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场火灾演习,居然因为校方的一些诡秘心计,让教学楼真的变成了小型火灾现场。
原本安排好负责灭火的老师在发现情况已经失控,普通的灭火装置无法接触现场危机后,便毅然决定离岗,与家长一同护送被炸伤了脸的学生前往医务室进行紧急救治。
教学楼上的所有人员都在情况转危前从教学楼上撤离,只不过六个年级48多个班级,学生、家长、老师加起来将近四千人,即便全员都撤到了操场上,也因为没有人维持秩序而变得异常混乱。
消防队赶来了,公安局也紧随其后,好好的歌颂型新闻变成了丑闻,校方迟迟也没有人出面应对。
教学楼被封锁,郝思嘉不得已放弃冲回教学楼的念头,可她也不肯随人流离开,执意要在楼下操场等傅盛朗出现。
有一刻,她几乎都准备认命。认为她与傅盛朗结婚的那个长长的“梦”,终于要在弥天大火中烧毁殆尽。
“嘉嘉!”
郝思嘉隐约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恍恍惚惚四下找寻,然而并未见到傅盛朗的身影。
傅盛朗怀抱着一个因为拉肚子拉得脱水的小姑娘在人群里小心地挪步,好不容易见到郝思嘉的背影,却又被其他家长和学生冲撞得一时间辨认不清方向。
“嘉嘉!嘉嘉!”傅盛朗像是能感悟到郝思嘉的心急如焚一般,在抱稳小姑娘后,又坚持喊了两声。
郝思嘉终于发现傅盛朗的身影,她牵着王子扬朝他移动过去,一路上避开大人小孩无数,那心里距离宛若翻千山越万岭。
“找到人就好!”没想到彭灿也跟着郝思嘉他们跑了过来,她一贯雍容高贵的妆饰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弄得微微有些凌乱。
郝思嘉满怀感激,但又很快变得紧张,“灿姐,涛涛呢?!”
“没事没事。”彭灿与郝思嘉并行在人流中,步向校门口,“涛涛他爷爷奶奶和小姑都来了,他们带着呢。”
郝思嘉这才松一口气。
校门口有家长在焦急等待自己的孩子,傅盛朗、郝思嘉在彭灿的热心帮助下,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拉肚子的小女孩的家长。
对方的千恩万谢并未让郝思嘉雀跃,她心里记恨着那个在人前跟她吵架,并言之凿凿地说没有真的爆炸装置,只是音效而已的林副校长。
彭灿和郝思嘉打过交道,清楚她的性情,便挑明了心思对郝思嘉说,“今天的事情,别说是你,任何一个家长都不会放过这批出馊主意的校领导。也不知道这么一闹,下周一还能不能正常上课。”
“王子扬才一年级,耽误几天功课问题不大。可那些五六年级的孩子损失就大了。”郝思嘉越想就越难平愤怒。
“郝小姐!”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精瘦的人影晃到了郝思嘉面前。
郝思嘉端详对方几秒,感觉似曾相识,然而迟迟想不起在哪见过。
“我是电视台的陈记者!”对方递上名片,“刚才我同事注意到在爆炸之前,您和林副校长起了争执,请问是什么缘故呢?”
郝思嘉没多想,张口就要回答。
傅盛朗拦了她一下,中断了她的举动。
彭灿显然也不希望郝思嘉正面回答这位电视台记者的问题,她扯了扯自己的披肩,轻步一晃晃到了郝思嘉身前,替她挡去了半边身影,“当时我也在场,郝小姐和林副校长说了什么,我都清楚。不过我不能贸然在镜头前说什么。等公安局的调查结果出来,你们自然就知道结果了。”
“诶诶!”陈记者很是不爽。
恰逢此时,彭灿的老公赶到了校门口。见到妻子被电视台的人举着镜头和话筒相对,大为火光。
见到彭灿的老公,陈记者等人立马转了口风,而后客气地打了招呼后便自行离开。
郝思嘉这才记起对方好像是在法院工作的,身份并不一般。
“家里人我都接回车上了,就剩下你。”彭灿老公说完后看了看郝思嘉,似乎有些意外,“这么巧遇见了郝老师?”
“是呢。我跟郝老师还有几句话说,你把车开去路口等我,我马上来。”
彭灿娇声细气地哄走老公,然后挽住郝思嘉的手,说起更加掏心的话。
“你现在是登过报、被媒体大力推广过的公众人物,别看自己只是在T市有知名度,人的影响力可是难以小觑的。所以你面对镜头,时常还是要长几个心眼。”彭灿的语气还是那么娇柔,但说出的道理以及分析的利害关系让郝思嘉不由得脊背一凉。
几天没被樱桃盯梢,郝思嘉都有些忘形,忘了自己身上还披着自己根本不愿意要的这层公众光环外衣。
“就算不是公众人物,林副校说过的那几句话,你也不应该第一个先跟媒体说,要先跟警察或者律师说,这是自卫。你看看现在的媒体,啧啧,不是我故意抹黑他们,他们真的就爱断章取义,以偏概全,你可千万千万要小心,不要落什么话柄在他们手里。”
“万一这些媒体被人收买,公众得不到消息也就算了,你曾想检举揭发别人的行为,会被别人记恨,有朝一日会伺机报复。以你这胆量,我知道你是不怕,可你身边的小朋友呢?”
彭灿说这些话时,也没有打算避开王子扬和傅盛朗,她表现出来的状态并不紧张和老成,反倒是像一姐妹在追忆儿时趣事,可字里行间的内容全能令人屏息深思。
“没出事前,林副校已经把枪口对着小朋友了,也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彭灿继续点明道,“这要是你自己的小朋友,那吃亏也就吃亏吧,母子同心嘛。可这又不是。”
没错,这是傅洁滢的儿子。
好在今天万幸没有出差错,否则王子扬稍微遭遇点小风小浪,最终背黑锅的罪魁祸首都会是郝思嘉。
“我这个人就是啰嗦了点,你要是不爱听的,就别往心上去。”走到路口,彭灿终于说起道别的话来。
郝思嘉却有些依依不舍。
外婆去世之后,鲜少有人这么不惜口舌地跟她说道理。樱桃平时也会说,但都是关于工作的,而关于做人的,却没有谁能想彭灿这样知无不言地提点她。
“灿姐,今天真的特别感谢你。”郝思嘉有些激动地握住了彭灿的手臂。
“思嘉还是这么可爱。好啦,也不用谢我,以后多跟我走动走动,我可还想让涛涛跟着你学画画呢。”言尽,彭灿掏出一张名片给郝思嘉,“有事没事都可以找我,你知道我就是清闲得很。”
路口,一辆白色卡宴正在等候彭灿。
后座的车窗渐渐打开,一个扎有两条羊角小辫的小脑袋钻了出来,同时还伴着一声奶气未脱的呼喊。
“妈妈快来!爸爸说带我们去吃巧克力火锅!”
彭灿一脸幸福地冲女儿招手,顺便向郝思嘉简单介绍道,“这是我女儿杨一莉,比涛涛小2岁,刚上幼儿园中班。”
因为孩子催着,彭灿再想闲话家常也没有机会,便与郝思嘉三人别过后上了车。
“我对这个彭灿,印象还挺好的。”在回去的路上,傅盛朗主动找郝思嘉聊起今天的见闻,“她既然知道你登过报,是本市的公众人物,那她早前说的话不是不攻自破了吗?”
什么话不攻自破?
郝思嘉感觉自己永远处在睡不醒的状态。
“她不是说你换了号码就找不到你了吗?我看未必。她老公一看就是有头有脸的人,而她的消息也很灵通,如果真的要找你,怎么会找不到?她大概是不想打扰你吧?”
“嗯。”郝思嘉搂着王子扬而坐,视线木木地失焦。
她无暇注意她身边那个小鬼也是这样视线木木。
直到傅盛朗将车停回小区的地下车库,后座上的两人也没能回过神来,惹得傅盛朗暗暗发笑。
“两位思考者——你们能休息一会儿,陪我先上个楼吗?”傅盛朗无奈地替郝思嘉打开车门,做出请他们下车的姿势。
郝思嘉这才发现王子扬那小子也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
“王……”郝思嘉刚要叫住那个闷头走在前头的小子,结果被傅盛朗拉住。
“嘘,别叫他。”
郝思嘉费解,但看傅盛朗那副神情,似乎又已经看穿了一切,“好,我不叫他,你说。”
“两个可能。第一个是被今天学校里发生的事情给吓住了。”
王子扬胆子那么大,后来遇见同学还有的是力气安慰同学,想来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第二个嘛——或许是被那个名叫杨一莉的小姑娘给美到了?”
郝思嘉想了想,扑哧一声笑出来,引得王子扬如梦初醒般回头张望。
“王子扬,我们过几天请杨一莉来我们家做客吧?”
“好啊!”王子扬一口答应。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是被郝思嘉和傅盛朗调戏了,气得独自搭乘电梯先上了28楼。
“现在小孩子情窦初开都这么早啊。”郝思嘉由衷感叹。
傅盛朗背靠电梯轻轻哼笑,“难道要跟你一样,拖到20几岁,直到遇见了我才明白人间有真爱?”
“呸。”郝思嘉不屑地呸了声,然后钻进傅盛朗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