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从指缝里像个监工一样监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在他忙碌的翻箱倒柜时,她在一旁无动于衷的看着。直到年轻的男人忐忑不安的来到她身边,她才像突然有了生命的洋娃娃站了起来。她衣着单薄,仅仅是一件穿久了的衬衣,没穿鞋子,赤着一双白嫩轻盈的小脚踩在冰凉刺骨的地板上。乌黑秀丽的长发遮住了她好看的眉眼。
他们不约而同的拿起冰冷骇人的手枪,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摸索着彼此维系生命得以蓬勃的胸膛。在做这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举动时,男人一直隐忍着的痛苦再也不能以一种倔强的势头继续下去了。他“哇”的一声颓然倒地,手枪也被摔倒离他很远的角落,一个倒扣的抽屉下面。外边刮着狂风,下着倾盆大雨,雾霭像空气一样无孔不入,雷电也劈不开它们。
“说真的柯沫,我没有办法,除非枪口对着的是我的胸膛。”男人用前所未有悲怆的腔调开口道,整张脸难过的松弛下来,想起刚才的一幕,心有余悸的打量着自己摊开的掌心,即使昏暗的屋子让他什么也不能看清。
那个被叫做柯沫的女人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紧握在手里的致命玩意儿,然后用极其轻蔑的眼神,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倒在她脚边,此刻正苦不堪言的男人。对他正承受的巨大痛苦冷眼旁观,一点关切的样子也没有表露出来:“你真没用淮渡。”
“是的,我真没用。”淮渡悲哀的接口道,他一点也不敢辩驳,就像听到了末日的审判。
“你连一直蚯蚓都不敢抓。”柯沫用轻蔑的口气接着说。
“是的,我竟然不敢去抓一只蚯蚓。”这老实的木匠面对这一覆水难收的局面终于无可奈何的回应道。
接近第二天中午,雨才彻底的停了下来,但依旧没有太阳,但居住在这里的人早已习惯了这寒气逼人的天气。他们出门时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用来绕过灌木丛,跨过水洼,在浓厚的雾霭中,他们走起路来更是小心翼翼,以防掉进泥泞的水洼里。
柯沫一夜未曾合眼,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睁着美丽而倨傲的眼睛,一会儿望着屋里的摆设出神,一会儿陷入深深的深思。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如今所过的糟她深恶痛绝的生活,在这片离群索居的土地上,她已经生活过了将近五个年头。五年的日日夜夜以一种狼狈不堪的姿态在她脑海中一一掠过,每回想一遍,这种无法根除的厌恶就日渐加深。柯沫怀念她曾有幸体会过的浮华生活,那些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旧日时光,这两种截然不同生活的反差,使一个性情温和的姑娘变的不近人情,尤其是对待自己相依为命的丈夫。
在她心中,对于爱情的相望是旷日持久的,但在这样深居简出的生活状态中,这样的感情准是把爱情的调子定的太高了。当一方再也不能从另一方那里源源不断汲取自己生命的养料,当美好事物的新鲜感日渐衰朽,当原有的魅力不复存在,所有苦难的日子都提前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