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你是……苏红茶?”
好半晌,墨音似乎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盯着对面的女子艰涩地问道。
一时间,苏红茶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她被人杀死的消息已传遍整个京城,除极有限的几个人知道她是假死外,别人都只当已死多时,这下子突然地与以前认识的人碰面,对她的处境实是不利。
虽然有些后悔刚才的鲁莽,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是,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你,好巧。”
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墨音这时已恢复常色,对她曾传已死的事闭口不提,浅笑道:“原来你与曲公子也熟识,看来,我这一趟来得毫无意义。”
她说的熟识,自然是指苏红茶之前连名带姓毫不客气的叫着曲湘南的事,苏红茶也不辩解,转头看向曲湘南,他却打着呵欠漫不经心道:“谁说你来得毫无意义?我这里正烦得很,你来了,这会儿不仅可以陪我叙旧,还当把要谈的事好生谈谈。那些不相干的阿猫阿狗就靠边站吧,可不能侵扰了我们的兴致。”
苏红茶如何会没听出他弦外音,何况再见墨音,她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当下微微一笑,退开两步欠然道:“既是如此,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说什么打扰不打扰,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就一起用饭吧,也不多你一个人。”墨音目光柔软得能滴出水来。
苏红茶摇头,曲湘南已高声唤道:“小童,带路,准备两副碗筷就可以了。”
墨音笑了笑,没再多说,便跟着小童款款而行,转过身前,眉眼间却浮起一抹嘲弄的傲色。
苏红茶只当没看见,盯着一前一后离去的两条背影若有所思,墨音来找曲湘南是为何事?难道她还在想着帮林漠遥拉关系?或是真的为了叙旧?正在思忖间,曲湘南忽然回头,没好气地白她一眼,然后用唇形无声道:“不想节外生枝就滚到后面好好呆着……”
苏红茶果然很听话的到后面去呆着了,直到天色渐晚暮色降临的时候,小童才鬼鬼祟祟地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曲湘南正送着墨音出门,看公子一脸红光,心情似乎不错,让她有事马上趁机去说,别错过好时机。
苏红茶立即起身,到得前面的时候,曲湘南正站在紫苑楼前望着不远处渐行渐远的马车,负手而立,若有所思。看到她出来,很不爽地说道:“很抱歉,那边我们可能不能去了。”
“为什么不能去,你是在担心她跟踪我们?难道你就没能告诉墨音,我的事让她别插手?”苏红茶明白他所指的什么事,亦有些不悦。
曲湘南显然对她这句话不乐意,低头瞪了她一眼,“那是你的事,再说你的事我为什么要管那么多?我做了好事,你又能用什么来报答我?”长这么大,他还没遇到像她这么麻烦的人。他救了她,治了她的伤,给她好吃好穿,不说看到她一个银子儿,就连一声感激的话语都没讨到。现在到好,她还颇有怨言的责怪起他来,他觉得憋屈得想吐血。何况她的事情越来越多,问题也越来越麻烦,令人头痛得很,他有什么理由一再帮下去?就算他愿意帮她,只怕时日一长,她欠得越多,将来也没办法清还。欠他的可都是要还的,这是他一贯原则。
苏红茶汗颜,要说报答,她除了命一条,便身无长物,对于一个如此看重钱财的人,无疑于她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穷光蛋,又不沾亲带故,帮她毫无理由。
她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我知道你帮了我很多,如果现在找我要钱是没有,不过你放心,等我日后有了,我不仅会把毁了孔雀绿的钱连利息都一并还了,还会把我财产的一半都分给你……”
她现在不过是困在笼中的鸟,只等到海阔天空的那一天,她的人生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钱财于她,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曲湘南闻言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好心情也似被狗偷吃掉了般,冷笑了一声调头就走开了。
苏红茶自然知道自己的一句空话并不能让人相信,以为他是不满她的大话连篇才生的气。
她笑了笑,他不信,她自会用行动证明给他。
只是墨音发现了她还是活着的事,她究竟会有什么反应?其实现在连燕王和太子都知道她未死,她再装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如今就算她想逃避,已是完全不可能。
轻叹了口气,可能,现在的当务之急,不仅仅是打听沈书狂的伤势,更重要的,是要回到王府去稳住镇南王妃,若她对沈书狂产生怀疑了,后果真的是不堪想象。
她紧追两步想上前向曲湘南说声对不起,未料他走到门边,忽然停步转过身来,淡道:“我之所以没有提出让墨音对你的事保密,第一,我认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再者,墨音是个聪明人,之前就闻她对林漠遥一往情深,如果你死了,对她只有好处,她没必要到处去宣扬你的事。而且,你知道她此次来找我的目的么?”
“不知道。”苏红茶微诧异,抬头与他对视,这个人面目亲善,脾气也转换得好快,让人有一种冰里来火里去的感觉。
“是恳请我秘密卖一些铁矿和战马给林家,如果她把这件事办成了,你知道林家将会对她多么感激?镇南王妃还不趁机让林漠遥把她娶进门?”
曲湘南微垂眼睫凝神她秀妍的容颜,这个女人眼睛黑白分明,很清很亮,有一种与沈书狂不相上下的磊落坦诚,就算偶尔狡黠,那也是一种调皮可爱的另类光芒,这种光芒不容人去亵渎,哪怕有一丁点小心思,那也会变成一种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