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沐如颜也很明白，指剑的心被她动摇了，是真的被她动摇了，那么说来，其实指剑本来就不是很不愿意做这种事的……毕竟实在是有悖江湖道义的。而且，沐如歌对他的恩情……指剑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自然是听得见沐如颜在说什么的。
指剑看了看沐如歌的脸色，沐如歌的脸色其实不是很好，而且表情很是清冷，看着他的样子，让他觉得……他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太不应该了。
沐如颜还想要说些什么，忽然被沐如歌拦住了，沐如颜看了他一眼，看着他的表情很严肃，于是也就退下了不说话了，宫墨翎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说的很好，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沐如歌就好了，沐如颜于是点了点头。
沐如歌看着指剑有些动摇的样子，却也是明白再多说也是无益了，他们本来就不是为了想要让指剑放他们走，虽然他对指剑恩情很重，但是他也自认为没有这个本事能够撼动指剑的欲望。他们只是在拖时间，他明白了宫墨翎方才的手势……司书他们应该已经赶过来了，他们只要撑到司书过来的话，应该就是安全了。沐如歌看着指剑，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指剑……当初这名字，似乎还是我给你的。”他似乎是回忆起了往事，这让指剑也是陷入了沉默。
那时候，被沐如歌救了之后，他非要跟着沐如歌，后来沐如歌就问他叫什么名字，但是他却说不知道自己究竟叫什么，既然是要跟着他了，于是沐如歌说道：“我自横刀向天笑，既然有横刀的，不如你就叫指剑吧，倒也算是有些英豪之气的。”于是他从此之后就多了一个叫做指剑的名字……那时候的他，绝对不会想到，今日，站在这里，拿着剑指着沐如歌。
呵，还真是挺讽刺的。
沐如歌继续说道：“那时候你倒是什么都不会的样子，整日就是缠着我。”
说着，指剑自然而然地说道：“后来，你就将我送去武林盟了，说是锻炼我，但是……”但是，武林盟的日子怎么可能好过，武林就是那么个地方，你有本事，所有人都会尊敬你，你没本事，就会遭到所有人的践踏。那时候的沐如歌受人尊敬，但是他只是跟着沐如歌的一个无名小卒，根本没有人认识他，即便是报出了沐如歌的名字，那些人也只会告诉他，呵呵，胆小鬼，那人又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
指剑从那时候就发誓，一定要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
“可是？”沐如歌的表情微微动了动，侧眼看了看指剑，似乎是不明白。
指剑冷笑道，“有些事情，不说也罢，都过去很久了。”
看着他这般表情，沐如歌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没有做很多的解释，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我也是这么走过来的。”谁都看到了沐如歌的成功，看着他成为武林盟主时的万丈光芒，但是没有人知道，沐如歌在成名之前，付出过什么……很多时候，很多人都没有资格多说什么，什么不如谁，什么自己怎么不行，什么他为什么就那么好……因为付出的努力从来都不一样。
沐如歌自从晨王府被纵火烧毁，而自己却被灭家仇人所救之后，心中的苦痛，除了年幼的沐如颜知道以外，还有谁能够了解的，但是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幼妹受到伤害，所以他愿意一个人承受起难以承受的东西。沐如歌的肩膀上，向来是背负了太多的东西的。他付出的努力，可以说是和宫墨翎差不多……因为相似的成长环境，两个人其实一见面的时候……就有一种相互吸引的感觉。
但是因为是两个国家的人，即便是再相互吸引两个人也知道有些话是不便多说的，所以两个人都是藏在了心底，所以沐如歌唯一说的话就是，照顾好颜儿。
指剑笑着，却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感觉了，宫墨翎马上保护住了沐如颜，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颜儿受到任何伤害。指剑闭上了眼睛，似乎又是想起了以前难过的日子，于是说道：“你们不懂，你们不懂！你们怎么可能能明白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
看着指剑忽然发狂，三个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沐如歌和宫墨翎都是很快将沐如颜保护了起来，被他们保护住，沐如颜忽然觉得很是温暖。
她看着指剑，依旧是那么冷淡的表情，她大概能知道指剑是为什么这么做了……但是这大概就是指剑自己看不过去了吧。权力，地位……凤族岂是这样的人。指剑这般的人，或许是他们最喜欢利用，但是绝对不可能重用的人吧。即便是指剑在这次立了很大的功劳，抓着他们回去了，总有一天，指剑也是会被抛弃的，或许是过一段时间，或许就是不久之后，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消灭。
“何必多说什么？动手！”指剑忽然命令道，他们在这里僵持了一段时间了，再僵持下去，都不知道接着他们会说些什么。他的心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了，但是这件事绝对要继续做下去的。做了之后，权力，地位……他想要的一切，就会得到了。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身边有人动手，安岚继续拉着他的衣袖，但是指剑总觉得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了，他回过头，却发现自己的身边……躺着一堆的尸体。他的脸上满是震惊，转回身来看着沐如歌他们，他们却是一脸镇定的样子，似乎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样。指剑又想回头，忽然一个冰凉的东西紧紧贴着他的脖子……
指剑不敢有其他动作了，脸上的狂热也渐渐冷却了下来，身后拿着剑指着自己的人，他很熟悉。以前常常待在一起，所以这些人，他不回头都知道究竟是谁……他也不敢回头，忽然也不敢睁眼，前面是沐如歌，身后是司乐，谁的表情，他现在都不想看到。
沐如颜自然也是看到了这场景，也看到了指剑已经被制服了，腿一软，竟然是要倒下了，宫墨翎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司书也是很快地出现，来到沐如歌身边，做了个手势，发现沐如歌并无大碍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沐如颜，发现后者也是没有什么伤，于是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他与司乐两个人就是解决掉了来的所有人，是用了一些小计谋的，因为就是一直担心沐如歌和沐如颜会出事，其实他们也是相当赶了，方才在外面看见宫墨翎之后，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晚来。他拱手，“主上，这些人应该怎么处置？”因为也没有沐如歌的命令，所以这些也来不及反抗的人，司书也没有取他们的性命。
沐如歌赞赏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道：“背叛武林盟，是什么下场，司书你应该清楚的。”他的表情依旧是那么冷淡，不管是方才那么危险的时候，还是现在这种时候，沐如歌一直是清冷的，但是他看着指剑的眼神中，确实是有失望的。
司乐其实与指剑在一起的时间远远比他们和沐如歌在一起的时间来的长，知道背叛沐如歌的人是指剑的时候，他们本也是不相信的，但是现在，由不得他不相信了。司乐没有动手，只是问道：“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指剑或许也是明白大势已去了吧，很是凄惨地笑了笑，回答道：“为什么……人生哪来这么多为什么。”他即便是不看司乐，也知道他脸上那种失望的表情，曾经的司乐，给予他很多很多帮助，他也是感激不尽的。然而，今天，他还是站在了司乐最讨厌的地方。
“主上对你究竟是哪里差了，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司乐失望是失望，但是终究是觉得，指剑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他觉得也始终是他觉得吧。
“因为……权势。”指剑的表情一片苍白，喃喃说出这句话来，听在他自己耳朵里，都觉得有些可笑和讽刺了，更何况是说给司乐听的。
沐如歌看着他们的表情很淡，其实他也不怎么下得了手，他只是失望，对于指剑。但即使是这样，让他动手杀了指剑，他还是做不到。不是说因为别的什么事，只是这多年的情分在这里，他不是什么无情的人。
司乐狠狠瞪了指剑一眼，手中的长剑也是直逼指剑的脖颈，他恶狠狠说道：“权势……主上有哪些少给你了？你想要的是什么？这天下吗？”他的语气很是难听，很是过分，就连沐如歌听着也是很难受。
指剑慢慢闭上了眼睛，一条红色的血迹从他的脖子流了下来，染红了他的衣裳。司乐也可能是觉得过了，正想要松开一些剑锋，然后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沐如歌忽然说道：“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司乐，回来吧。”
司乐最后再看了指剑一眼，然后就要松开手，去沐如歌那里。可是，就在这最后司乐想要松开剑的那一刻，指剑猛然撞上了这锋利的剑身，一瞬间，鲜血如柱，喷涌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