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谢着将她送出了门。
不管怎么说,这铺子算是做成了第一笔买卖。
看了婉娘新织出来的布料,对着图纸又做了修改,便比划着裁剪。
婉娘在一旁看着,“你昨夜辛苦了半宿,不歇歇?”
雪晴手上不停,道:“咱已经比别人起步晚了好些天,织补那衣裳又耽搁了两天,我怕那些征舞服的有看中的款式,这后来交上去的,怕是看都懒得看一眼。还是早些赶出来,提前些交上去,稳妥些。”
婉娘知道她的性子,多劝无用,从袖子里掏了些铜钱交给素心,要她去割些五花肉回来剁烂了,煮肉丸子给雪晴补着。
等素心走了,帮雪晴修剪小样,“我怎么觉得那个帮我们的人,象是莫掌柜?”
雪晴手里的剪刀停了停,接着剪布,“我也认为就是他。”
“他既然都要和那姓金的成亲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婉娘实在不明白,子容和雪晴好好的一对,他到京里才个把来月,怎么就能把雪晴休了,就算对方财大气粗,但雪晴又没犯七出,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既然休了,那又何必再来招惹。
雪晴在布上狠狠的剪了一剪刀,发出‘嘎吱’的一声响,“觉得对不起我呗,心里有愧,所以暗地里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求心安。”
“你猜到是他了?”婉娘睁圆了眼。
“嗯,上次程锦秀来,我就猜到了。”雪晴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想法。
“那你还接?”婉娘还以为雪晴粗枝大叶,没想到这层,才接下这些活。
“我为什么不接?”雪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他那样对你,你还跟他牵扯不清?这不是找罪受么?”
雪晴不以为然的道:“这有什么?他既然觉得有愧,想要还债,我就成全他,他做什么我都接着,最好让对面那女人知道,她的男人天天向着前妻,气死才好。”
婉娘始终觉得她这是在赌气,放下手里的活,“雪晴啊,咱不拿鸡蛋碰石头,不求这气,姓金的这么坏,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雪晴将剪下的一布样卷起,放到一边,脸上平静的看不出任何想法,“我气过,但现在不气了,子容休我,肯定有理由,不过不管他有理没理,都不该这么一声不出的叫别人把休书给我送来,我这肚子里还装着他的孩子呢,干嘛就要我一个人难受?
所以他心里要是难受,我是求之不得。
他越向我示好,越说明他心里不好过,他心里越不好过,我就越开心。
虽然我这么说,为人实在不地道了些,但谁让他对不住我的?
至于那个金玉兰,就更不是东西,她家有靠山,有钱,想要的就是子容,那我就让她得得到他的人,得不到他的心,咱斗不死她,气死她。”
婉娘皱了皱眉,“看你,又说孩子话了,气了她,还能不给你使黑手?”
雪晴嘴里说着话,手上功夫一点不耽搁,准确无误,“说起黑手,我还想起了,她不就是靠着她叔叔是当官的吗?开始我还不愿和宫里扯上关系,怕是非多,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还想通了,我不但要和宫里处好关系,还要拉上大关系。”
剪好了布料,又犯了愁,以前做衣裳,不管是染布,染线,染配料,只要动动嘴,自有子容去完成,她想到的东西,有不合理的地方,他自会想法办做处理,往往染出来的东西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可是现在得自己去找染坊,染这么一点点东西,很难寻到愿意染的染坊,就算有有人肯染,价钱只怕也是天价,豆腐能搬成肉价钱。
价钱高不说,能不能染出她想要的东西,还是个问题。
现在手上这套舞服下摆就采用的是扎染的方法,等做出成品后,将裙摆扭紧,再用绳子缠紧,缠紧后,将裙子吊起来,只将最下端的一点点裙边浸在染料里,让染料慢慢放上浸染。
这样越到上面,颜色越浅,到了最上面,就象是拢了一层烟。
这染法,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就不是这么回事,裙摆的褶怎么摆,扭的松紧程度,绳子缠的松紧,绳子的缠法,都决定了染出来的效果,一点出入,差别就大了。
可是京城,她就没有熟悉的染坊,更不知艺术如何,这扎染可是最后的工序了,万一染砸了,这么久的功夫就白费了。
雪晴搁下笔,收拾了块白布,回头对婉娘道:“我得出去寻个染坊,今天就不回铺子了,有什么事,你能处理的,就自个处理了,实在不行的,晚上回去再说。”
婉娘也放了手里的棱子,“你京里也不熟,不等辛二哥来了再一同去?”
雪晴摇了摇头,“不等了,虽然唤着二哥,但事事麻烦人家,也不是回事。”
婉娘隐隐约约觉察出辛雨泽对雪晴有意思,她如果事事肯麻烦辛雨泽,只怕辛雨泽高兴还来不及呢。
子容休了雪晴,如果辛雨泽当真对雪晴有意,对她来说也是个好归宿。
婉娘看了看雪晴的肚子,这话终是没敢说出来,“你带着身子,哪经得住挨家寻的累?”
雪晴拢了拢头发,站起身,“倒不用挨家去寻,我琢磨着去寻寻子容以前在京里买染料的那冯家看看,听子容说,那家的手艺也是了不得的,只是不知他才吃了几日的牢饭,又只与子容熟,并不认得我,肯不肯帮我的忙。不过凡事不试过,又怎么知道结果,我还是去看看,求上一求,没准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