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红糖水,又穿好发热护腰的郝思嘉终于有了丝丝睡意。
然而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她头重脚轻地发现自己发烧了。
而这件事早就被养成了早起习惯的傅盛朗知道,他整理好了两人出行要用的东西,却在出发前望着郝思嘉因为发热而微红的双颊迟疑不定。
“要不我们晚两天再去?”
“那可不行。”郝思嘉毅然摇头,“宋玥那种小心眼的人,到时候不知道又要胡咧咧什么。我这次就是去收拾她的。”
傅盛朗大笑,“虽然发着烧但是仍然很有战斗力啊。那暂时就听你的,不过中途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一定要立马告诉我,我们再看情况调整计划。”
“嗯。”
在机场和郝中明碰头时,因为生病,郝思嘉彻底沉默,成为不会说话的木头人。凡事都是傅盛朗在交涉打点。
郝中明略微察觉不对,但只以为郝思嘉是由于即将见到宋玥而心情不爽,所以没有多问。
候机的时候,郝天杰突然出现在三人眼前,一问才知道原来他请了假,也要一同回R市。
郝天杰的临时加入也没能让郝思嘉开口多说什么,然而郝中明没有往心上去。倒是郝天杰一眼就看出了异样。
“要是实在不想去,那就别去。说了要去,那就好好的去,拉长了臭脸这是跟自己过不去呢?”郝天杰放稳行李箱,悄悄拉着郝思嘉到一旁,用难得的成熟口吻跟她说话。
郝思嘉斜睨自家弟弟,眼光中夹带病弱颜色,“我才没力气对谁拉长脸。我这是脸垮了,脸松弛。”
“斗什么气?你脑子烧坏啦?”郝天杰说着就伸手摸郝思嘉的额头,在无意触碰到的瞬间,神色立变,“真的发烧了?”
傅盛朗袒护着没力气答复的郝思嘉,替她回应道,“是啊,有个人昨晚熬夜偷看我睡觉,结果把自己弄病了。”
想起那句“你弟弟第一好看”,郝思嘉边用纸巾擦着鼻子,边垂头一笑。
郝天杰看得满头雾水,“以后有的是机会盯着他看,怎么偏偏挑了昨晚?”
“你什么脑子啊。”郝思嘉带着浓重的鼻音反驳,“他说什么你都信啊。”
“那当然。谁让我问你你不说。”郝天杰打量两人的随身背包,不放心地皱起眉头,“带药了没?要不我去买?”
郝思嘉赶忙扭住就要转身而去的弟弟,“带了,吃了,别操心。也别兴师动众。”
“我姐姐生病了我照顾一下怎么了?怎么就兴师动众了?”郝天杰说着朝吸烟室方向看去,也不见郝中明回来的身影,“爸爸还不知道?”
郝思嘉没有正面回答,故意顽劣地把又变凉了的手指尖放进傅盛朗的脖间。
傅盛朗既不也躲开不畏缩,甚至还伸手将郝思嘉的手背也捂上。
这时候来修什么恩爱啊。
“嘁!”郝天杰骄傲地别开头,全然无法直视此等虐杀单身狗的画面。
“去箱子旁边拿手套戴上吧。”傅盛朗握住郝思嘉的手指,并为她指示了手套所在的具体位置。
等郝思嘉走开后,傅盛朗才走到郝天杰身旁,向他提起自己和郝思嘉此行的目的。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们这次是去给宋玥道歉的吧?”他稍稍扬眉,丰润的神色让傅盛朗看起来只比郝天杰大了那么一两岁,而非实际上的十岁之差。
郝天杰耸肩,满不在乎,“谁知道你们啊。”
“那你猜猜?”傅盛朗还是说笑。
郝天杰终于沉不住气,“别老是嘻嘻哈哈的!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心疼郝思嘉啊?她都发烧了你怎么还由得她乱来呢?就她这小体质,现在又发烧了,还瞎折腾什么!”
“你别慌,我说她这个是心病,你信吗?”傅盛朗看着自己拿手套戴好,并乖乖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的郝思嘉,浅笑而心安。
郝天杰听得迷糊,不客气的一拳头已经抵在了傅盛朗的胸侧,“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别老是带着我兜圈子。”
“她生病是因为没睡好,没睡好是因为知道很快要和宋玥母女见面。”
这一点谁不知道。
郝天杰没有展示更多耐心,示威的拳头还停在傅盛朗胸口没有移开。
“按理说,她既然主动提出见一见宋玥母女,那想必应该是答应了郝中明的要求,决心去表现诚意,为上次在廖教授家里跟宋玥母女吵架的事情道歉。”傅盛朗慢条斯理地剖析着,可到目前为止,他说出来的内容都是郝天杰能想到的,这让郝天杰更加耐不住性子。
“然后呢?”
傅盛朗攀上郝天杰的手臂,得意一笑,“那你知道为什么嘉嘉突然就同意去见宋玥了?难道你就不能猜到这都是我的主意?”
“你想干嘛?”郝天杰提起精神,同时收回了自己的手。
傅盛朗露出狡黠的笑,“帮你姐姐化解心病啊。治病不能只治标,要从根源下手。所以我鼓励她,直面病毒根源,势必斩草除根。”
斩什么草除什么根?听起来怎么这么不靠谱。
郝天杰咬牙,恶狠狠地吓唬傅盛朗,“你可不能带头捣乱!”
“绝对不捣乱,这我可以答应你。”傅盛朗别有用心地挑了挑眉,“不过我还答应了你姐姐,要帮她好好教训挑事的小人。你看,我肩上的任务是不是特别重?”
片刻后,傅盛朗和郝天杰谈尽归来。
“看来你们聊得挺好。”郝思嘉将半张脸都藏进温暖的毛线手套里,脖子也往围脖中缩了缩。
傅盛朗认可地点头,“是啊,进展得挺顺利的。”
“都聊些什么了?”郝思嘉侧头看去。
“让他好好察言观色,见机行事,在适当的时候配合我们演一出人间悲喜大戏咯。不过我没说具体的计划,这样到时候效果才更好看嘛。”
真是心机boy。
没想到,她准备拿去对付宋玥的卑鄙计划竟然是自己丈夫想出来的。但转念一想,要不是她郝思嘉自己能想到这种损招,也就不劳烦傅盛朗费心了吧。
说到底,她的战斗力还是不够强。
“在想什么?”傅盛朗将她失焦的视线召唤集中,郝思嘉一定睛便见到傅盛朗有点担心又有点傻气的表情。
“你担心我啊?”郝思嘉也学着郝天杰那样痞气地坏笑起来。
傅盛朗正色肃容,“你觉得呢?”
“担心就担心,喜欢就喜欢,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郝思嘉抱住傅盛朗的一侧手臂,“我可喜欢你了,就怕你不知道。”
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口无遮拦了?说这话时也不会脸红害羞。
女人真是难懂。
不过,倒也很可爱嘛。
傅盛朗顺势吻她的额头,酸得不经意瞥过来的郝天杰浑身滚过好几层鸡皮疙瘩。
“好,知道了。既然爱我,那告诉我你刚刚出神在想什么吧?”
郝思嘉仰着头,将下巴抵靠在傅盛朗柔软的羽绒服上,“我在想你和郝天杰看起来是不是真的那么有夫妻相。”
“嗯?”
这是闹哪出?
郝思嘉不紧不慢地笑着解释,“你们刚刚说悄悄话的时候,有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指着你们说个不停,说很有夫妻相呢。”
于是,接下来的行程里,郝天杰和傅盛朗就一直被郝思嘉以“夫妻相”这个梗调侃不止。
两个多小时后,四人抵达R市机场。
郝中明安排了公司的人开着豪华商务车来接他们,傅盛朗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位郝导演的老板架子。习以为常的郝思嘉和郝天杰并没有过多在意,他们似乎各有心事,都没有开口说过什么。
在车驶近东郊墓园时,郝思嘉临时提出要去探望故去外婆。
“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去看外婆就行了。”郝思嘉如是说道。
外人或许不知,但傅盛朗和郝天杰再清楚不过。郝思嘉这是不愿意叫上郝中明同行。
郝中明本来正因为宋玥说想先单独跟他见一面,然后再见郝思嘉这个心愿而发愁,现在听郝思嘉另有打算,并爽快同意了。
冬日的东郊墓园更为清冷。
空旷的小山坡上弥散着淡淡的寒雾,冷风拂面,冻得人错以为鼻息间的热气都即将要结成冰渣。
郝思嘉沿着规整的白石台阶逐级而上,傅盛朗走在她右侧,郝天杰紧随其后。
郝思嘉最终在一座嵌有慈祥老人黑白照的墓碑前停下,那台上的黄菊已经凋敝不成样,看样子大概不久之前也还有R市的亲戚来看望过这位老人。
“外婆。”郝思嘉才喊出口,眼泪就潸然而下。
傅盛朗心疼不已,张臂将她环住。
郝思嘉没有顺势埋进他怀中,也没有倔强地站着不动。
她温柔地挣脱出傅盛朗的手臂,然后重新挽上,“这是……阿朗,傅盛朗。”
“外婆,我决定以后都跟这个叫傅盛朗的男人在一起了。如果可以的话,就把以后拓展成一辈子。”
“外婆你看,我不孤独啦。”
傅盛朗胸口又是一紧。
他身旁的女孩子,有时候跟王子扬一样,看着人畜无害天真可爱,但时不时总能说出些撼人心肺的词句。
“外婆,你会替我高兴的吧?”
郝思嘉泣不成声,泪水朦胧了视线,思念占据心田。
“外婆。”傅盛朗微微启齿,声音却明朗清晰,拨开周遭寒气,“谢谢您照顾嘉嘉这么多年。”
又酸又甜的味道漫过郝思嘉心头,她本能地将傅盛朗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