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说的是,这余下的事,雪晴一定加倍努力,不能丢了姑姑的脸。”雪晴翻着杯子,接了素心送来的茶,亲手给她斟茶。
锦秀接茶的功夫,转头见桌案上摊了些碎布片,其中有些正是给宫里那位做衣裳的纱,只是色泽鲜艳了许多,“你这是做什么呢?”
雪晴顺手拈了块碎料在手上,“这料给了您说那位做了衣衫,这多出来的,我寻思着不能再用了,丢着也丢着,做两朵花戴着玩玩。”
婉娘也笑着过来招呼锦秀,手不细意地拢了拢头上发髻。
锦秀听她说这纱不再做别的,心里暗喜,雪晴果然识得事务,望向婉娘头上戴的绢花,眼睛一亮,“这是你们刚做的?”
“嗯,刚做的,才上头,正被雪晴和素心笑着,您就来了。”婉娘取下来,递给锦秀。
那花在锦秀手里,风一吹,就象活的一样,越看越爱,“这花比我们宫里那些公主们戴的还漂亮,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个做法的花。没想到这料做这花,能这么别致。”
说着把花递还给婉娘,目光却一刻没离那花。
雪晴笑着斟茶,“姑姑喜欢?”
锦秀这才收回视线,“这么漂亮的花,谁不喜欢?”
“这朵已经戴过了,是万万不敢拿给姑姑的了。我重新做两朵,姑姑拿回去戴着玩玩。”雪晴说着,就动上了手。也不怕锦秀看她怎么做,都是同行,一眼就穿的事,也不用藏着掖着。
锦秀刚刚看到那花就已经明白,这花做法上虽然别致,但并不难,贵在她会搭,再便是那层纱点的刚刚好。
就学会了怎么做,回去没这料,做出来的东西怕也是不同。
等花做好,锦秀拿在手上,喜得合不拢嘴。
半晌,看天色已经不早,起身想走,才想起来的目的,“看我这记性,一看到好东西,差点把大事误了。”
“什么事?”雪晴寻了个锦盒将那两朵绢花装好。
“你最好把做舞服要的材料清点清点,怕有的东西会缺货,买不到。”锦秀说完,拿了锦盒,“这种事,年年有,本来不是什么稀奇事,我也不该过问。但你初来京里,怕是不知道。难得你我有缘,今天特意出来告诉你一声。我也得回去了,这话,你听过了就烂在肚子里,当我没来过。”
雪晴愣了愣,还想再问,见她已走向门口,怕是不会再说什么了,念头一转,脸色微微一变,“姑姑,您对雪晴的大恩,雪晴来日,定然厚报。”
锦秀看了看她,唇动了动,终是忍下了没说什么,“别的事以后再说,你先还是先顾你的舞服,这事你办不了,以后在京里也再难呆了。”
“我明白,姑姑费心了。”雪晴心里沉甸甸的,就知道凡事不可能这么顺利。
送走锦秀,婉娘凑了上来,“雪晴啊,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
雪晴没回答,垂着头细想了一会儿,抬头问道:“我们在金氏线坊买的那银丝线,还有多少?”
“还有一卷,还可以做得两套,十几件做下来,怕是不够。”婉娘不知出了什么事,心里七上八下的。
雪晴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我们中计了。”
婉娘唇一哆嗦,脸白了,“中计?我们中什么计了?”
雪晴青着脸,进里屋拿了外袍,搭在手弯里出来,急匆匆的往外走,“快拿上些线版,咱得跑一趟金氏线坊,在路上我慢慢跟你说。”
婉娘忙在线筐里,寻了些没用了的线头,塞进袖袋,交待了素心几句,追着雪晴出了门。
“雪晴,你别吓我,这道底怎么回事?”
雪晴慢走一步,等她跟上,挽了她的手臂,低声道:“这线我们买的时候,这线不是货紧吗?”
“啊,可是掌柜的不是说过几天就有大批的货到吗?还拍着胸脯保证,让我们放心。”婉娘回想着那日线坊掌柜的神态,“看她不象哄我们啊。”
雪晴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冒起来的火气,冷笑了笑,“她是没哄我们,只怕是我们的人出了内鬼。”
婉娘一惊,看向雪晴,“不能吧?我们也就这几个,除了素心母女,便都是太和镇带出来的人。素心母女俩跟我们的时间虽然不长,可都是贴心贴肺的,万万做不出这事。”
雪晴轻笑着摇了摇头,“你想岔了,不关素心母女俩的事。”
“那……”婉娘将捏得手心汗湿一片,“你指着谁?”
雪晴拍拍她按在自己手上的手,“别猜了,这事没证实,不能乱说,万一是我想错了,冤枉了人家,可就是我造的孽了。”
婉娘心里上上下下不得安宁,只得压了乱麻麻的心绪,扶着雪晴直奔着金氏线坊去了。
到了金氏大站口,雪晴抬头望了望,门上金光闪闪的门匾框,深叹了口气。
小厮从里面迎了出来,“是陆掌柜来了。”
雪晴朝着他笑了笑,“金掌柜在吗?”
“在,我们掌柜的在。”小厮引着二人进了院子,朝着里面唤,“掌柜的,秀色坊的陆掌柜来了。”
金氏线坊的掌柜是个寡妇,叫莹玉,才三十来岁。
这家线坊本来是她丈夫的。
她丈夫经营不当,把生意做得只剩了个空壳子,外面还欠下了一屁股的货款。
偏这时又得了场大病,一口气没喘过来,丢下她和一双儿女走了。
金掌柜在的时候,莹玉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日在家相夫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