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松伟驱车前往华星影院,周四看电影的人不是很多,他很快便找到车位将车停好。
“我们先去买票吧。”他对新叶说道。
他脸上的微笑令林新叶想起了在青岛的他,那个他是一个亲切的他,新叶突然这么想着,她对这个想法感到害怕,但是她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她的勇气便又回来了。
他们一起走到了影院的售票厅,一起看着当晚的电影放映信息。
“你想看什么?”凌松伟低头问她。
新叶抬头看着电影的放映时刻表,她很久没有进电影院看电影了,曾经公司会发电影票给她们作为员工福利,她都是找来令山紫一起看或者独自一人去看,最近两年不知道为什么这项福利取消了,所以她也就没再踏进过影院。曾几何时,她倒是很希望陈泽然能陪她看上一场电影,看完后,他能送她回宿舍或是回家。可是这仅仅是她的愿望而已,从未实现。有一次眼看就要成真了,可是最后时刻,他又消失不见了。她不禁幽怨地想起那次她约好令山紫一起看电影,结果山紫打来电话通知她,朱峰临时找她有事,她不得不爽了新叶的约,作为补偿,令山紫居然找来了陈泽然,让他代替自己陪新叶去看电影。当时的新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满怀期待地在电影院门口等着,直到电影马上就要开场时,她才接到陈泽然充满歉意的电话,说他的导师突然找他,所以他无法赴约了。
“想好了吗?”凌松伟的问话打断了新叶对悲惨往事的回忆。
“我好久没看电影了,完全不知道这些电影的情况,你来决定吧。”
“那我们看迪士尼的动画片吧。”
“嗯。”林新叶应道。迪士尼的动画片,很好,无论如何都不会出错的选择,她心想。
她看着凌松伟排队买好了票,朝她走了回来。
“我买的九点二十五分的场次。现在还有四十多分钟的时间,我们先去吃饭吧。”他说道。
“好啊。”
“今天不要跟我提AA。”他笑着向她要求道。
新叶也笑了。
林新叶后来完全不记得他们到底去了哪里,总之她跟着凌松伟在电影院旁边的小胡同里转来转去,最后进入了一家整洁优雅的餐厅,一进入店内,空气中弥漫着的食物的香味令她那已经麻木的饥饿感立刻鲜明强烈起来。
新叶刚一坐下,手机便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一看,是家里打来的。她向凌松伟说明了一下,走到餐厅外去接电话。
与父母依依不舍地结束通话后,她正打算回到餐厅,发现令山紫又给她打来了电话,老套的生日祝福后是她照例的询问。
“过生日没有来找我,那是跟谁一起过呢?”
“没谁,今天去客户那儿做实施,刚弄完,才下班。”林新叶再次对自己的好友隐瞒了部分事实,这次还撒了小谎。
“可怜的!那你要不要来学校,我给你庆祝,时间还来得及!”山紫马上开始安排。
“亲爱的,谢谢了,不是什么大生日,就这样吧。有点晚了,不去折腾你了。”
她们又聊了几句,在山紫祝她早日找到男朋友的祝福声中两人挂断了电话。
当林新叶回到餐厅时,发现菜式都已经摆好,桌上居然还放着一个小小的可爱的蛋糕。她看着上面插着2和6两根蜡烛。
“哇,居然还有蛋糕。”她看着这个上面搁了两枚草莓形状巧克力的蛋糕,心里开心起来。
“过生日怎么能没有蛋糕呢?不过这个蛋糕还不够好。”
“不,这个正好。你怎么知道我——”新叶刚要问他,但是马上就想明白了,“我的身份证、医保卡。”她停了一下,“二十六岁,唉,我不喜欢这个年纪。”
“为什么?”
“这意味着我开始奔三了,各种不好,以后我不过生日了。”
“那以后都过二十六岁生日好了。”凌松伟提议道。
“好啊!”她笑了起来,“可是这样,我岂不是比谭校长还大了一岁?”
“谭校长?”他惊讶地看着她。
“谭咏麟,你可能不太知道他,他是我妈妈的最爱,当然,我也喜欢他。他是永远的二十五岁。”林新叶的状态放松了下来,这大概是她头一次这么放松地跟他说话,“啊,都怪你,为什么要在蛋糕上插上二十六?我本来计划加入谭校长的二十五岁俱乐部的,就像我妈妈那样。天哪,那我岂不是比我妈妈还大了一岁了?!”
“我让服务员把6换成5?”
“那怎么行,那不是作弊吗?就算换成5,也改变不了这个蛋糕已经做过二十六岁的生日蛋糕的事实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我今天犯的罪过真是大了,害得你这一辈子都不能再加入那么重要的俱乐部。”
“唉!”林新叶严肃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凌松伟也笑了起来,这是一个开朗而舒展的笑容,林新叶头一次在这张脸上看见。
他确实非常擅长选择饭馆,新叶边吃东西边想起他说过的话,可惜过了今晚十二点,我就不能再让自己跟他一起这么吃饭了——等等,我怎么搞得自己像是被施了魔法的灰姑娘一样?
最后凌松伟把蜡烛点上,催促新叶许愿。林新叶看着这跳跃的火花,映在对面凌松伟的双眼里,她脑子里一时迷惘起来,眼前这一刻显然十分美好,可是它只是幻景,最终必须舍弃。她合上双手,愿我以及所有关心我和我关心的人健康幸福,她这么想着,然后吹灭了蜡烛。
吃完饭的两人慢慢散着步走回了电影院。时间刚刚好,多出来的两分钟,凌松伟还去买了可乐和爆米花。林新叶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爆米花和可乐,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中对他有了真切的小小的依恋之情。
选择迪士尼的动画永远不会错。新叶看得非常开心,有一个地方全场的观众都一起大笑了起来,她看了看凌松伟,他也在笑。她望着银幕上活泼可爱的动画形象,突然有点伤感。她不能理解自己的这个情绪,她认真地看着电影,不再分心,很快她又沉浸在影片的情节里,随着剧情开心或是担忧。
电影结束了,观众们纷纷站起身来,往出口走去。林新叶也摘下3D眼镜,打算离开。
“再等会儿,把歌听完。”凌松伟仍然带着眼镜端坐着,“后面还有彩蛋。”
“彩蛋?是什么?”林新叶问道。
“你电影看得有点少啊,”凌松伟说道,“跟我一起耐心等着吧。”
“你很喜欢看电影?”新叶坐回座位里,带上眼镜。
“嗯,对我是很好的放松方式,不开心或是压力大的时候,我都喜欢来看看电影。”他望着银幕说道,“林新叶,”他目光转向她,“以后有好电影要不要一起来看?”
新叶看着他,不知该作何回答。
她感觉内心有两股势力正在激烈交锋,而她持续的沉默则令二人之间尴尬的氛围不断加剧,就在这时银幕上的黑色字幕消失了,男女主角带着一群动物朋友再次出现,她不禁舒了一口气。大约一分钟后,银幕再度变黑。
“这就是彩蛋吗?”
“嗯,我们走吧。”凌松伟摘下眼镜,站起身来。
林新叶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出了电影院。
凌松伟开车前往新叶住的小区,一路上两人话语不多。凌松伟似乎在想事情,新叶则想着十二点的期限。
到了小区门口,凌松伟将车停住。
“谢谢你,今晚我过得很愉快。”林新叶说道。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着,街边路灯昏黄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他脸上的轮廓柔和了起来,令他的表情显得温柔极了,简直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凌松伟。
“晚安,林新叶。”他的声音也温柔了起来。
“晚安。”
回到住所,新叶选了一张Bee gees的CD,随着You should be dancing欢快的音乐声响起,她躺在躺椅里,一动不动地发起了呆。过了一会儿,她望向墙上的钟,十一点四十了,今天的时间所剩无几了,可是自己拿着这二十分钟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安排的。她为这二十分钟可惜起来,这是有着某种魔力、不具约束力的反新叶生活常规anti-newleaf的二十分钟,可是自己只能一个人这么呆坐在小小的躺椅里,看着时针一圈一圈把它们无聊地走完,浪费呀,她暗自惋惜着。
还有一分钟了,林新叶看着秒针对上了表盘正中的时刻线,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了。她连忙从躺椅里跳起来,去包里拿手机。会是谁打来的呢?她心里紧张地想。
一个陌生的号码,林新叶看着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接通了电话。
“生日快乐,新叶!”金翎子清脆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金翎子,原来你还记得呀!”新叶松了一口气,她没有时间去深究自己为什么刚才如此紧张,“去年你可是忘了的。”
“今年难得能在祖国向你发去生日的祝福,我怎么能错过呢?”金翎子说道,“怎么样,今年是我收尾的吧?这样你才能把我深深记在心里,同时我还将是第一个跟你度过你的二十六岁第一天陪你奔三的人,我是不是很用心很机智?”
“是的,我由衷地感觉到了你的用心和机智。谢啦,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会礼尚往来的。”林新叶说道。
“那怎么行呢?我的生日礼物必须乖乖送来,这是传统!”
“这太不公平了,你个金翎子,有这么跟别人过生日的吗?”
“啊欧,你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林新叶望向时钟,是的,所有的时针都已经来到了表盘的右侧,新的一天已经到来了。她感觉自己的心上有个按钮,她“咔”的一声把它按了下去,这样她又回到她的正常模式了,一切又回到正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