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还带着冬日寒意的夜风刮过,卷了几片不远处落下的竹叶拂上我和上官轻鸿趴在草地之上的身躯,更有几片袭上脸,飘落在地。此时,我是多么希望这风来的再狂肆些,让那些飞来的竹叶将我们遮的严严实实,若是可以,也埋了那条形容狰狞的大蛇,诱它重新陷入冬眠的僵硬状态。
“嘶嘶……”
它放低姿态,垂下头,紧贴湿寒的地面,蛇头一伸,似悠闲信步,似享受着玩弄猎物欣赏它们死前的惊恐,不急不缓朝我们游来。
来了!
我屏住呼吸,汗毛倒竖,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连心跳都停滞,生怕会因那生命的搏动而惊到它惹恼它。
此时,心中没有一丝想法,既没有希冀天降神兵突来救命恩人,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懊悔早先为了不让猫咪受到惊吓而遣退了所有下人,更无心去琢磨这条蛇来的蹊跷,唯有全身紧绷的神经,在无声祈祷着我和上官轻鸿能侥幸保得我们那两条吊着的性命。
直到大虫离我们不到一尺之距盘身停下,梗头定睛观察它的猎物,我忽然想起,我和上官的眼睛!
黑夜之中,最为显眼的莫过于那双倒影着光影的晶亮眸子!
闭眼是不可能的,一个不好反倒是弄巧成拙,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唯今之计也只有硬着头皮死撑了。
和这条令我毛骨悚然的大蛇大眼瞪小眼,我的眼神呆滞不敢变幻一分,唯恐露了什么破绽。
我在心中默数,一,二,三,四,……十九,二十。
倘或实在平时,这二十瞬间根本就是连嚼口饭都还嫌少,现今,我却觉得同样的时间拉得好长好长,每一瞬间都像是在油锅里滚烫的煎熬。
当我数到二十三时,大虫结束了这让他有些不耐烦的对峙,弓下头,准备上前一探究竟。
我手上的汗已经浸湿了上官的衣袖,背部阴凉,额头鼻尖都沁满了大大小小的汗珠,连口水都不敢吞一下。
这时,上官轻鸿动了!
我差点惊呼出声!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他完全不是谁能掌控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此刻自己是处于何种危险的境地!
事已至此,别无选择。
他方一动,我立时松了拽着他衣袖的手,准备将他推离这糟糕的境地。
然,最后关头,我松手了。
因为……
我光注视着那条大蛇的一举一动,根本就没注意到小呆子的嘴里什么时候衔了一片竹叶,而他现在,正抿着那片竹叶吹着清灵婉转的小调!
尖细刺耳的声音在上官富有灵性的吹奏下,变幻成一个个从唇线缝隙间跳动的音符,精灵一般的在月下舞动,谱出一曲美妙纯净的世外之音,自然之乐,听之令人心旷神怡,心境透彻,万念俱熄,唯余星星点点的理智随着这动听的乐曲穿行于青山碧水之间,听鸟鸣,看鱼跃,赏春景,折夏荷,戏秋水,笑寒梅。
单纯若天山之上的雪水,清透比夜下春江倒影的花月,干净比之柳梢之上黄鹂的婉转歌唱,这是自然的声音,是万物共同信仰的音符。
若非纯粹如他,不经世俗侵染,如何能吹出这令猛蛇都为之俯身低头静听的仙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