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坐落在风景秀丽、垂柳依依的嘉陵江畔和西河岸边的一个交汇处。放眼一看,离这里不远,就是群山环抱、绵延起伏的西山风景名胜区。
西晋著名史学家陈寿老先生,写下流传千古名著《三国志》的万卷楼;号称“嘉靖八才子”和“蜀中四大家”任翰居住的读易洞及摩崖石刻;“八仙过海”中唯一之女仙——谢自然的升天处;香烟袅袅、梵音阵阵、红墙绿瓦、飞檐翘角的佛教圣地栖乐寺。
以及中国当代著名军事战略理论家刘伯承元帅,曾经率领顺泸起义的指挥部遗址等,一大批自东汉以来的自然景观和历史人文景观,就掩隐在这一大片青山秀水相映的苍松翠柏之中。
虽然,它远不能和北京城的那个西山相提并论、声名远扬。但它却先后获得过“三国文化发源地国际研讨会之永久纪念地”的美誉,以及川东北地区“最佳休闲娱乐度假胜地”和“最佳户外运动旅游基地”等称号。
听说就在前不久,它还刚刚斩获了“国家4A级风景旅游名胜区”的桂冠,目前,正在向5A级的宏伟目标阔步前进。
在川内,名气也不可谓不大。
西山下,宽阔、整齐、漂亮的金色阳光棕榈泉大道两旁,花团簇拥、绿树成荫;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高大、气派、巍峨、肃穆的法院大楼的正中间,镶嵌着熠熠生辉、庄严神圣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巨大鲜红色国徽。
在法院正大门的入口处,门楣的下方,高悬着一支不偏不倚的金黄色“天平”;它们由齿轮和华表图案组成,极具中国特色,代表和意喻着人类追求的公开、公平和正义。
住在具有2200多年建城历史,自古以来就号称“果氏国”和“千年绸都”的男女老少爷们,大凡路过这里,往往不免都要多看它几眼。
因为,进进出出这座乳白色大楼的人,不是器宇轩昂、不苟言笑、神情严峻、脚步匆匆的法官先生;就是哭哭啼啼、打打闹闹、呼天叫地、日爹骂娘大打“离婚之战”的男女老少爷们;或者是垂头丧气、哭丧着一副苦脸;带着脚链手铐、必将受到法律严厉制裁的、各种各样的刑事犯罪嫌疑人。
当然,这里也有大量的民事诉讼案件的受理者。他们要么为生意和经济上的往来产生纠葛;要么为土地开发和房地产的买卖吃官司;要么为合同条款得不到履行;以及执行时间和理解上的不同,到法院来评理。以讨个合情、合理、合法的说法,心里面才感到放心和平衡。
一般的平头儿老百姓,咋个会有事无事的往这些烦人挠心的“衙门”里跑呢?只怕是他昨晚上做了一场惊天般的噩梦,早上起床忽然吃错了什么药?脑袋里进了水或者是有个乒乓?
但是,这个神秘莫测,好事、怪事、坏事和稀奇事儿连连发生的地方,又不能不引起当地人和各种新闻媒体的高度关注。
因为,从这里传出来的每一条信息和发布出的每一条布告。可以说,每时每刻都在牵动着每一个当事人,包括那些亲朋好友或者那些狐朋狗党们的每一根神经末梢。
你看嘛,曾经一度在临江地区的官场和坊间,闹得沸沸扬扬、猜测无限、甚嚣尘上的“贺老大贪污受贿上亿元;上串下联、跑官、买官和卖官,号称特聘‘地下第二组织部长’;生活糜烂、作风堕落、包养情妇多达一个排;非法藏有军用枪支和弹药;犯有黑社会组织性质罪的重特急大案件”。
终于,在人们寄予无限期望和等待的眼光中开庭啦!
“现在开……开席!喔喔喔……说错了、说错了,开庭、开庭!带犯罪嫌疑人贺大凯出庭!”
随着审判长的一声号令,犯罪嫌疑人贺大凯,在两名高大、威严法警的押送下;步态蹒跚、满脸憔悴的走进了灯火辉煌、气势逼人的审判大厅。
胖审判长醉眼迷离、神情恍惚,差一点就出现了严重的口误,错把“开庭”说成“开席”。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纰漏,完全是因为昨晚上邀请他出席饭局和到歌城K歌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简直可以说是应接不暇、分身无术。
价格昂贵、漂亮而宽大的SAMSUNG牌GALAXYS6手机,星光闪烁、铃声不断;被他来来回回的接打得发热且烫手。
而他呢,又懒得把它调整到震动加静音的位置,在大庭广众面前,以此显示出他是一个日理万机、公务缠身的大法官。
你看嘛,除了工作和睡觉以外,一天到晚,吃了东家吃西家,转了一台又一台;在饭局和歌城“两点一线”之间来回奔波,忙个不停。
那些刑事和民事案件的当事人、官场上和生意场上的朋友们,都以他哥子这个中院刑一庭的副庭长,能够闪亮登场为荣。
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哪怕是吹风下雨、打霜落雪,也必须要等到他哥老倌的到来,才能够开席吃饭、举杯推盏;唱歌跳舞、共度良宵。
窖藏达70年之久的65°中国“五粮液”烈性浓香型豪华礼品包装的白酒;法国“波尔多”100%原装进口正品红葡萄酒;以及德国最著名的巴伐利亚“猛士”黑啤酒,喝多了、喝杂了,人的脑神经和思维系统,难免要受到了一定的刺激和影响。
不然,他哥子咋个会把烂熟于心、倒背如流的“开庭”误说成是“开席”呢?
那岂不闹出中国法院历史上天下之笑话?而这恰恰又是在审判众人关注、喧嚣一时的贪污、受贿的犯罪嫌疑人呐!
辛辣讽刺的意味不言而喻,一个活生生的现代版《儒林外史》啊!
人们的目光,像强烈耀眼的聚光灯一样,一下子齐刷刷的全部都聚焦到了贺大凯的身上。有的人在窃窃私语,有的人在指指戳戳,有人在悄悄抹泪哭泣,有的人在暗自拍手称快……
总之,各色人等都有。
高大、庄严的审判席上,审判长、审判员身着领口和袖口镶嵌有红色边沿的黑色大法袍,和书记员正襟危坐、神态严肃,旁边是三名不苟言笑的人民陪审员。
左边坐着的是犯罪嫌疑人的辩护律师和他美丽惊艳、体态丰满的年轻女助手;右边坐着的两男一女,分别是代表国家公诉人出庭的市人民检察院的三位神情严峻、身着笔挺西服、胸佩闪闪国徽的检察官。
旁听席上,有市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还有三百多号当地党政群机关、企事业单位和街道社区等慕名前来参加旁听的人。
当然还包括省内外各大平面和网络新闻媒体的记者女士们、先生们,以及贺大凯的第一任、第三任的妻子、儿女和亲朋好友。
六名高低不一、胖瘦不一的男女法警,和外面一队年青英俊、气度不凡的防爆警察。头戴绿色钢盔、遮阳大墨镜,手持椭圆形盾牌和79式警用微型冲锋枪;牵着两只虎视眈眈、张开血盆大口的大狼狗;在院内和附近的街面上来回巡视,维持着整个审判过程中的秩序。
“犯罪嫌疑人姓名?”“本人姓贺、名大凯,全称贺大凯。”
“籍贯?”“临江市顺庆区向阳乡梨花坝贺家沟五村人。”
“出身、年龄?”“本人生于1950年5月4日,也就是‘5.4青年节’的那一天早晨,现年63岁。”
“文化程度?”“大学文化。”
“家庭住址?”“住在本市滨江名城·国际花园洋房别墅小区18栋8号。”
面对审判长的一系列发问,他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不迫,对答如流。
虽然罪孽在身、罄竹难书,但是,贺大凯先生还是想以此来炫耀和抬高一下自己过去的地位及身价,怎奈适得其反,聪明反被聪明误。
有如《红楼梦》中曰: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因为,大凡了解和熟悉临江当地社会经济文化事业发展状况以及房地产价格行情的人都知道的。能够住在这个超豪华型别墅群里的人,不是昔日的社会名流、达官显贵;就是当今的巨富商贾和那些一夜暴富的“土豪”们。
其个人以及家族的产业和身价,没有个上亿元、几亿元的资产,最起码的至少也有个3000万元至5000万元以上的本钱啊!
一般的贩夫走卒,想都不敢想、问都不敢问,连水电气费、停车费、物管费都交不起,哪里还敢奢望住那个豪宅呢?
这看似简单、不经意的一问一答,却把贺大凯一家人的富裕程度,暴露得一览无余、体无完肤。你想一想嘛,过去你就一普通的农民娃儿,当兵过后,历经多年的奋斗和拼打,也就混到一军队副团职转业干部,然后到政府机关工作。
一个小小公务人员出身的企业军转领导干部,俗称“红顶商人”。你一无祖上遗留下来的黄金珠宝、名人字画;二无自己及亲属经营的巨大的实体和产业;三无体育彩票、福利彩票和“刮刮彩”中大奖、巨奖的天赐良机。
就是你和你的家人,在几十年以至上百年的时间里,硬掐着自己的脖子不吃不喝、不用不花、不生病进医院和打针吃药,也拿不出5000万元乃至超亿万元的巨大资产啊!
“职业?”“请问审判长先生,我是报过去的呢?还是报现在的?”他本来想像过去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截了当的喊一声“玄二娃”或者是“老玄”,但是,他还没有糊涂到那种程度。
听此,玄烨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回答道:“当然是现在的。我记得你是中央党校,还是四川省委党校行政管理专业毕业的在职大学生和研究生,难道这个十分简单的问题,还需要本法官来提醒你吗?”
“法官大人,我从我娘的肚子里出生以来,到后来光荣地参加革命工作,从来就没有在你们公检法系统呆过哪怕是一天的时间,我以为,过去的、现在的都要报呢。”
你看看,他的意思是:只有公检法司系统的人,才应该通晓和遵守国家的法律法规,其他的公民那需要知道那么多呢?他虽官居高位,法律法规意识明显地淡薄、偏低。
其实,这是他在故意装怪,有意想出出审判长的洋相,以迎合社会上那些对公检法司系统极端不满人的口味儿。
“贺大凯!”“到!”
“本法官要提醒你的是:在法庭上回答问题,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尽量做到简单明了。既不要拖泥带水,也不要敷衍塞责,本法庭不需要你解释这里解释那里的。不要自以为这天底下只有你才聪明,别人都是傻瓜蛋、糊涂虫,明白吗?”
贺大凯斜眼瞟了玄烨一下,然后阴阳怪气、字正腔圆的回答道:“法官玄大人这下给我交代清楚了,我心里就明白了;你如果不给我交代清楚的话,我这榆木疙瘩式的脑袋里,恐怕还是像头顶的蓝天一样——一片空白。”
玄烨在心底里暗笑了一下:“贺大凯啊贺大凯!到底是本法官要你给我交代清楚呢?还是你要向本法官交代清楚啊?你个死龟儿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哈,这都死到临头了,你还在我面前一贯吊儿郎当、稀儿壳儿的啊!?”
不明就里的人可能还不知道,贺大凯董事长和玄烨审判长这俩人,本是老熟人,过去的铁杆儿哥们。因为,以前同在原临江地委和行署一起共过事,办公室门对门、户对户。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时期,他俩又同在原中共临江地委农村工作团走马公社和观灯公社的工作队,一起参加过农村社会主义基本路线教育运动。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同住、同劳动,曾经也有过很好的交道和友情。
可以说,那个时侯年轻帅气、踌躇满志的他们,就是吃个虱子,彼此之间都要分个脚脚,关系好到了那样一种程度。
现在,虽然身陷囹圄,他满以为他还是端端坐在四川凯利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党委书记兼董事长、总经理,那个趾高气扬、闪闪发光的宝座上的,仍不失幽默和风趣。
下面马上发出一阵阵的哄笑声、讥笑声,法庭上出现了短暂的骚动和议论……
个子不高、体态微胖、长着个大西瓜脑袋瓜子和啤酒肚儿,满脸老实憨厚模样,带着超千度高度近视眼镜圈圈的玄烨审判长。
下意识地抬了抬自己的宽边且厚重的眼镜架子,皮笑肉不笑的把他上下左右看了又看,既不显鄙夷,也不示友好。
正所谓:“面带猪像,心中嘹亮。”
然后,他左手扶住自己宽大坐椅的手把子,右手里拿着一根深紫檀色的法槌,在十分厚重的酱红色的案桌上,轻轻地敲了几下。
“请大家注意保持法庭的秩序,肃静、肃静!”
这时,经过一系列的问答,特别是听到旁听席上发出的一阵阵哄笑声,作为主审法官的他,显然比刚开庭时,清醒了许多,也威严了许多。
他内心在想:贺大凯呀贺大凯!老子该怎样说你才好呢?我晓得,你我之间是有着20多年到30年的深厚交情,的确就像老百姓说的哪个“开水锅里煮娃儿——是老熟人了。”
但是,你个龟儿子明不明白、清不清楚?这是在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的法庭上啊!?
这又不是在上个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中期那阵,我们省、地、市、县级党政群机关里,一伙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志趣相投、胸怀理想的兄弟伙们一起度周末。
在五光十色的红玫瑰酒吧和霓虹灯不断闪烁的夜来香歌舞厅里,唱歌、跳舞、坐包厢;喝红酒、猜谜语、掷骰子;疯狂、逍遥完了,然后再去滨江路南路一带的大排档,喝夜啤酒和吃烧烤香辣串串那样。
完全可以壮着胆子、光着膀子、敞开嗓子,扯起个公鸭似的破喉咙管管,大张旗鼓、明目张胆、毫无顾忌的,来来回回地反复较劲儿。
喊啥子“一根葱啊”、“哥俩好啊”、“三桃园啊”、“四季财啊”、“五魁首啊”、“六六子顺呀”、“七巧巧啊”、“八大发啊”!?
现在,这都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我都替你哥子感到着急、难过,混身上上下下都是粘巴巴、毛糊糊的汗水。你还在张狂个啥子?嚣张个啥子?又在炫耀个啥子呢?
以前,我们那一大帮子兄弟伙们,都说你娃儿聪明绝顶、本事过人,我服你。现在依我看啊,你简直就是你妈的一个傻鸡巴蛋蛋、纯粹的饭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