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雨泽撑开油纸伞,上面画着一枝寒梅,再看雪晴撑开的伞,却是纯色油纸,没有图案,纸张和手里这把倒是一样,“这梅花是你画的?”
雪晴点了点头,“一时无聊,随手画着玩的,辛二哥见笑了。”
辛雨泽抬着头欣赏了一回,“画的很好,什么时候帮我也画上一副。”
雪晴也随着他的视线看那枝寒梅,她喜欢画寒梅,都是因为子容爱梅……
正看得愣愣出神,一队骑马的官兵驰过,辛雨泽唤了声,“小心。”
雪晴猛的惊过神,往旁边一让,一脚踩进了路边的一个坑,脚下失了平衡,手中的伞失手跌落一边。
辛雨泽伸手把她扶住,等她站稳,觉得手里细滑柔软,低头一看,才发现刚才随手一抓,竟握着她的小手,心里突的一跳,忙松开了,不露痕迹的拾起她跌落的伞,递还给她,滑腻的手感还尚存在手心上,手不禁握成了拳,“走吧。”
一路上不再说什么。
雪晴被那队马惊了魂,没发觉他的异样,接了伞,拢了拢乱了的头发,不敢再胡乱跑神。
到了集市的一个偏角位置,一个关着的黑漆雕花大门前,辛雨泽才停了下来,说了声,“到了。”
雪晴打量着下四周,这铺子说偏,也不偏,说不偏,又的确是偏。
这铺子就在集市,人来人往,十分繁华,地头是好的。
偏偏前面铺子比这间要突出来好些,从外面望进来,连个门影子都看不见,而且那突出来的铺子,做的小面食生意,卖些面疙瘩,面皮什么的。
铺子很小,搭了炉灶,空出来的地方也就只能摆得下三两张矮桌矮凳。
这来往商家,有钱的看不上这黑呼呼的小面食馆子,没钱的随便要上一碗面皮,面疙瘩西里呼噜扒完,丢了碗就走,有的连坐都省了。
所以来往商人差不多也就不会再往这里面走了,好好的一个铺子却成了死胡同。
辛雨泽不是生意人,也觉得这地方太过避道,再看铺子上头,挂着的门匾写着‘奠’字,还是卖死人东西的,昨天只听人说这儿有铺子,具体情况并不太了解,闲聊时和雪晴随便说了说,不想雪晴就认了真,硬是要来看看,现在看来好生纳闷,“我看还是再等等,另寻地方。”
雪晴也看见了那块匾,倒不觉得有什么,而且那间铺子有八扇门宽窄,算得上是个大铺,门板上雕花刻得十分精细,门面显得很气派,“来都来了,不如问问价。”
辛雨泽怕她没看清上面的门匾,有意往上看了看。
雪晴望着那块匾,“这门匾可以换。”
辛雨泽扫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泰然,也不知到底是当真对做这种生意的地方不介意,还是不明白这样的地方煞气太重。
雪晴知道他们在道上混的人重这些,笑了笑,“人正,鬼也不敢欺。如果合适,进门前点个火盆,多烧些纸尽尽人事就是了。”
辛雨泽听了这话,回头又看了看她,这个女人看似柔弱,骨子里却硬到这程度,看她的眼神,又有些不同,不再说什么,上前拍门,“我们是来看铺子的,有人在吗?”
过了好一会儿,小门才‘嘎’的一声开了,一个干瘦干瘦的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披着外衫,睡眼朦胧的探了头出来,半眯着眼,将二人打量了一翻,“租铺子?”
雪晴点了点头,“是想寻间铺子,听说您这儿要盘出,所以过来看看。”
中年人让开了门道,“是要盘出去,你们是做啥买卖的?”
雪晴和辛雨泽迈进门槛,辛雨泽接过话,“开衣坊的,请问掌柜的怎么称呼?”
站在门口,往四周望了望,这铺子真不小,堆了不少麻服,冥纸,招魂引等物品,仍显得空旷,墙壁也刷得粉白,这门关着,也没显得多黑,如果不是前面的小面食摊挡着,真是一间好铺。
中年人将手塞进袖子,拉好衣袍,“衣坊?在下姓方。”望了望铺子里堆的那些纸钱,花圈,做他这买卖都嫌太过辟静,衣坊就更不用提了,好心提醒,“这铺子不当道。”
按理卖东西的人,都会把不好的东西说成好的,好的东西说得更好,就算有问题的东西,多半也会藏着挟着。
这铺子不当道就是这间铺子的硬伤,这店家这么直言,可见店家的厚道,让雪晴顿时产生好感,笑了笑,“是有些不当道,不过生意嘛,还是得看怎么做,您这铺想怎么个盘法?”
方掌柜自开了这间铺子,没少赔钱,对雪晴的话,自然不以为然。见她脸上稚嫩未除,顶多不过二十。
只当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不过这事就与他无关了,“这附近的铺子比我这小上一半的也得,一年得四百两银子,不过我也不想哄你,这地头,实在偏僻了些,我也不按什么铺子大小来说事,你看得上,就一年一百五十两银子,看不上也就算了,省得你以后寻我麻烦。”
这附近的价钱,雪晴是打听过的,的确是得他所那价钱,一年三四百两银子,对于初来做买卖的人来说,实在是高了,现在人家话说到这份上,而且价钱实在低,只抵得上他们在太和镇的铺子价钱,这价自也不用还了,“我们没什么意见,只是您这些东西……”
方掌柜当然明白,这些东西在别人看来,就是个不吉利,谁愿意自己铺子里存放着这些东西,“这你放心,我另有铺子,只要你立了字据,我马上差人来搬,至于租钱,我再让你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