩咐的人,已经全数带到。”然星道,“公子是否现在就要……”
“唔,早些处理也好。”白乾文抬手打断了然星的话,又对云媚和蓝童芯道,“芯儿、媚儿,我去处理一点事情,你们若是累了,便先回房去休息吧。”
云媚点点头,道:“你去处理你的事情,我再给小芯弹一首曲子。”
白乾文微微皱了皱眉,复又释然道:“那好,若是要出亭子,便唤一声回星,让她带你出去。”
“喂,乾儿,我也可以带媚儿出去的好不好?”蓝童芯不满道。
白乾文轻笑,语气中虽有调侃,更多的却是宠溺:“若是你带她出去,只怕你们两个都要掉进池子里。”
“什么嘛,乾儿,你这是小瞧我!”蓝童芯嘟起嘴巴,在原地跺了跺脚,忽然就一手揽了云媚的腰,足尖一点,向亭子外飞身而去。
事出突然,云媚吓得尖叫。这一叫不要紧,却吓了蓝童芯一跳,提起的气在半途就散了,于是在离岸边还有不到五尺的距离处,二人齐齐尖叫着下坠。
噗通一声,二人掉进了池子里。
莲池水不到三尺深,掉进池子里的二人惊惶了片刻便都反应了过来,一时倒也无甚危险。
“啊啊我就说……”云媚眼珠儿一转,在水里一边撩水泼向蓝童芯一边抱怨道。
蓝童芯被泼得满面是水,也不懊恼,嘻嘻一笑道:“还不是你叫得那么大声,不然我才不会掉下来呢!”她嘴上说着,手中也不闲着,从身边掬了一捧水回泼向云媚。
“啊蓝童芯,你居然泼我!”云媚尖叫着被泼了一身水,当即不甘示弱地又泼了回去。
“哈哈,那可是你先泼我的!”蓝童芯侧身躲过云媚泼过来的水,哈哈一笑,“再说了我可是会武功的哟,媚儿你泼不到我的!”
“有本事你别躲呀,啊,站住!别跑!蓝童芯,看我不把你泼成落汤鸡!”云媚见蓝童芯转身向岸边跑去,忙叫道。
“嘿嘿,不跑?我不跑等着你来泼我呀?我又不傻~”蓝童芯嘻笑着几步爬到了岸边,虽然衣衫大都湿透,却还是掐着腰得意地向还在池子里的云媚做鬼脸。
“哼,会武功了不起呀!”云媚这时也到了岸边,手脚并用地翻过了岸边的白玉栏杆,拢了拢脸颊边湿透的发丝,向得意洋洋的蓝童芯道,“果然还是乾儿可靠一点,下次我再也不敢让你带着我了……”
蓝童芯还想说什么,忽然就被兜头罩了一件白色外衫。
白乾文淡淡的声音响起:“芯儿,你身上这件衣服,日后别再穿了。”
“什、什么啊。”蓝童芯本欲和云媚争论,突然被白乾文打断,顿时有些不快,把脑袋从外衫中探出来,看着那个只着中衣的白衣少年,不满地嘟着嘴道,“乾儿都怪你乌鸦嘴啦!”
“把衣服套好。”白乾文丝毫不理她的抗议,道,“媚儿,你们衣服都湿了,还是先回房去沐浴一下,换身衣服吧。”
“这个是自然。”云媚细看之下也明白了白乾文为何会脱了外衫给蓝童芯罩上……蓝童芯今儿穿的是一袭紫纱衣,白日里自是看不出什么,这一湿,布料全贴在了身上,兼之纱质布料薄透的特性……方才她只顾着取笑蓝童芯,倒是没怎么将注意力放在蓝童芯的身子上。不过白乾文倒是及时注意到了,除了外衫给她罩上。
“然星,吩咐丫鬟们去准备吧。”白乾文吩咐道,随即对云媚道,“那么,我先去正厅了。”见云媚点了头,白乾文便拂袖转身,向着前厅而去。
“干、干嘛啊……”莫名其妙被云媚拉扯着要回房沐浴换衣的蓝童芯不满地嘟囔着,“我还想去看乾儿要见什么人呢!”
“你呀!”云媚无奈地点了她的鼻头一下,“你自己低头看看!”伸手指了指她尚未遮盖完全的身子,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这孩子什么时候都需要照顾。白乾文思虑之周全,倒是她所不及。
蓝童芯低头,瞅了瞅,忽然就反应过来,忙扯了扯白衫盖住露出的那一片身子,红着脸对云媚道:“媚儿你个色狼!”
“……”云媚扶额……她就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都抓不住重点!
“还有乾儿,哇,你们两个都是色狼!”蓝童芯一路大呼小叫地被满头黑线的云媚拉回了房间。
墨寒别馆前厅。
白乾文半途折回自己的立乾居找了件外衫套上……即便只是去处理些事情,到底不能只穿着中衣见客。
这一折腾,便已经入夜。
前厅的门大敞着,白乾文自顾自地抬步踏了进去。
“公子。”厅中的兰星与紫星见到她,便垂首行礼,唤道。
这兰星与紫星便是原先阅莲教的护法金桔和紫罗兰。当日在百里雾林阅莲教一战,金桔虽是被血柒重创,事后却蒙园娘善心,东方西贤妇唱夫随,自然伸手施救,这过去许久日子,终是养好了伤,出色地完成了她吩咐的第一件事情。
看到厅中正襟危坐的几人,白乾文对兰星和紫星点了点头,道,“辛苦了。”
“公子,那个……”金桔忽然抬眸开口道,似是有什么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其他事情容后再说。”白乾文唇边泛起一丝微笑,径自走到厅前的高椅处,拂袖坐下,正色看向厅中自她出现便一直屏息凝视的几人。
“云兰美、云兰和。”白乾文开口,语气淡淡,唇角笑意浅浅。
“你、你……”被点名的两名女子互望一眼,较年长的云兰美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抓我们做、做什么?”
白乾文唇角笑意更深,隐约可见一丝邪佞:“云四小姐、云六小姐,你们觉得,白某抓你们来是做什么?”
“我们怎么知道!”云兰和大叫一声,面色虽白,却仍自逞强作势道,“快点放了我们,不然被爹爹知道,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呵……”白乾文忽然掩唇轻笑。
笑声虽低,却含着莫名的冷意,顿时厅中几人生生觉得如处冬日,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云兰和似是胆大些,道:“你笑什么?!”
白乾文也似乎笑够了,放下掩着唇的手,她墨玉般的眸子泛起冷冷的光来,冷冷望着堂下挤在一起的云氏姐妹:“敢对媚儿下手,倒也算有几分胆色。”她忽然抬手,手肘撑在一边的茶几上,托着自己瘦削的下巴,唇边笑痕延展,泛出一个邪肆的弧度,“到底‘花无百日红’是一种什么样的毒药,你们要不要亲自试一试?”
“什、什么‘花无百日红’,我们没听说过!”云兰和犹自强作镇定,然而惊惶的神色和颤抖的语气却出卖了她。
白乾文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也不答话,只是将目光转向一边早缩成一团的男子:“云齐?”
被点名的男子猛一听见自己的名字,抖得更厉害了:“我招、我招,都是这两个女人的主意,是这两个女人唆使我的!除了从钱庄挪了银子雇人之外,我什么都没做,这是真的,大人,大人慈悲,大人饶命!求大人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大肆叩拜,丑态毕露。
“闭嘴,公子还未问你话呢!”兰星正站在他旁边,不屑地踢了他一脚,喝道。
白乾文摆摆手,面上依旧一片邪肆笑意:“这云家的男儿,还不如女儿,真是有意思。不过……我何时说过要你招什么了?”
云齐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白乾文,却听她道:“似乎媚儿在云家时,你经常带头欺侮她?”
“这、这……”
白乾文挥了挥手:“兰星,这人看着心烦,留下他一只手和一只耳,赶出去吧。哦,别弄脏了我的地方。”
“是,公子。”兰星垂首领命。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不要啊……”云齐惨叫着被兰星拖了出去。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云家姐妹和余下两人皆是面色惨白。
白乾文似乎对他们的表情反应颇为满意,唇角笑意盎然,却怎么都让人觉得心惊。
“公子,然星回来了。”然星此时走进正厅,盈盈一拜道。
“嗯,媚儿与芯儿,不曾伤寒罢?”白乾文依旧一手撑在一旁的茶几上,眉眼之间皆是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