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孙家这些日子来岂不是一直都在对方的监视下……
但眼下的情形也不容她多想，只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说道；“老身的大女儿过世，心中虽痛彻心扉，但逝者已矣，老身也不想再提。只是心中记挂大女儿留下了三个子女，尤其是在外孤苦伶仃的瑶丫头，这才命人接了外孙女回府一叙。”她长长叹息着，浑浊的眼中满是怜爱之情。随后，话锋一转，“难不成，连我们祖孙相聚天伦这事，少主也要干涉吗？”
清浅轻蔑地看了老夫人一眼，冷冷地纠正道：“老夫人想必是刚刚失去爱女，意识不清所以才口不择言。二小姐的外祖家乃是申家，这孙府可算不上什么正经亲戚。”顿了一下，硬声质问道；“老夫人口口声声以外祖母自居，是将族规置于何地？将族主夫人置于何地，将申家老夫人于何地？”
族主的元配是申家的嫡女，无论是对于嫡出的云泰，还是庶出的云安，云琼，云瑶来说，申家才是正儿八经的外祖家。哪怕孙氏是云瑶的生母，可终究是妾，孙老夫人的这个外祖母更是名不正言不顺。
听着清浅不带掩饰的嘲讽，老夫人心头怒火中烧，神色难看到了极点，好像是受了莫大的屈辱。但清浅的一连几个反问，她也是有些心虚的，却是怎么也不愿跟一个奴婢低头。她把目光投向了云瑶，希望她本人能出言维护几句。却只见云瑶依然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好像现在所说的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气的老夫人的胸口一阵闷痛，一股腥甜直接涌上了喉咙，硬着头皮道；“不管怎么说，云瑶的身上也流着孙家的血脉，也就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还请清浅姑娘回禀少主一声，老身想留云瑶住上几日！”
事情还未说完，云瑶还未应允，这个时候走了，她不是白忙了。
清浅审视着孙老夫人，不客气地冷声道；“族主下令，命孙家三日之内迁出凰城，今天已经是第二日了，孙老夫人何出留二小姐住几日的话。还是说，孙家根本就没有离开凰城的打算，孙家这是要违抗族主的命令吗？孙家是要谋反吗？”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恼意，自己不过是想留下云瑶，怎么就扣了这么大的帽子，谋反可是祸及满门之罪！这个罪名着实严重，孙家正处于水深火热中，这个时候自然不好节外生枝。
老夫人心中暗恼清浅的牙尖嘴利，口中则慌忙地辩称道：“老身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老身怜云瑶生母早逝，想留她一晚安抚一番……”
大夫人也急了，语调僵硬地说道；“清浅姑娘何必这么咄咄逼人，母亲只是痛失爱女，又一夜未眠，这才精神有些恍惚，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罢了。”
清浅嘴角一勾，扬声道：“原来如此！看来老夫人真是上了年纪，记性不好，脑子也不够用了。孙府家大业大的，老夫人需要打点的事不少，既然不得闲，二小姐还是回府住的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就再无转圜的余地，老夫人闭嘴不言，也不打算再自取其辱了。
清浅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也不再理会老夫人，将视线转向云瑶，福了福身，语气恭敬道；“二小姐一路辛苦了，少主命奴婢前来迎二小姐回府。”
“麻烦清浅姑娘了。”云瑶微微颌首。
“不麻烦，能为二小姐效劳是奴婢的荣幸。”清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小姐，马车备好了，请二小姐回府。”
云瑶微微颔首，跟各位告辞，转身离去。
“瑶儿……”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老夫人忽然开口叫了一声。
虽未说什么，但目的为何，不言而喻。
云瑶回头，毫不避讳地直视老夫人，“外祖母，诸行无常，诸法无我。因缘际会，才会有果。金刚经上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清浅一行人立马随后跟上。
这个贱丫头，不仅一次又一次下她的脸面！还敢公然嘲讽他们孙家有此报，纯属自作自受！
老夫人气得直哆嗦，好一会儿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直到她们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这才狠狠地砸了一个杯子。用手指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愤愤道：“那个丫头就是个拎不清的白眼狼，她以为她舍弃外祖家，贴上少主就前途似锦了，当真是愚蠢至极！”
一个母亡父不疼的丫头，不指望自己的外祖家，难道她还指望着异母的哥哥做她将来的倚靠吗？
三夫人的眸子中透着一丝恨意，接口骂道；“可不是，原本还指着她回来后，能帮扶咱们家一把，却没想到接回来一个丧门星，事情没办妥，还凭白的让我们受了一顿羞辱，真是晦气得很。”顿了一下，继续抱怨道：“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就连一个小小下人也敢给我们甩脸子，可恶，真是可恶！”
“母亲，您消消气，这要是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岂不是让她们得意了。”大夫人安慰孙老夫人。
“是啊，母亲。您可不能气坏了身子，让亲者痛仇者快！”三夫人接口安慰道。
二夫人继续当她的隐形人，反正自己在婆母的眼中就可有可无，她也懒得讨好她。
“夫人，”正在这时，在书房里等候消息的孙老太爷和三个儿子也闻讯而来。当看到屋子里几个女眷的脸色后，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
孙老太爷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事情办妥了吗？”
他这么一问，孙老夫人面色刹那间又黑了几分，压着一口气，原原本本地把刚刚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道：“真是气死我了！云瑶也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庵里待傻了，明明很简单的事，她就是死活不吐口……”
她可是信心满满地派人将云瑶接回来的，却不想换来了这么个结果。真是快被气吐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