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听说之前苏文山求着要把她嫁给金水帮三当家为妾,后来不知怎么,世子竟然跑去求皇上赐婚,这才把她娶进来。”
“啧啧啧,这么个女人,世子图她哪一点?名声如此之臭,不是败坏了镇南王一世英名么?如果镇南王知道了,还真能允许了这门婚事?”
“才怪呢……”
外面的雨势终于大了起来,落在地上,渐渐形成了一道白色雾帘。好在一些客人都进了屋,或站在廊下,准备观礼。
尽管有不堪的议论声不绝于耳,上首的镇南王妃仍面不改色,依然笑容可掬。
苏红茶轻咬唇,亦当没听到,透过红色盖头下的方寸之地跟上林漠遥的步子,这时只听司仪高声唱道:“一拜天地……”
两人齐齐跪下叩首。
“二拜高堂……”
林漠遥含笑欲行礼,蓦然,一个冷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不准拜!”
空气似在瞬间被凝固住。
苏红茶手指一颤,所有盯着新人窃笑的人也愣住,冷喝声太不合时宜了。
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来阻止镇南王世子与新娘拜堂成亲?
众人回头。
只见挂满艳红彩带的石阶下,一个穿大红状元袍的修长身影撑着一把描了蝴蝶翩跹图案的油纸伞缓缓拾阶而上,油纸伞往前低低偏下,遮住那人的脸面,却挡不住他每踏进一步间的冰寒之意。
在这炎热的夏天里,有人忍不住自心底发起一股寒意,犹如赤身于冰天雪地一般。
那人终于在人们惊异的注视下停在了门口,轻移开雨伞,一张纯净无瑕的脸呈现在众人眼前。
大堂里传来阵阵抽气声。
有眼力的人,早已认出他是何人。
温七。
是那个在京都早有恶名传扬的温七。
他今天这般穿着,不似他平日风格,一袭大红广袖长袍,鲜艳夺目,腰束一抹绛红镶珠带,犹为衬得他肤白如雪,这身装扮,越发让他神彩飞扬,秀色夺人。
只是他的目光很冷,像冬天挂在屋檐下的冰棱。
而这般模样,绝不似来给新人送上祝福的样子。
傻瓜都看得出来。
而与他熟识很多年的太子和燕王亦是心头暗惊,如此冰冷又似带着血腥的温七,他们从未见到过,他是怎么了?
盖头下的苏红茶静静站在那里。
林漠遥静视来人,他已经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隔着红红的地毯,透着几重人影,温七深深地望着被盖头掩了面目的女子,放下油纸伞,缓缓朝她走来。
有欲阻拦的家奴被他的气势震慑在原地,有胆小的宾客不自由主给眼前的少年让路。
步履沉缓,这段距离并不远,却沉沉地让人感觉那么漫长。
大堂里静得不可思议,没有人能明白,他想干什么。
终于停了下来,站定,少年伸手就欲拉新嫁娘红盖头,林漠遥手臂一伸,正好挡在他手前,“温七,请适可而止。”他若让他不知轻重地掀了她的盖头,他们三人都将置于艰难的境地。
温七却根本不看他,将手往下伸,去牵新嫁娘的手,慢慢道:“小茶,跟我走。”
林漠遥直接拦在他身前,温雅的面容上多了分凝重:“够了,温七,别再胡闹,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待我们拜完堂后来单独找我,你不能再对她动手。”
温七一手落空,他缓缓将目光移向面前的男子,眼底的纯净已换成黝暗,微微眯起眼睛,一道目光,仿佛凌空行去的剑,直刺进林漠遥身体里。
他一字一顿道:“她是我的,你没有资格和她拜堂。”
接收到他的冷厉,林漠遥目光同时亦变得犀利起来,声音透着淡淡的强硬,“那日在安国公府的话,应该不止我和她两人听到,难道是七公子得了健忘症?”
温七一震,迅急朝后面默然不语的苏红茶望去,“小茶,如果你相信我,现在就跟我走。”
他的目光里蕴满了期盼,还有丝小心翼翼的急切。
那晚的温存,他相信她已经对他动情,虽然他食言而肥,并未将她自重重皇权下拉出困局,可是他实是不得已。
之前,他以为他能抗衡天命,并未放心上。但是事实证明,他终究只是人,不能变成操控一切的神。
还好,他缓过了神,赶在她拜堂之前。可是谁又知道,看着她与另一个男人并肩牵手,此刻他的心在撕裂般的疼。
他终于明白,这一次,他是真正的爱上了一个人,不仅仅是喜欢,而是确确实实地爱。
心有多疼,爱就有多痛,他从来不知道,爱情这东西一旦沾上,便像割破脉搏后狂喷而出的鲜血,根本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能眼睁睁看她与别人步入喜堂,他顾不上什么伦理道德,顾不上别人讥嘲的眼神,更顾不上或许将来自于林漠遥的重重反击,拖着仍在狂燥不安的身体,狂奔而来。
爱她,就要留住她,他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林漠遥微朝后侧头,低声道:“小茶,照自己的心意做决定,如果你选择跟他走,我不会为难你,可是机会只有一次,只要你选择了,以后都没有回头路走。”
所有人都静静地望着眼前诡异的一幕,他们终于弄明白,恶少温七居然是来抢亲的,这位苏小姐,究竟有什么好?
作壁上观的宋岳忍不住心情大好,他相信温七的到来,已经代表苏红茶嫁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