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为了帮挽回家庭，六一果然给陈功找一个事做，就是帮一福泰农药公司到山东玻璃药瓶厂提一车50万元的小瓶。福泰公司虽是生产农药，其实只是一个分装厂，把一大桶的农药，分装几小瓶，小瓶好卖，方便一家一户农民防病治虫。效益不错，但此瓶原是用青霉素小瓶装的，农民已习惯此包装，而生产此瓶的原成都玻璃器四厂由于改制垮了，福泰企业没多少库存，马上药瓶一用完，接不上就停产，需要一个人年轻能说会道的去帮提货，老板找到六一，六一一时走不开，想到陈功耍起无事，就推荐他去，讲好除了包吃包住报帐，每天补助20元外，事成后还可按比例抽成，陈功一听，这回真的笑起来，有吃有喝，公费旅游还有钱，咋不笑。老板一见陈功，年轻人也精明，名字更好听，陈功、成功，一定成功。十分高兴，当天给陈功买张车票，办好一切手续，送陈功上路。上路前，六一提醒陈功说：“太容易的事，往往有隐患，你一路小心点。”陈功点头笑笑说：“现在是买方市场，有钱还怕提不到货？我走后，我家你常去，帮照看到。”六一只有帮照看她女儿，与其一道做作业。这天六一上楼去看其女回来没有，一敲开，却看见春花穿一条雪白的长裤，正低头洗头发，一头的香波泡紧紧抱衷着她的头，那高高翘的屁股两半界线分明，象蜜水桃，肉颤颤的，上面是有一个痣？“哎，六哥，站起干啥？快舀水帮我冲一下头，我看不见了。”蜜水桃低头一边用纤纤玉指搓头发，一边娇声吩咐，六一立即舀盆水端来，轻轻从其头上淋下，一会儿淋完，春花用干毛巾擦了擦头，穿一件白色的薄纱背心打湿紧贴在胸上，胸口清淅可见，散发诱人的香味。春花发现六一的神态有点诧后又笑哈哈地说：“我离婚手续办了”。说完拿出一件杏黄色的干背心，脱下白纱的湿漉漉背心，颤动左乳边果然一个红色的痣。六一不是君子，但更不是小人，朋友之妻不可欺的古训就是雷池。心跳不已，六一转身就跑，跑下楼，颤抖的手连吸二支烟，至到烟晕想吐为止。“嘭嘭”敲门声响起，该不是春花又上门，她来了，家里只有六一一人，咋办？“嘭嘭”又响，六一无奈去开门，一头闯进来的不是春花，而是福泰公司老板福泰先生，进门便喊：“六一，赶快，你亲自去武汉一次，马上走，车在外头等到的。”
“啥子事嘛？”六一惊诧，莫非陈功出了啥事？
“嘿，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你推荐的人你负责把事情给我办好算了。”
“究竟啥事，我现在正在忙，忙找大卵石园艺石。”
“啥事，陈功走了十天，打电话说提不到货，现四川停了，东北也停了，都往山东赶。现在东北是大江制药厂派人坐镇，生产一箱装一箱，排名的话，明年了，现马上我要停产，库房已快空，这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请你出山，帮把货运回来。”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这是不是你安的套子，明知那边拿不到货，故意让我推荐人，上你钩哟。”六一对商人太了解了。“不管什么套子，勾子，把瓶子给我弄回来就是哥子。”福泰连推带拉把六一弄上小汽车，“呜……”一声开动直奔成都火车站，上了火车，六一对福泰讲：“你这是请人，还是绑架哟。”
福泰诡笑回答：“也是请人也是绑人，反正你跟我一道，见风使舵，帮我出生意，把瓶子弄回来就成。”二人第三天赶到山东药瓶厂，找到无所事事的陈功，问明情况，由他带路人（唯一的作用）到厂部办公室，直接找到厂长。厂长长得又高又壮，也很年轻，像一个摔跤手。嗓门也粗，底气更足。六一心理有了点底，但主角仍由福泰唱，只见福泰提出，四川的土特产，精装茶叶蒙顶山毛峰茶，都被厂长客气地退回。福泰又送被厂长扔到一边，当时场面很尴尬，厂长是一个二季豆，不进油盐，随福泰、陈功左说右求，均无作用，都是一句话：“排班领货，谁也不能插位。你要货，可找黑龙江药厂分给你好了，我们工厂加班加夜生产，你们也要排到明年，明年早请吧。”
“我们情况特殊，我们从四川千里外来的我们厂等米下锅……救救我们厂，没货已经停产……。”
“停产就停产，我们前几年没生意不也停过产，问题我讲了我多少遍，我们的客户是排了班，挂了号，定了时间的。那日出多少，汇集多少，就给人家发去。一般都是人家未到时间就来等取。我咋给你插进去。一插进去，人家也是等米下锅，找我们提意见行么？你当老板也要这样对付我们，我看这样吧，我们把号给你挂起，排到位前通知你行么？就这样了吧，送客。”就这样三人被客气礼貌地撵出来，马牛山茶叶盒也被秘书客气提出交回。福泰唉口气，开始埋怨六一，开头说几句，以后就不开腔了。六一笑笑说：“走，回寝商量去。”“你有办法了？”奸不过商人，福泰警觉望六一一眼，而陈功刚在边上大骂，鲁老板不知抬举。一来到寝室，福泰立即就问：“六一，有啥办法快说。”六一不慌不忙要支烟，福泰又给点上火，慢慢吸两口，吐出一股淡蓝蓝烟，透过蓝烟，一双小眼睛，不动地凝视着什么，福泰知道六一在道此过程还没完全成熟，不能惊诧打搅，于是也掏出两只烟，递一支给陈功，自己也点一支，静听六一徐徐道来。
当天下午5点快下班时，福泰与陈功又去见鲁厂长，说：“鲁厂长，我们准备明天就走，飞机票都定了。既然来一趟，千里有缘来相会，不谈工作，只闲聊闲聊，请厂长吃顿便饭，就在不远的‘醉八仙’大酒店，务必赏个脸。”
“哎，要不得，应该我请你们，我是主人，你们是客人——”
“鲁厂长，我已定好一桌，请你的副手、张书记、伍总工程，秘书小密，司机汪三郎一道赴宴，我说了，决不谈工作，只谈友谊。我们来一趟不容易，见几位更是有缘，走、走、走，把你的人喊来跟我一起去。我的车已在外面等到了”。盛情难却，拳头不打笑脸人，鲁厂长一听不谈工作，心下也安静一半，如谈工作，决不哆嗦。一行来到“醉八仙”大酒店，六一早准备好了，订一个包间，清晰雅致，极富有人情味，很适宜家庭聚会，看温馨的后面是一出“鸿门宴”！鲁厂长一行也不是傻蛋，虽然来了，心里也是揣一个“红苕”时刻防备福泰提货一事，私下商定，不管福泰酒席上咋个下活，甚至下跪，只要一提，大家就立马走人。到了酒席上，福泰、六一只闲扯两地风光，人情事故，决不提货的一事。福泰指出上午退的一箱金装“五粮液”，每人发一瓶：“我在老山当兵，常常梦想，这腰间挂的手榴弹有一瓶五粮液多好。”
“你也当过兵？”鲁厂长高兴地问。
“没当兵，是终身遗憾。我仅在自卫战中还是班长，班长是排头兵啊，我的2个战友一前一后都倒下了，我活着，活着就要干点事啊！对不？”福泰说到此，鲁厂长的神经紧张起来，耳朵一动，听他可能要提货的事，只听“哎，往事如烟，来来来，不提了，每人喝一杯，酒好人也好啊。来，请”。说完给各位来宾又碰一杯。提到死去的战友，大家心情都有点沉重，六一本来不喝心，此刻也端起酒杯，说：“明天我们就要走了，感谢鲁厂长、张书记、总工、秘书、汪三郎光临，四海之内皆兄弟，这次麻烦大家，我从不喝酒的，今天高兴也舍命陪君子来干一杯。”大家一杯，我也一杯的喝”。说完一碰，带头一饮而尽，众人也相继吞下，酒是液体的火，一点燃就量大，豪气冲天，鲁厂长本是喝酒的人，六一看一眼就看得出，一身的酒膘、酒量过人，可此刻却也装酒量小的样，来劝酒。福泰酒量一斤，此刻也“踩假水”称自己不喝酒，今天高兴，完全是舍命陪君子，两人你一杯，我一盅交替进行，喝到酒醉耳热，警惕性丢到爪哇国去了。突然福泰取出大杯子说哪位能连干五杯，你们山东出英雄，我就说你是英雄。英雄？喝酒也成英雄？这是中国一特色？管他的，酒桌上不违反政策的话随便说，官也随便封，反正不算数的，可下边这话要算数了。“你喝，你喝得完，我也称你是英雄”鲁厂长一看那五大杯，足足有三斤，先已喝了半斤，现这三斤可不是好玩的，立即反过来将福泰。福泰他乘酒兴，胸口一拍说：“大家瞧得起我，我喝，但你鲁厂长也倒五杯，我俩弟兄一块喝。”
“哦，不行，不行，我喝不了那么多，足足有三斤酒啊，吓死人啦”
“你不喝，我们就睹！”
“赌什么？”
“货！我一口喝完，你们明天就给我发一火车皮的货，敢不？”
“敢，有啥了不起的，不就一车小瓶瓶么。喝，你喝。”鲁厂长豪气冲天。
“好，张书记、总工、秘书、汪三郎，你们听到的，有什么意见没有？”
张书记立即贴上：“没问题，没问题，干！”
总工、秘书也纷纷表态：“老总说一不二的，你放心就是了。”
3
其实，六一、福泰心里明白，厂长一句话抵一万句，其他人巴结还来不赢，还敢说不？只不过大家口径一致，厂长以后反悔也不行了。这就叫领导带群众，群众监督促进领导，六一打的条，算精了。福泰端起桌上的大酒杯，这就是一车小瓶，救活一个厂啊！别说酒，毒药也敢喝。“咕咚、咕咚”脖子一仰，喉结上下迅速移动，一杯完了，第二杯……，五杯一气喝干，赢来满堂喝彩。福泰双手一拱：“鲁厂长，言必行，信必果，一言即出，驷马难追，明天我就等你发货我走，现我先走一步，失陪了，由六一代我陪，失礼了”。说完转身就朝外跑，六一一个眼色，陈功立即跟上掺扶，福泰推开陈功，急速朝寝室跑。六一则继续与诸君周旋，由友谊的话题，大讲山东好汉，梁山英雄，一言九鼎，义气为先，诚信立身之本，尽欢而散。六一回到寝室，只见福泰早已睡下，呼噜响声如雷，一问边上守候看电视的陈功。陈说：“福厂长出来就钻进卫生间吐，吐一滩，比屎还臭。酒哪香，为啥在胃里一转就变臭，胃液勾对有问题。吐了回来倒下就睡，怕醉死，醒不了，上医院去。”六一笑了笑说：“吐了好，吐了就没事，福泰有这个功能，不用手掏喉咙管，胃子一收就能吐，不然把他醉死，没事。明天中午一定醒过来，明早，你我两个去他们厂办提贷手续。”
“真能提货？”陈功还是不相信，自己跑来那么久都不行，一陪就成？
“没问题，山东人耿直，道义气重，讲信用。再说卖给人家是卖，卖给我们也一样卖，又没少收一分钱。我们的数量不多，他们多加二个班就来了。”果然，第二天一早一切均顺利办完。中午回来，福泰才起来，揉揉大脑壳，一见六一便问：“事情进行得怎么样？”“好，一切顺利，货已发。”福泰高兴地说：“走，我请你们喝酒！”“还喝啊！你还没醉死”。六一、陈功劝阻说：“走，回雅安提货罗！”福泰笑了笑说：“那回去，办了事，我请你们喝，当然量力而行，不准吐，回去就要重奖你们。”所谓重奖，只是口头一句话，只报销车旅费，每人得500元而已。
一回家，老魏找上门，要六一帮忙找一批园艺石，所谓园艺石，就是草坪中摆设一二个大的有点花纹，色彩的奇石，犹以大卵石为主，因水冲刷光光生生需要很多年，不大好找，但价格可以。六一想反正无事，帮寻找一下，随便当游山玩水，为偿不可。当下又开始寻找园艺石。六一走在青衣江边，忽闻岸上踏歌声：
扯起盗帆
船下陡滩
嗨哟、嗨哟……
一排大浪
一串旋涡
一砣礁石
险！（喊）
闯过这道关
抢占黄金海岸
妹儿身边
浑身是胆
嗨哟、嗨哟……
一溜刘海
一双媚眼
一声哥哥
哥（喊）
心比蜜甜
今夜花好月圆。
唱歌的人竟是周爪手，六一与之交谈。
周爪手说望鱼乡电站下有大花岗卵石，六一便租车与之同行，一路河滩尽褚色沙岩，哪有花岗石半点踪影？但这位医生却一口咬定：“有。若不是花岗石我把它咬来吃了。”
到了望鱼电站下，只见大岩石横七竖八，大如屋小如豆皆为砂岩，六一大失所望，明白又上朋友的当了，他要找车回老家。六一不该轻信片言而不注重事实，周公河下游都不见一块花岗石，上游岂有哉？车已到其家门，岂有不上之理，于是驱车上行，一上电站，嗬！好一片蓝汪汪的湖水像一枚蓝湛湛的翡翠遗落山间。清风徐来，平静的湖面荡漾起一层层的碧波像绿色的绸缎，青山的倒影像印在绸缎上的图案，远远近近，深深浅浅，一只渔舟无声无息从水面上划过，墨绿的湖面下可有水晶宫殿？“值！”六一不由脱口喊道。“怎么样，专门喊你，你还不来。”朋友笑嘻嘻地又补一句：“前面还有更安逸的唷。”汽车司机也放慢车速不时瞟这碧罗带，远远看见公路石拱桥横跨蓝湖，半圆的石拱加上倒影成为一个个椭圆，像一粒粒青果，晃晃荡荡，颤颤悠悠，六一突然想起一句诗：‘清风吹斜水中桥“。汽车转过弯从桥上驶过，朝上望烟波浩渺，两岸青山翠竹相拥。还没看够，汽车已驶过桥进入望鱼街到朋友家。一进门便是一杯茶，来者皆说好，唯六一一心想念湖，这绿茵茵的茶汤怎比得上幽幽的湖，周医生见惯湖面不惊，不知六一的倾情。茶一品完即吃雅鱼喝羊肉汤，吃完喝完，夜色朦胧，朋友们摆开麻将，六一不会，趁机一人溜出踱到桥上。今夜月半圆，白日的碧湖此刻白晃晃的一片，像天上的银河神秘、深邃、幽远、静谧。突然想到唐·戎昱诗：“秋宵月色胜春宵，万里天涯净寂寥”。在城里呆久了，一年能见几回月亮？每逢八月十五才提起月，可城市灯火辉煌，怎见月？忘记“月有阴晴圆缺”，“不知天上宫阙，今宵是何年。”今夜月朦胧，水朦胧，独自一人在朦胧中飘移，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人就超脱自由了。
第二天黎明，六一又跑去看湖，湖面升腾起一缕缕一团团白雾，朝上翻腾汇集成一丝丝毛毛细雨，像甘露柔柔洒下，像情人的嘴轻轻地吻，一会儿雨停了，雾淡了，蓝幽幽的湖羞羞答答地露出一二角，恍惚之间感觉不是湖，而是蓝天白云天上人间。“吱嘎，吱嘎”的摇桨声打碎清晨的宁静，雾海中钻出一画舫，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赶早进城进货，船一靠岸姑娘们便飘然而去。雅女不仅美丽，更是勤劳质朴的象征。船老板放船回去邀六一同行，船一离岸便晃晃悠悠置身于云烟氤氲之中，碧盘之上。手一摸水冰冷，眼一望湖底幽深，掬一捧清亮的水喝到嘴里，清爽甘甜。此湖上游便是丙灵寺、瓦屋山。周公河才是雅鱼的正宗产地，到此地旅游不尝雅鱼为一憾事，不游此湖更为终身遗憾。船老板得意地告诉六一，今年成都来十几批人到此地不走了，有的在街上旅馆写了号也退号把帐篷搬到湖边，白日学姜太公垂钓，夜依湖而眠，日夜相守，何等依恋。六一上船半个小时就划到他家，一溜的新房，周围一丛丛，一团团的慈竹、金竹、斑竹郁郁葱葱。船老板倒出自酿的毛梨酒与六一对酌，请六一帮其规划旅游发展布局，最后又要六一给其港口取一个名，乘着酒性六一脱口而出：“四面翠竹拥湖，就叫‘翠竹港’吧。”船老板高声叫好，并要将其写上，自己刻在石碑上立于码头一巨石上。石碑后则写上“保护环境爱护自然”。
酒不醉人，人自醉，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山水之间。六一与船老板相约，明年春暖花开，还要约更多的朋友来醉一回不也值。圆艺石虽没找到，却找到比奇石更美的自然环境。
船老板划船自回，划入白雾之中，雾中透出吱吱咔咔的摇泉声和船老板的情歌声：
月上柳梢上
人约黄昏后
妹儿，我等你
在村口
在村口
蝉鸣柳丝透
夜莹提灯游
乖乖，我等你
在桥头
在桥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