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大汉说道:“多少钱?”
右首大汉说道:“两颗夜明珠。”
黑衣大汉心头一震:“你现在就能给我两颗夜明珠?”
左首大汉大声说道:“能!”
说着,他的右手已经慢慢地从怀中取出了两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看到明珠,黑衣大汉的目光立刻放出了光,他咽了口唾沫:“只要我放人,这两颗夜明珠就归我?”
左首大汉说道:“是。”
黑衣大汉怔了怔,又有些不解:“为什么?”
左首大汉说道:“像你这样的杀手,没钱花的时候,就只有自己找活干。而来钱最快的活计,想必就是白帝城‘孤鸿榜’上发布的任务。景客来的眼睛在孤鸿榜上排名第二,价码就是两颗夜明珠,所以你才想要杀了他换取赏金……但在我们眼里,这个人的价值显然要比那两颗珠子重要得多,所以只要你肯换,我们求之不得。”
黑衣人想了想,缓缓道:“你们是有事情要拜托他?”
左首大汉说道:“不错。”
听到这句话,黑衣大汉思忖片刻,终于慢慢地收起自己的短刀。
他似乎已经被这两颗夜明珠打动了。
无论谁见到这两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都很难不心动的。
可就在这时,那个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死人一样,趴着不动的醉汉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现在虽然还是卧在桌上,但给人的感觉却已经截然不同。
刚刚他卧着的时候就像是一尊石像,无论你对他做什么,他仿佛都不会介意。
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好像一下子从石像变成了佛陀,此刻你无论在他面前做什么,都需要小心翼翼,心怀敬意。
他叹了口气,苦笑道:“你们几位似乎忘了两件事情。”
黑衣大汉心头一跳,刀又重新架在了醉汉的脖子上,冷冷道:“什么事?”
醉汉说道:“一、我并不是货物,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二、我的脑袋现在好像还连在脖子上。”
黑衣大汉冷冷说道:“只要我的刀口一动,它就未必还连着。”
醉汉说道:“那我们不妨来打个赌。”
黑衣大汉说道:“赌什么?”
醉汉说道:“赌你的刀快不快。”
黑衣大汉说道:“赢了怎么样,输了又怎么样?”
“你赢了,我的脑袋自然就归你,你想用它来换夜明珠也好,用它来祭河神也好,这都随你便。但你输了,就必须老老实实地给这位老板娘道个歉,并给她做一年的护卫,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一个脖子架在刀上的人,居然还敢赌这把刀快不快。
在座的只要不是个疯子,至少都觉得这个醉汉已经凶多吉少。
黑衣大汉的神色却很凝重,他微微眯起眼睛,慢慢道:“好……”
然而,他嘴里的话虽然慢,手里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
非但不慢,还快得很!
就好像一道凌厉的乌光,对面的两个大汉还没有反应过来,漆黑刀锋就已经倒卷出去。
可他的动作虽然快,醉汉的动作竟比他更快。
他的身子一仰,脖子已经离开了大汉手里的快刀。
他的脚一提,面前的桌子就已经飞了起来,重重地磕在了大汉的下巴上。
更令人吃惊的是,就在桌上的酒壶就快要落地的时候,醉汉居然还伸出了手,稳稳地把它捉住。
桌子落回地上。
酒壶落在了桌上。
醉汉还是那样半眯着眼睛卧在桌上。
一切都还像刚刚一样,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唯一不同的,只不过是地上多了一个人。
——那个黑衣大汉竟已经抱着脱臼的下颚,滚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左首的大汉忽然苦笑一声:“我明白了。”
右首大汉说道:“你明白了什么?”
左首大汉叹了口气:“他是故意把脑袋架在刀上的,只为了试一试究竟是这把刀快,还是他的脖子快。”
听到这句话,右首大汉居然慢慢地点点头,也慢慢说道:“看来江湖传言一点都没有错,这个人果然很喜欢自找麻烦。”
两人说话的功夫,老板娘已经走上前来,给醉汉重新斟了一杯酒。
醉汉喝下了杯中酒,看了左首大汉一眼,悠悠说道:“你错了,我并不喜欢找麻烦,从来都是麻烦自己来找我。”
左首大汉眼中发出了光亮,道:“也许我们这一次带来的并不是麻烦。”
醉汉说道:“最好不是。那请问两位有何贵干?”
右首大汉说道:“我们只不过想请你去睡觉。”
醉汉说道:“睡觉?”
右首大汉点头道:“对,就是睡觉。在一个客栈里,舒舒服服地睡觉。”
醉汉说道:“什么客栈?”
右首大汉说道:“东来客栈。”
醉汉站起身,绕着他转了一圈,忽然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有人请我喝酒,有人请我吃饭,有人请我看戏,却还是第一次有人请我睡觉!”
左首大汉说道:“那你愿意来吗?”
醉汉击节说道:“愿意愿意,愿意极了!”
说完这话,他的人就已经来到了门口。
看到他要走,老板娘红着脸,快步走到栏杆处,终于大叫道:“喂……喂,王八蛋,你等等!你……难道说话都像放屁一样,从来都不当真?”
醉汉本已走到门边,听到喊话,只能慢慢地转过头,看了老板娘一眼,慢吞吞道:“我没有食言。因为我敢保证,无论谁有了“黑狐刀”这样一个保镖以后,一年之内,都绝没有人再会去找他的麻烦。现在我只有一句话要对你说。”
老板娘怔了怔:“什么话?”
醉汉大声道:“再见!”
说完这句话,他已经头也不回地出了酒馆。
门口有辆马车,他看也不看,一头就钻了进去。
两个大汉上了马,左首大汉看着车厢里的醉汉大笑道:“为什么你见到你的相好,却像是见了鬼一样?”
醉汉道:“因为我只要见到了她,自己就会变成鬼的。”
左首大汉道:“什么鬼?”
醉汉喃喃道:“大头鬼,十足十的大头鬼。”
说完这句话,醉汉就闭上了眼睛。
左首大汉立刻不说话了。
他似乎也懂得了这句话里的深意——男人遇到了女人,岂非都要变成十足十的大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