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淮渡夫人,正如你所料想的那样,想要驯服一匹矮种马的难度是不会比训练一只狗去把扔到很远的骨头捡回来难上多少的。”精明的吉普赛女人打量着眼前不请自来的客人说道,她每说出一句话目光就在可怜的客人身上游走,好像考古学家研究刚出土的文物,企图在她身上发掘出不同寻常的特点,“那马是打匈牙利来的,你没去过的一个遥远异常的国家。一匹马,千里迢迢,几经周折,作为一份新婚贺礼成为了我出门的主要工具,在我丈夫驾着马车外出的时候。”
天性敏感的淮渡夫人在吉普赛女人闪烁其词的话里感受到了推三阻四的意味,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是的夫人,那样艰辛的路途我光是凭想象就觉得十分不易,更不要让它实实在在的发生。我多么的不希望多人好爱,在我看来那是相当粗鄙的行为,任谁看了都会禁不住摇头,唾弃那种不耻的行为,如果他们并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两难的出境的话。但是,身不由己呀夫人,换做任何一个人,哪怕品行再好的优良模范恐怕也想不出比这更妥当的办法了。”
“用一匹我极其看重的马,来成全你的身不由己?”常普夫人冷冷的说。
“用够买一头牛的金币。”柯沫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摸着里面冰凉凉,硬邦邦的金币,脸上的红晕逐渐消失,苍白成了她脸上主要的色度。
“将来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去参加什么舞会或者有趣的活动。”说道这里常普夫人一脸悲伤愁苦,似乎此时还关在自家马厩里的马已经套上了别人的马鞍。
“用够买一头牛和一只成年鹅的金币。”这位不幸的妻子嗫嚅着往上押着她的筹码,另一只手伸进了另一只口袋,在一团针线里摸索着所剩无几的金币。
“如果我信守承诺,徒步去履行一些早有的约会,泥泞会弄脏我精致的长裙,鞋子会在跨过水洼时湿透,遇到阴天下雨不能及时到达目的地,落汤鸡将是那时形容我再合适不过的词了,风寒会将我击垮,使我比一个年幼的孩子还脆弱,有很多宝贵的岁月都会在病痛中苦挨过。”常普夫人好像在自言自语,完全不顾及坐在对面拘谨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柯沫,她说话的口气既凄凉又无奈,就像此刻是她受到了委屈。
“我再也拿不出更多的钱了。”柯沫沮丧的把手摊开,上面只有几个可怜巴巴的金币,那是她临出门时从她们储蓄盒取出来的,那深褐色做工精细的盒子原本是为她们继续财富的工具,婚姻散场之后,它注定要很快的被搬空,“你尽管索取吧,只要你感兴趣的东西,不用过问我的意愿。”
常普夫人冷冷的看了眼她手掌上的几枚金币,当她正欲说出什么时门突然被人毫无征兆的推开,门一下被推开像被来来往往的风吹开的一样。一个头戴软毡帽,裹着件时髦大衣,个子不高,体格却依然健壮的男人拿着根手杖笑嘻嘻的跨过门槛来到炉火熊熊的客厅。他的胡子从下巴一直垂到胸口,从头到尾都是灰白色,这点暴露了他不可避免的迈向衰老的状况,虽然胃口好的时候他还能独自吃下一头牛。来人正是这片偏远地区唯一的农场的主人,一个原先职业是教师的德国人,在他退休了兴趣勃勃的投身于农场的事业当中,没过多久就成为镇子上首屈一指的富翁。
狡诈的吉普赛女人用余光瞥见丈夫的到来,她突然一改刚才冷漠嘲讽的态度轻捷的跑到柯沫的身边,用娇嗔的语气说了几句违背他心意的示好的话,还主动把柯沫手里的金币塞回了她的口袋,捧起了她手充满感情的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无限深情的说道:“亲爱的,别使我们的情谊变得庸俗,如果一样原先美好的事物因为我的缘故变坏,连上**不会原谅我。”
柯沫一下子被这善变的吉普赛女人弄的一头雾水,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这装模作样的热情包围了,她手足无措的看着朝她们走来的常普先生,毫无办法的任常普夫人加以利用。
“哦,亲爱的丈夫,辛苦奔波的成功商人,快到这边烤烤火,让我将你的手贴在我的脸上。”常普夫人双眸泛着光芒,一边动情的说一边紧紧握住丈夫宽大指头粗短难看的手,“哦天呐!多么冰凉的手,真让深爱你的我为此感到心疼。”
常普先生一脸自豪的欣赏着妻子的矫揉造作,好像这给他添了多大的光彩“她是多么爱我啊!”他无不得意的想到,臃肿的眼睛像一条细缝的眯着“所有的男人都爱她,而她只愿意爱我。”他的好心情一直跃过妻子延伸到了愣在一边的柯沫身上,在好心情的驱使下,他很乐意招呼这位不常见到的客人,便向她点了点头,表示欢迎她的到来。
“快劝劝她打消刚刚那个可怕的念头。”常普夫人风情万种挽着有钱丈夫的胳膊来到孤立无援的柯沫面前,“她打算用自己和老实的淮渡先生所有的积蓄来换取我那匹匈牙利矮种马。多可怕的念头!”
“多可怕的念头。”常普先生随声附和的说。
“把你们的钱因为这样一个原因装进我的口袋,每一分一秒我都会感到不自在。你需要一匹马,我自然愿意倾力相助,我的丈夫也愿意我这样做对不对?”说完常普夫人朝她正颠三倒四的丈夫眨眨眼,接着对柯沫说,“让淮渡先生把柴房坏了的房顶修一修,前些天的大雨差点把它冲垮,我想他会很乐意用这样的方式为自己心爱的妻子挣得一匹小马的,这对于他来说是一桩多么划得来的买卖。”说完这位施恩者高傲的瞥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