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孝安太后开始，朕自小便看到不少女子有安邦治国之能……朕正有意开大周先河，设立女子科举，自是希望大周女子有能者都能为国家出力，希望双城别令朕失望。但是，那和情爱无关。”连玉一拂袖，将一瓣落到肩上的碎花挥落，扬眉答她。
双城一震，看着眼前君王，淡淡一笑，大声答了声“好，那你且看看和情爱有关无关”，随即转身离开。
素珍站了半天，远远看着两人似乎激烈争执着什么，但离得远，她听不清。
连玉甚至扣住双城下颌，拦住了她。
他们这般亲密吗？
兆廷喜欢的女子，连玉也喜欢。
直到双城走了，她还是觉得那一股气血仿佛都提到了心口，堵得那里紧紧的。她平日遇事总能想个分明，此间却觉得什么都是乱的。
双城不喜欢兆廷？
连玉也喜欢双城？
她想着，只觉有什么东西堵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咬了咬牙，将地上的一颗碎石子一脚踢起。
噗的一声，那石子才蹦起，她便后悔了，一惊之下，她赶紧逃跑。
可为时已晚……
“谁，哪里走！”
随着一声厉喝，两道身影嗖嗖飞身过来。一人抓住她一边肩膀，将她抓起，一个纵跃，便将她扔到那道蓝色身影面前。
素珍狼狈地看着前面那圈湖蓝的衣摆，随它的主人轻轻款动，一下仿佛卷起千层浪花。
“皇上……”
一声粗犷男音响起，伴随着过来的是十多双乌黑缎面靴……
她只听到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末了，还有那人淡淡的嗓音，“邵总兵，无事，退下吧，只是朕的一名顽劣臣子。”
“是，末将领命。”
很快，那十多双脚齐刷刷地退回原来守卫的地方。
素珍听到青龙闷笑的声音，猛地抬头，却见连玉正瞥向青龙。青龙一惊，立下低头，玄武朝他使了个“你想死”的眼色，两人瞬间退回原位，将她和连玉留在碧池之畔。
素珍还趴在地上，看连玉冷淡地盯着她，心下骂了一声，面上倒也还算规规矩矩地叩了个头，“微臣参见皇上。”
“哦，怎么李大人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在？”连玉责了一句，微微转身，并不怎么待见她。
素珍被他这阴阳怪气的态度煞到，一下爬起身来，“微臣惶恐，但不知皇上此话何意？”
“你鬼头鬼脑地在这里做什么？”
素珍心道：那你在这里偷情算什么？别看我听不到你说什么，你和双城在这里幽会是事实！你还说你不喜欢她？
她笑了一声，答道：“这孟府如此之大，微臣怎么知道自己会走到什么地方去？这个院子风景独好，怕不是只有皇上才来得的吧？”
“这里还真是只有朕才来得！”
天子目光一沉，冷笑道：“李怀素，你说说你凭什么？比你有才气的大有人在，你再这等鬼态度，指不定朕哪天便不要你了，让你滚出上京去！”
素珍跪下道：“微臣误闯皇上与红颜知己会晤宝地，微臣该死，微臣告退。”
她说完，见连玉狠狠看她一眼，便再度侧过身去，不愿与她多费半句唇舌，她也咬牙起来，立刻转身便走。
走得数步，心中那股酸涩惆怅之感无稍减之姿，反越发沉重。全世界都说他爱她……可他连喜欢她都不算，他有那么多好女子在身边……鬼使神差地，她缓缓回头，想看一眼这寡淡之人。
方才转身，却陡然愣住，连玉不知什么时候竟也已转过身来，深深看着她。
她突然回头，他似乎有些意外，眸光更深了些许，但漂亮的唇角很快微微弯起，仿佛诱导一般，“过来。”
那声音不大不小，仿佛刚刚好。不像命令，却仿佛命令一般，让她竟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直至走到他面前，她才如梦初醒，竟不知要做什么才好。
连玉却一步上前，突然张臂将她抱进怀里。
“李怀素，朕等你这个转身，等得也够久了。”
素珍方才平复的心跳又再怦怦响起，嗅着他身上传来的幽幽草木香，她觉得自己彻底失去了言语。好久，他似乎等她的回应等得不耐，微微一哼，收紧了双臂。她吃痛，恍然大悟，“你、你这两天是故意的！你在人前对我好，背地里却对我不理不睬，你在等我对你示弱……”
她一把推开他，慌乱又恼怒地瞪着眼前眼梢扬起的男人，“你说我们只是君臣，是你说的、是你说的，你这坏坯！”
连玉伸手抚了抚她额际随风轻飞的发丝，刮了刮她的脸颊，眼眸弯出一抹邪气，“是，是朕说的，那又怎样？”
“君无戏言。”素珍说着，自己也不知道声音为什么突然小了。
“还记得朕在宏图酒楼说过的话吗？朕喜欢你，朕想要你，这才是君无戏言。其他的，只是我不得不为之，我不一次一次地逼你能行吗？只一味地用自己的热脸贴你的冷屁股能行吗？你这人心性有多好你自己明白。”
“你上次在客栈用顾双城来气我，这次又约她来这里做什么？”
她又哭又笑，气不过，伸手狠狠打了他几下，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连玉负伤在身，被她打得闷哼几声，倒也没有阻她，闻言，方才语气一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用她气你了？哦，你方才鬼鬼祟祟的就是在偷窥这个来着？”
他说着，自己却笑了，将她微微放开，去捏她没有受伤的一边脸颊，“我没有，我找她过来只是问点事。算着时间，知道你会来找我，正是恰好。你看我上次气你，故意对她好，后来，对我说了，我便不会那么做了。男女之间，我懂得分寸。”
素珍看他眸光竟似深爱宠溺，一时呆住，怔怔地看着他好看的脸庞出神。
“你上次在梦中唤的那个人是谁？”他淡淡问她，语气却认真沉着。
素珍一惊，没想到他竟一直记着这事，她还以为当时已了。她虽吃惊，却也莫名地有几分喜欢，他在乎她吧？她的脑袋往他怀里蹭蹭。
连玉微微冷哼一声，低喝道：“别跟朕耍手段。”
素珍想了想，眼珠一转，开始胡诌，“可能是一个从小爱慕我的邻家公子哥儿吧？我真是随口梦呓，哪记得清楚？”
她头上吃了一记。
连玉也不知从哪里掏出折扇，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唇角微勾，眼神却危险，“还能有人爱慕你？”
素珍怒了，“你不也算一个？难道你不是人？”
连玉难得被她抢白一句，拿着扇子又敲了她的头几下，敲得素珍号叫，拔脚便走。
“你敢跑，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连玉不紧不慢，把玩着折扇。素珍瞪他一眼，他一派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她顿生忐忑。连玉眸光一暗，突然低头在她唇上狠狠亲了几下，“李怀素，这次，我放过你，总有一天，我要你对我交身、交心。我不管那个人是谁，你既已轻薄了我，便不能再三心两意。否则，哼……”
素珍听得又紧张又害怕，脸蛋不觉绯红，竟不敢看他。
连玉此时又低头在她耳旁说了一句。
素珍啊地叫了一声，这次真的拔腿跑了。
他说的是：回屋继续如何？那孟樵给我备的床很大、很舒适。
没跑几步，她被连玉逮回来，挟进怀里。她正要提醒他“黄天霸的事迫在眉睫，莫做昏君”，却听得连玉扬声道：“玄武，出来吧，让人预备饭菜，送到朕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