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唱歌有点五音不全,但是感情特别投入,很有喜感,唱到“人活着赖着一口氧气,氧气是你”的时候,她哭了。
后来我也跟她一起唱,我也哭了。
两个女疯子就这样在一个吵闹的小屋子里,一起哭着哭着,然后又看着对方,哈哈大笑起来。
后来离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我要去朝阳区租房子准备专业课考试了,走前去看了她一次。在她宿舍,她跟我说,她最近喜欢上一个男孩子,觉得自己好像又要恋爱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她这种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在一起,而且恋爱起来又特别投入的人,这下她要考研的事算是希望不大了……
这次的男孩子是她在考研英语班认识的。那男孩坐在她身边,一直认真听课,埋头记笔记,写得一手“超级漂亮的钢笔字”。她主动跟那个男孩搭讪,知道了学校和专业,还要到了手机号码。
我问她:“你是爱上了人家的人,还是爱上了人家的字?”
她又对我说:“那人是北大的,家里条件看上去蛮差的,准备考本校研究生。”本来姑娘要考人大,认识他之后,姑娘也决定考北大。
“那人怎么样,对你好吗?多高?长得帅么?”我问(神啊,原谅我的这几个问题吧,我就是这么肤浅啊)。
“他啊,长得不好看,也不怎么说话,有时候上课,我偷偷瞄他的脸,我都不相信自己怎么会喜欢他!”
囧。
“也许在复习考研的时候,人特别容易觉得孤单吧。他是摩羯座的,应该挺闷骚的。哈哈哈哈……”姑娘说。
姑娘好像总是喜欢不爱说话的男孩子。
这算专一么?!
“所以你真的是爱上了他的字,要么就是爱上了他的学校和他的字。这不是爱情。”我说。
“这就是爱情,”姑娘说,“我就喜欢他这种闷骚的男人。”她自嘲。
“你就不怕遇到又一个×××(她前任男友的名字)?”我问。
“遇到了也没办法,这都是命。”她笑。
后来她就如我所料地的和北大闷骚男在一起了,她追男孩子果然是有一手啊。
据说那男孩子学习成绩很好,还会给姑娘讲英语和政治题。她就在北大附近租了个小房子住着,男孩子也经常过去住,平日里的生活开销和出去玩什么的,需要花钱的地方,都是女孩来承担。
是她主动要求的。因为她觉得北大闷骚男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她来负担是应该的。再后来,男孩子如愿考上了北大研究生。姑娘没考上。生活总是很幽默。
而我,也人品爆发考上了。考上研之后跟她见过一面,她告诉我,她准备继续复习,明年还是考北大。我说她,你能不能不这么玩自己?考研的时候就不该谈恋爱。现在人家自己上了,考上之后也不跟你联系,还花了你那么多钱,你为了这种渣男付出那么多,还改变了考研的目标学校,真不值。
她不同意我的观点,说自己复习没有受恋爱的影响,只是自己觉得没考上,没脸再跟人家联系了。
“生活本来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离别,我现在告别了他,以后一样有自己新的生活。我觉得没有什么亏不亏的,当时开心就好了。”她说。
第二年她继续考研,第一志愿还是没上,不过她申请了调剂,去了南方的一个二本。
五
因为不在一个城市,我读研的时候又特别繁忙,所以之后我跟这姑娘只在研一的时候聊过一次,知道她调剂去了南方一个学校,之后就再没了联系。
偶尔,我会想起她说的那句话:“生活本来就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别离。”
前些天微信提示我有新朋友加入了微信,我点开一看,竟然是好久没联系的她。
发布朋友圈消息的地点,大部分在海南。
我点开看了一张。
照片里俨然是一家三口。那个还在吃奶年纪的小娃娃应该是她的孩子吧,她抱着孩子,手里拿着一个可以发出声响的玩具,看着孩子笑得很灿烂。她身后的男人用臂弯搂着她和他们的孩子,笑容和她竟然有些神似。
看她老公的穿着和气质,感觉仍是当年闷骚男的类型。
朋友圈里那个好久不见的她,笑容灿烂,但眼神里已经没了当年的稚气。以前的她喜欢化眼妆,照片里的她应该是素颜。以前的她喜欢穿短裙和热裤,露出她的超级大长白直腿,照片里的她穿着一条浅色牛仔裤。
是啊,我们都长大了,我们也都变了。
我一直觉得,她是那种需要很多很多爱才会有安全感的姑娘,从照片上来看,她现在应该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
我在照片下面留言说,好久不见,好幸福啊。
她只是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和一个亲亲的表情,说有空去海南记得找她玩。
这次,她没有冒出来给我讲故事。
不知道最后她的这位老公,是不是也是她追来的呢?
我又想起了那句话:“生活是一场漫长的离别。”
想想也确实是这样子的,生活确实就是一场漫长的离别,离开曾经的他,离开过去,也和曾经的自己渐行渐远。
也许现在的她也变了吧。
在这个离别的过程中,我们懂事,我们成长,我们靠近自己想要的,离开自己不想要的。
我们选择,我们放弃,我们努力争取。
受伤多了,自然就学会坚强。
放弃多了,自然就明白了自己最不舍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啊,我们都不知不觉地在这个不可能事事如意的生活中成长了,只要离别的时候,能好好地说再见,只要我们从此明白,自己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即使从此海角天涯,大家也都可以过得很好。
给你一场最好的婚礼
文/烟波人长安(只愿你们好好在一起)
像我这样的穷人,最害怕的一般就是两件事,一是涨房租,二是朋友结婚。涨房租就算了,一年涨一回,算一算还能付得起,大不了拍拍屁股,换个地方住。相比之下,朋友结婚就比较可怕,因为要给红包。关系好的朋友,通常会笑笑,说:“给个毛线,不用给。”但是人家可以不要,我却不好意思摆一张老脸去吃饭,尤其是像我这么纯洁、有节操的人。
有一次,一个富二代朋友结婚,给我打电话,我战战兢兢地问:“我该给你包多少钱?”
她说:“你滚,老娘缺你那点儿钱?你一个月工资不够我买双鞋。”
……虽然穷,我也是有自尊心的!
想想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晚上喝酒,我问大宽:“你说,家产千万的人,我该给多少钱礼金?”
大宽手一抖,哆哆嗦嗦半天,挤出一句:“额,不知道啊……”
过一会儿,他又说:“我觉得……十万吧……”
……十万!这个世界已经这么浮夸了吗?
当然最后也没有包十万。我狠狠心揣了一千块钱去,富二代朋友当时没说什么。后来婚礼结束,我回家之后,一掏口袋,发现给出去的红包好好地躺在口袋里。真感动啊!差点儿哭出来。
本来以为那个月可以平安度过。结果一天晚上喝酒,喝到一半,老五突然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和大宽一边吃,一边等他往下说。
“我要和肖肖结婚了。”老五又说。
“大宽,你尝尝这个虾,我觉得还不错。”我对大宽说。
“我要和肖肖结婚了。”老五提高嗓门重复了一遍。
“服务员,加两瓶啤酒。”大宽对服务员说。
“我要和肖肖结婚了!”老五大吼一声,旁边桌都转过头看他。
“大宽,祝你越长越丑!”我和大宽举起杯子。
老五忍无可忍,双眼通红地吼道:“你们俩看着我!”我们手停在半空,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你们给点儿建议,婚礼怎么办?”老五又慢慢地说。
“我们两个单身的大老爷们儿,能有什么建议?!我们的建议就是婚后好好待自己老婆,千万别出轨。”
老五不理我们,自己在一边儿掰着指头算:婚纱要多少钱,西服要多少钱,戒指要多少钱,场地要多少钱,酒席自己老家办一次、肖肖老家办一次、北京请朋友吃一次,一共要多少钱,杂七杂八又要多少钱。
“最少十万吧。”最后他说。
又是十万!你们的十万都是从街上捡来的吗?我和大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没办法啊……”老五叹口气说。
“两家老人都想要大办。”他又说,“已经放出话来了,说婚礼现场人越多越好。本来我和肖肖打算就在北京办一个简单的酒宴,最后说不过他们,只能两个地方各办一次,还要求面子上做足。一桌酒席两千块钱,二十桌就四万块,你们算算。”
“有二十桌这么多?”我目瞪口呆。
“一桌能吃两千块?”大宽目瞪口呆。
老五鄙视地扫了我们一眼。“我妈反正是做好准备了,”他接着说,“写了一大摞请帖,时间空着,等婚礼日期一确定就发出去,说要单位同事人手一张。昨天还给我打电话,问我见没见过她小学同学的通讯录……”
我和大宽面面相觑。
“肖肖家那边呢?”我问。
老五苦笑着说:“肖肖表姐去年嫁了个房地产老板,婚礼特别奢华。据说肖肖的阿姨没少和人炫耀。肖肖妈说了,我们在他们老家办的婚礼,可以没有那么奢华,但得让她扬眉吐气,所以,酒席至少要比表姐那次多摆十桌。”
……这么淳朴的思维!我差点把酒喷出来。
“总之,七七八八算下来差不多要十万。”老五又说,“我和肖肖攒的钱大部分都付房子的首付了。两家家长也凑了些钱,虽然他们说他们可以出婚礼钱,但房子的首付已经花了他们很多钱,我怎么再好意思问他们要?肖肖说我们自己的花销可以省一点儿。”
老五拿起一瓶酒,喝一大口,继续说:“婚纱和西装可以租,戒指也不用太好的,有没有钻无所谓……”
他忽然把酒瓶狠狠一摔,大声说:“但是,我想给她一个最好的婚礼啊!”他说,“我们两个最穷的时候,一块排骨还要抢着给对方吃,我不想让她在结婚的时候还要考虑这些事。我想让她高高兴兴,每天都很开心,你们懂不懂?你们都懂的,对不对?”
我和大宽拼命点头。
“我觉得我很没用。”老五靠在椅子上说。我和大宽都说不出话。
老五和肖肖认识七年,恋爱五年,中间异地过一年,肖肖还失业过一年。两人有过无数次争吵,闹过两三次分手,苦过,穷过,这么多坎都跨过来,感情也一天比一天好。他们要结婚,我也很高兴,虽然我看一眼钱包,又很想哭。我也很困惑,现在的老五看上去很痛苦。结婚难道不应该是件开心的事吗?
后来老五喝多了,我们送他回家。从他口袋里掏钥匙,开门,肖肖正在客厅里打电话,一脸火气。
“妈,你真的别请那么多人!”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咱们家老邻居都搬走多少年了!是,他儿子结婚我们随了份子,这都多久了,你干嘛较这个劲儿呀!”
我们愣在门口。
肖肖看到我们,脸色有些尴尬,低声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我们帮她安顿好老五,肖肖让我们坐一会儿,给我们倒了两杯水喝。
“是我们的错,不该让他喝这么多……”大宽很愧疚。
肖肖摇头。
“他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吧。”她说。
我一时无话,低着头喝水。
“我妈刚才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她想想,过去她都给谁出过份子钱、出了多少。”肖肖说,“她说我这次结婚,要把以前送出去的钱都收回来,不然就吃亏了。”
她苦笑一下,说:“你们的父母,也都会这么想吗?”
……
我怎么知道,我恋爱都没谈过啊!
肖肖想了想,又说:“我表姐结婚的时候,我妈就一直教育我,找老公一定要找有钱的,有车有房不用说,婚礼也能很风光。但是仔细想想,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有钱的呀?”肖肖继续说,“老五也不算穷人。我们一起赚钱,一起攒钱,虽然还是要家里付一部分首付买房子,毕竟也算安定了。恋爱五年,我们什么都熬了过来。现在我就想普普通通结婚,普普通通生活,哪怕没有风光的婚礼,又有什么关系?”
她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轻声笑着说:“我就是愿意嫁给他。”
“就是想嫁给他。”她重复。
“婚礼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我知道老五怎么想,他想给我穿最好的婚纱,给我戴最好的戒指,让我在最好的礼堂里办最好的婚礼。可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最好的,只有最合适的。”
我抬起头,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她叹了口气。
“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又说。
我心里一惊。“你别多想……”我开口说。
肖肖又一次摇头。“我没多想。我还是爱他,还是想和他过一辈子。但是……我觉得婚礼很累,结婚很累。”
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肖肖蜷在沙发里,一言不发,想事情。我和大宽喝完水,准备走人。
“我刚才说的,别告诉老五。”肖肖在我们背后说。
我和大宽又拼命点头。
回到家里,好几天脑子都很乱。我拼命地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老五和肖肖渡过这个难关。
叫大宽出来吃饭,说这件事。
“有啥办法,”大宽说,“你有十万块钱吗?”
“没有。”我回答。
“我也没有。”大宽也承认。
“……靠,我们都好穷啊!”大宽哀嚎。
于是我们俩抱头痛哭。
办法想了两个星期,我们什么也没想出来,之后就听说,老五和肖肖吵架了,吵得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