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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默默在心里和妈妈道歉

冉颜暗暗的松了口气,同时也暗庆冉炀此刻在学校。

云思微摇摇头,从床上挣扎起身,这才开始注意起冉颜脸上的口罩,动作也很自然的伸到她脸上,去摘。

冉颜下意识的将脸往后仰,阻止她的动作。

云思微秀丽的眉微微皱了皱,不解的问:“颜颜,你戴口罩干嘛?你把口罩摘了,我想看看你。”她也记不得多久没有见到女儿了,这会儿看到了,可她又戴着口罩,愣是没有露脸。她急切的想摘下冉颜的口罩,好好看看她。

冉颜笑眼弯弯,向她解释:“我这几天感冒了,不能摘口罩,要不然会传染给妈妈的。”

她在来之前已经想好了措词,顺着谎言讲下去:“这几天是因为生病了,才没有来看你。”她知道妈妈会和阿炀提起,这样也就免除阿炀的疑问。

果然,云思微很快被她转移了方向,不再想摘她脸上的口罩,而是担忧的询问她,怎么会生病的,有没有好一点。

冉颜点点头,心口暖暖的,可这同时,也生出一股愧疚,她在欺骗妈妈,虽然这谎言也算是善意的,可,看到她担忧的神色,还是很不好受。

默默在心里和妈妈道歉,冉颜又暗自保证,如果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一定不会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她还有妈妈要照顾,还有阿炀要关照,她不能自暴自弃,就这样死。

冉颜在南院待了一天,在傍晚十分还是离开了,估算着时间,阿炀这会儿应该快点到了,她私心想避开冉炀。

阿炀,可没妈妈那么好糊弄过去……

云思微挂好盐水,一下午,冉颜陪着她聊东聊西,心情很不错。冉颜不忍告诉她,她现在必须要走了;轻轻的开口唤道:“妈妈!”

云思微点头,嗯了一声。

“妈,我现在有事,必须得走了……”

云思微原先笑容灿烂的脸立刻有了松动。

冉颜有些抱歉,走过去靠在她身上,隔着口罩说着:“妈,你乖,我也生病了,得去看病。这样才好的快!”她竖起三根手指保证到,我明天一定在来看你。

云思微很不舍,但听到冉颜说自己生病了,母爱一下子散了出来,点着头,依依不舍的说着:“颜颜,明天要再来看我。”

冉颜点点头,抱了抱她,离开了病房。

出南院不久,上衣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冉颜拿出震动的手机,看着那只自己并不是很熟悉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她摘下口罩,轻轻喊了一声。

“冉颜……”电话里的声音很熟悉。

“嗯,学长!”冉颜回话。

这手机是秦宇航临走时给她的,她那时没有手机,秦宇航看她着急,还是个病患,虽然放了她,可仍然不放心,冉颜没有通话工具。他便把自己的手机给了她。她那时急着要走,又不忍心拒绝秦宇航的好意,结果手机往上衣口袋一放,就没顾得上。

要不是现在手机响了,冉颜都快忘了手机这事。她所有心思都放在妈妈身上了。

“冉颜,你在哪?”秦宇航在那头询问道。

“刚出医院,怎么了?”

“冉颜,你快回来吧!顾老先生在医院等了你好长时间了。我不敢冒然说你跑出去了,你尽快赶回来。”

趁着空挡,秦宇航用办公室的座机打了电话给冉颜,让她尽快回来,毕竟,私自放病患出院,是医院不允许的,况且还是vip病房的病患。如果对方不是冉颜,如果她没有那么急切,他是断然不会这么做的。

她出去快一天了,秦宇航想,也该差不多了,借着顾老的名义,他给她打了电话,他,真的,很担心她。

冉颜听了电话,忙应了声。急着往回赶。

她在南院门外左顾右盼的,希望立刻能有辆出租车经过,来的时候,她心里很急,因为着急见妈妈。回去的时候,她依然很心急,因为爷爷……尤其是听到学长说爷爷在医院等了她好久。她的负罪感便开始慢慢升起。

她真的很想让她爱的人开心,不想让他们因为自己的事情,担心,着急。她又考虑不全面了,忙着见妈妈,没有来得及给爷爷打个电话。

医院里的空气一直都是湿冷的,仿佛你一开口,很快的就会凝结成冰。

冉颜气喘吁吁,走上前去,俯首看了看面前的老人,低低的叫道:“爷爷。”

一路狂奔,她的气有些缓不过来,一路上司机先生被她催的也是焦头烂额的,一个劲的摇头。

冉颜没听到应答,继续讨好的问道:“爷爷,你等我多久了。”语气有些抱歉。

顾老爷抬起头,深深的凝望了她一眼,总算有了回应。

冉颜却完全不管应声了,连撒娇都不敢,她接收到了讯息——老人脸上沉重的表情,和那一记凝望。都是在连连讨伐着她。

她……错了吗?

“丫头……”顾老爷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

冉颜低低的应着,等待着下文。

长长的一个叹息从顾老爷的嘴里发出来。他抬起头看着这个自己很满意的孙媳妇,深深问道:“丫头,我做错了吗?”声音透着一股无力。

冉颜一惊,抬起头和爷爷对视,一向精明能干的爷爷,居然会那么无助的问她,她无法想象。爷爷这个样子,让她想起她第一次在守望湖见到他。

“丫头啊,前两天我和墨白的对话,你应该听见了吧?”

冉颜沉默着,一直没有开口。

老爷子苍哑的声音,“冉颜,爷爷是不是很让你失望?你保全了爷爷的命,爷爷居然把你往火坑里推!”

我这是作孽啊!顾老爷忽然间激动起来,双手青筋爆出,牢牢的扣着拐杖龙头,用力的击打,大理石砰砰砰的直响。

“你瞧瞧那个混蛋小子,说着是什么话,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忤逆的孙子,要不是他,丫头你也不会出这茬事,你受了伤,他不但不愧疚,居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冉颜很安静,静静的听着他的话。她没想到爷爷居然会把这层纸捅破,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可是,爷爷的声声讨伐还是让冉颜猝不及防。

她能怎么办,她又该怎么样,事实如此,她能做的,只有接受,不是吗,当初,也是她自己同意的。

而现在,看到顾老爷这个样子,冉颜忽然有点害怕,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她走上去,轻轻的握住顾老爷青筋爆出的双手,亲抚安慰道:“爷爷,您不要这样,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真的没事。”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觉得有丝强颜欢笑,冉颜还是硬着嘴,说了出来,此时此刻,老爷子的动态,表情,真的让她感到有些害怕。

老爷子被她安慰的有些松动,双手渐渐放松,反而反握住冉颜的手。

声音低沉沉的,自顾自说着:“是爷爷欠了你的,爷爷对不起你!”

冉颜被他自责的语气声调弄得自己也很不好受,整件事,和爷爷,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这样,反倒让她心里更加的难受。

“爷爷,是我对不起。”她用力的握紧顾老爷的手,道着歉,冉颜怀有一颗感恩的心,她知道,是因为自己今天擅作主张私自离开医院,这一系列的事情,让爷爷担心了,所以才会这般。

可……

她宁愿让他对着自己生气,发脾气,也不想让爷爷难过。

老爷子坐在皮椅沙发上的,冉颜握着他的手,半弯着腰,到后来,随性直接跪了下来。

她自然而然的动作,没有想太多,只是想弥补自己的过失,至少,跟爷爷靠的近一点,他会开心点。

冉颜知道,是因为爷爷的救助,妈妈才能得到治疗。尽管是在顾墨白那受到了什么委屈,她也不可能怪爷爷。

两人的双手牢牢桎梏在一起。

膝盖处隐隐传来酸痛,大理石凉凉的搁碰,不知时间过了多少,顾老爷这次是完全没注意到冉颜的异样,思绪飘渺,依旧在沉思。

冉颜不想打断,她想,她能够坚持。

又过了些许时间,双腿开始不听使唤的抖动起来,膝盖处酸麻酸麻的,微小的抖动,一阵阵的很有规律,冉颜隐忍着,咬着牙。自己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不禁风,只是这么跪了一会儿,居然快要倒下去。

她已经忘了,她还是个病患,今天还没有好好的接受治疗,再加上失血过多,由于伤口原因,也没好好的调养,来来回回的奔波,当然会垮。

身体是最诚实的。

腿根处由原先微小的抖动,已经开始加快。再后来,越来越快。

就像一根皮筋一样,一直支撑紧绷,直到再也支撑不住,啪的断了。

冉颜整个人向前倒去,双手因为想稳住身体,自然而然的松开,整个人已经半伏在地上。

冉颜额头冒出几颗冷汗,她真的撑了很久。

顾老爷被她突如其来的倒下给吓到了,忙用拐杖撑着站起来。

“丫头!”他大声的一喝,手疾眼快的按下呼叫按钮。又很快的走回冉颜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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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弋舟,1972年生,青年新锐作家。有长中短篇小说200余万字,见于《作家》《花城》《人民文学》《天涯》《青年文学》《上海文学》《大家》《中国作家》《山花》等文学刊物。著有长篇小说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