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园中塌上,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薄褥子,沐浴在初春温暖的阳光下,周围是一股淡淡混合着泥土味儿的青草香,好舒服……
我眯上眼,懒懒吸一口。这春的气息,久违了。
院内院外的树儿草儿花儿如今都已在枝头点缀了一串串毛茸茸的嫩芽儿,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轻抚,看看是不是如想象中的那般柔嫩。
“韵棋,前儿出阁时我让刨的笋如今可是抽节了?”不知那竹子是否已经长出了?
“回王妃,许是它有些不适应这处的水土,如今又才是早春,所以不肯冒芽儿。想再过个十天半月,就该有消息了。”韵棋是个极懂我心思的丫头,说话极有分寸,如此便避过了他乡之竹难移别处对我的影射。
“韵棋,相信我。即使不是在家乡,这株客笋总有一日会成为这里的新竹(主)。”远远的瞧见,上官轻鸿正拽着本书愁眉苦脸的向我走来,我意味深长的向韵棋保证我南宫芮不会水土不服,现在将来都是这里主人而不是客人,而后便向他迎了上去,“鸿儿又对何字不解?”
韵棋坚定点了点头,而后退到一旁,让几个丫头搬了案子端来文房四宝,另外又取了张椅子让上官轻鸿坐下。
前些日子,我问默琴上官轻鸿书房中藏书很大他可识得字,默琴答曰他识得却不懂何意。早年,景熙帝也曾找了几个当时负有盛名的大儒单独为他授课,不过因为上官轻鸿不肯说话也从不动笔更不听从老师吩咐,因而个个抚额向景熙帝请辞。
但因为太子与上官轻鸿的两位母亲是亲姐妹,而上官轻鸿母妃过世又早,因此皇后以及太子都十分怜惜上官轻鸿。太子不愿上官轻鸿如此浑浑噩噩过一生,便亲自担起了教导他识字的这份责任。
或许那个宫里,太子是他唯一还可以信任的人,因此竟也学得七七八八,且掌握速度连太子都称奇。不过很快,太子就发现,上官轻鸿的识字不同于常人的识字,他只识字,知道每一个字都是不同的,却不知道那些字背后的意义,也就是识字却不懂字。
听了她这话,我便起了教他懂字的念头,希望他能懂字,能看书,这样他就会少一些时间沉浸在他那个孤独世界中。而且,这也有助于他开口说话。
上官轻鸿没有让我失望,也正如我所想,只要他肯学,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虽然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口说话,但他对字的领悟能力却很强。有时,我为了考他,便指着一些字让他解释,自然最好他能开口解释,不过这终归是种奢望。
好在他有他自己的办法,他会勾勒一些简单的画面来展现他对这个字的理解。比如说,人,他就会简单的勾勒出一个人。如果是女人,他就会画我。总之,上官轻鸿有一套自己和我交流的方法。虽然没有能让他开口说话,但能让他懂字也是个不小的进步。
如我所料,当他领悟到字的奥妙之后,便整天整天的把自己关在日沉阁顶看那些摆放了十多年他都未曾问津的藏书,乐此不疲,完全打乱了他以前的生活作息。若非我亲自唤他,他甚至都会宿在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