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朵乌云背后都有阳光,每个挫折后面都有希望。
—年月
2—1
六一内退下岗直接面临全家生计问题,自己一个人还好办,可老婆孩子咋办?儿子正上高中,正是长身体、要营养的关键时刻,正好比麦苗扬花灌浆,错过营养和阳光,只能长干扁扁的麦壳壳。儿子长身体特别吃得,一顿三大碗,这种情况,六一是经历过的,缺少油晕,粮食关时期,再吃得多,也觉得饿,就是这个道理,更要命的是书学费“芝麻开花节节高”一个劲疯涨。教育部门完全摸透了中国汉人的心态,都巴不得望子成龙,自己省吃俭用,卖血卖肉也要让娃娃读书,“世上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啊!“学而优则仕”“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抓住中国汉人这一传统心态,狠命的敲,狠命的宰,不怕血不流出来。六一即流血又流泪,心想,自己原是一个教师,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快读不起书了,悲哀啊悲哀,叹息归叹息,急得像无头的苍蝇,可还是得保儿子不辍学。于是,四处钻营,八方打探,像一个疯子每天挟一个空皮包,这个人才市场出、那个部门进,谁也不要五十多岁的老头,找去干啥?当爹?!正是“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躲地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自己年纪一把,眼睛眨巴、眨巴,胡子稀哈、稀哈,榨干了油的老驴,能干点啥?想来想去,还是“专业对口”干老本行,卖嘴及当家庭教师。生意谈成,讲完数钱两方便。
六一当夜拿一张纸奋笔疾书,写下满满一张:
家教
朋友,
您想儿子成龙,女儿成凤么,想考上重点高中,名牌大学吗?那就请家教帮助吧。本人教高中二十年,经验丰富,作风正派,知识渊博,寓教于乐,先聘为高,迟则走矣。
六一笔
拳头大的魏碑,内圆外方,刚劲有力,正像一个个拳头向自己砸来,打得眼冒金花,流落到这个地步,命否?此次教书求职,不是课堂而是像古代占卜,测字打卦的阴阳先生一样,历史真正又一次轮回。“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六一嘻嘻一笑,自嘲:“都是他妈的孔老二惹的祸,二千多年前始作俑,开私塾,古风遗存,幽灵不灭啊,啊哈哈哈……”笑声又怪又粗,像驴叫,像醉狮吼,像是笑却听起来像哭。
第二天天麻麻亮,六一提起“招牌”就上路,到交通要道,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大桥头,可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桥头早有二人占据,地上已铺开一张床单,正准备掏东西摆起,六一想可能是卖打药的,这种情况已司空见惯。又见老者掏出一摞书,是卖旧书刊的?只有一摞再无其他了。怪了!这摞书是天书!值钱?就凭这几本书占么大的一摊位?六一上前,还未开口,那老者便先开腔:“老师傅,你有孙子上学么!补不补课?”冤家路窄,原来是同行,而且是同厂同校的朋友老师,扬密密,他一见是六一便笑起来:“六老师,这么早你到哪里去?”
“我,我……我过河办点事”六一一见熟人,原先的豪气荡然无存,吱吱唔唔地说,赶紧把“招牌”又装进包包中。
“唉,下岗失业了,自谋职业,搞老本行教英语,挣几个钱,女儿读卫校要钱啊”,杨密密感叹起来,这是一个学者性的教师,当年大学毕业留校的,可为了追求爱情毅然回厂当教师,没想到“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大学老师多少钱?现恐怕是教授级了,决不至于到桥头与我争地盘吧。六一本想说与你同路,那就一同摆地摊,可话已出口,只好装模作样摇摇手告别,走到桥那头,更是占满。摆的都是什么秦砖汉瓦、铜菩萨一类假古董。不少人也认识六一都来打招呼。老李见六一挟个皮包还都羡慕的问:“干啥大生意?有发财的机遇可别忘了兄弟伙?”六一频频点头致笑,口中不停应酬:“好说,好说,我也在打烂仗”谁知谁也不相信反说:“每天见你步履匆匆,挟个大皮包……”。
“就是拣钱,看你们那位掉了钱……。”
“哈哈哈……我们大都是下岗工人,有发财机会,有活就喊一声……”
“好、好……”六一逃亡的离开。一个早上转了几个地方,都没敢“亮牌”。中午肚子饿了,还没寻到一处“根据地”。寻到一二处到没熟人,可也没人去的山坡小路,叹,小知识分子的面子思想作怪,到了这个地步,面子早该让位于肚子罗。六一思量再三,重新鼓起勇气雄纠纠气昂昂走上大桥,准备与杨密密同台“演出”。可一走上桥,却看见更为酸心的一幕:城管把杨密密的床单招牌撕个粉碎,书扔在地上乱踩,杨密密的眼镜被碎一地,所有的摊主都鸟兽散。杨密密不服被拖上城管车呼啸而去,六一悲哀之中不觉又生喜,幸好自己没摆起,若摆起,岂不一样命运,因祸得福,尽管啥也没干,白白浪费一个早晨,平安无事就是福,当代阿Q的精神胜利法是调节精神、心态的一剂良药啊。摊位摆不成钱就挣不到,没有钱咋生活?穷则思变,六一想到广告,可哪有钱打广告,连印小传单的钱也难凑齐,于是只好采用千年古风:口头宣传。果然就有一家长慕名带自己的儿子小川前来拜师学习。小川读小学五年级,每周星期天下午补二节课。六一教了三个月,小川的速写、素描进步很快。其父老川很高兴,时不时留六一吃饭喝酒,六一一概拒绝,送的礼,六一也如数退回。如此举动的确让老川嘘唏叹不已。在当今金钱的世界,一个穷光蛋如此,几乎不可思义。老川办一家文化用品公司,一年一半时间都在外跑。这个星期天上午9点,六一如期赶去,开门的却是老川之妻高胖,只见她容光焕发,刚淋浴出来,高大富态的身躯一扫昔日医院护士的苏打水味,正散发一股股浓郁醉人的高级香水味熏人。高胖卅多岁,一脸红光像神龛上的关公。“女关公”还真在嘴唇上长一层绒绒的汗毛像男人的胡子,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扑闪、扑闪”的跳跃像翻飞的蝴蝶。此刻穿一件真丝鲜红的旗袍大开领,白酥酥的长脖子下半掩丰满的双乳一颤一抖的,头上用一根金黄的绸带把漆黑的长头发挽成一个高鬓像一个包。肥胖多肉的两腿随着走动不时闪过一道道白色的光芒缭人眼花暸乱。整个打扮就像一朵富贵的牡丹花,六一站在门口,一时不敢进去。“牡丹花”倒十分热情招呼老牛六一进客厅,泡上两杯高级皇贡茶,递上一杯说:“这是上等乌龙茶,800元一筒,请慢品。”
“哎呀,这么贵,我不会品茶,什么茶到口都一个样,好茶清汤寡水的,还当不到当知青时在农民家秋壶里倒出来的老鹰茶。”六一笑笑呷一口回答。
“唉哟,小川学校今天下午比赛足球,他是前锋,可能要等二个小时才回来。”二个小时,走吧?一会儿就到。等吧,又没事,浪费时间。六一想了半天决定还是走吧,女主人一人在家不方便。六一站起身告辞,谁知,女主人高胖妹笑嘻嘻的阻拦说:“六老师来一趟也远,喝口茶再说”。六一无奈,只得坐下,呷一口茶,浓浓的有点苦味像中药,不过回味甜,就这个味能值800元?上等人也真好胡弄啊。喝了二口,女主人又掺一下,十分殷情,六一随便问女主人:“老板呢?”
“他呀,哼,又不晓得带哪个小姐逛到哪去了,今日北京、明天上海的。这次出去说半个月回来,现都快一个月了,还不见鬼影子,我成了他家的保姆。照看他的宝贝儿子。唉,人生难得一知己啊。小凤仙看上蔡锷,可愧为红颜知己,六老师,你歌唱得很好,给我哼一下《知音》主题歌吧!”。六一想拒绝,可拿人家的钱,当为人服务,只好压抑脾气,低吟试唱:“山青青,水凉凉,高山流水……人生难得知己……”
“哎呀,唱的好、好,来再喝一杯”。女主人又斟满一杯。六一连吃三杯,怪,一身热燥起来,古话茶当酒,今儿这茶可真成酒?脸红扑扑、心猿意马的,莫非,对面坐一个美人就?……?六一解开脖子上的领带,汗淋淋的。“六哥热么?去冲一个澡,洗澡间什么都有,水都给你调好了”。
“到一个女人家洗澡这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热了出汗,冲一下,凉爽痛快”。女主人笑哈哈地说。声音细得腻人,一边说一边给六一递来拖鞋,六一迷迷糊糊听从她的指挥,进了洗澡间,水果然很好,温嘟嘟的,冲一下可能清醒点。冲洗出来却更加疲倦。恨不得倒地便睡。六一强烈控制着自己,别睡,别倒下,唉,这天咋这么困,昨晚看电视不该看得太迟,晚上越深夜,电视也越好看。电视看完了,眼睛也涩。眼皮也沉重,像现在这个样。六一坐在沙发上,就睡过去。朦胧中,躺在自家床上,依偎在妻子身边,不由分说一翻身,就爬上去……底下立即响起急促的呼吸声,唉哟,六一突然发现身边的人不是妻子,而是高胖。高胖双手紧紧搂着六一,香甜的呼吸。六一一下推开高胖,才发现两人都赤身裸体。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