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治家的法子不同罢了……”云欢的嘴张了又合,最后只剩下这句话,心里头想得却是:这样的人治家,下人可怎么好受。
可想来想去,这事儿到底也只是孙姨娘屋子里的事儿,老太太这么兴师动众地请他们二人过去,不知为的是什么事情。
他们俩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
老太太坐在上首,一脸的沉重。宋元庆蹙着眉,王氏一副完全不在情况里的模样,垂着眸子。又有宋紫颜、宋蓝笙两人站在老太太身后。
堂屋的正中间,孙姨娘满面泪水地跪在正当中,拿了帕子一边拭泪一边期期艾艾道:“从前我对那丫头如何,府里的下人们都看得到。多少重要的差事都交给她做,知道她家老娘生了重病,我也没吭一声,后头也是看她态度太多散漫才说了两句。从头至尾,我又没逼过她,她跳井又同我有什么关系?”
云欢正巧听到这个,心头咯噔一跳:什么时候家里死了个丫头,需要这般兴师动众。
两人进屋对长辈们行了礼,老太太略略点头,让二人退到一旁,拧了眉骂道:“咱们家一向积善,对下人也一向厚道。那日成亲发生了那样的事儿,我怕冲了喜事,特意嘱咐你要安置好她的家人。若你当初听我的,又怎么会出今日的事情?”
她顿了一顿,抖着手指着她骂道:“你听听外头人怎么说的,说咱们为富不仁,逼死下人……”
“老太太,老爷,舒兰真真冤枉啊!”孙氏哭道:“是她跳的井,从头到尾,我哪里碰过她分毫!定是有人故意编排,才让人生了误会。”
云欢只听得云里雾里,看样子老太太也不打算解释,只得拽了宋紫颜低声问道:“这是唱的哪出?”
宋紫颜压低了声音低声道:“府里昨天夜里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啊。”云欢又问。
宋紫颜越发低了声音对云华和长平道:“孙姨娘府里有个丫鬟叫芳儿,前几日不知为何跳了井。原以为她老娘死了,她也死了,家里应该一个人都不剩了。到今天才知道,那芳儿原本还有哥哥叫丁山。前几年他当兵去了,一去好多年,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可就在芳儿死去后的第二天,那个丁山又回来了。”
“啊……他来府里闹腾了?”云欢又问。
“哪啊!”宋紫颜赶忙摇头,“若是来闹倒是好的。昨天夜里,他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门道,混到咱们府里来了,把咱家仓库里值钱的东西盗走了许多,走前还留了封书信在门上,说是偷走的东西当是给他娘亲和妹妹的安葬费。若是咱们家不给他妹妹一个说法,往后他若得空,还要一家家拜访咱们家的店铺。”
“这般嚣张?”云欢吃了一惊,“咱们府里不是有护院么?怎么容得他来去自如?”
“院子里的那些护院都被放倒了!”宋紫颜也满是不可思议道:“他们谁也没看清丁山的脸。要不是他在信里说了个明白,我们至今也不晓得缘由。”
宋紫颜想着又是一阵后怕,“好在那人是求财。若是动了什么歪心思,咱们府里一干女眷,随着他来去自由,那不得……”宋紫颜不由打了个寒蝉。
“可算清损失了什么?”宋元庆又问。
“已经让人去查了。”王氏低声应道。
过了一会,去清查的婆子回来禀报说,少了镶金珐琅壶及托盘杯数套,金八宝双凤纹盘一套,红珊瑚镶金盖碗一套,珊瑚如意数件,蓝玛瑙镶金宝象一对,并上好的南珠数串,另丢失翡翠珠宝不等,因着里头许多皆是市面上寻不着的玩意儿,这损失不知当如何计算。
婆子在念着时,宋长平一言不发地听着,只听到婆子念“蓝玛瑙镶金宝象一对”时,脸色微变。
上头的宋元庆叹了口长气道:“旁的东西偷也就偷了,可这蓝玛瑙镶金宝象是长平娘亲的陪嫁之物,世间仅此一对,若是丢了,往后再没有了。”
云欢拿眼睛瞅长平,只见他无悲无喜地模样,可暗地里握着她的手却使了力气。
“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若是来偷一回也就罢了,咱们只当破财挡灾。就怕他往后时不时还来,咱们府里的护院又是不中用的。”老太太担忧道。
孙姨娘在地上听着,这会子却是身子一软,再也不敢隐瞒什么,拿了身上藏着的一封信,对宋元庆道:“老爷救我……那贼人还将这封信钉在了妾的门口。他说要取妾项上人头去祭芳儿……”
她哭着,深深伏下身去。宋元庆扫了两眼也是惊诧,见孙姨娘咿咿呀呀哭着,心里头烦躁,赶忙对老太太道:“儿子已经让人去通知知府大人了。”
“咱们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又是赵知府治下,赵知府也重视地紧,一早便去查那贼人的底细,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抓到那贼人。”
云欢站在一旁,眉目无波的听着,心里头却一直在想着:丁山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耳熟?
她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
丁山……雍州丁山……
云欢眼前突然一亮:前一世发动蜀州民乱的那个领头人,曾经是蜀州驻军,后来叛变,奋起领导农民起义的……丁山?
不会这么凑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