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岚心领神会，她要去送礼物，把这些陪嫁丫鬟送去，就是荷颜也拒绝不得。抱着两个锦盒，绿岚笑眯眯的对脸色惨白的荷颜点头道：“荷颜姐姐的面色怎的这般难看，莫非是累着了？若是如此，妹妹领着这些丫鬟去蓝烟苑和珑翠苑就好，就不劳姐姐再跑一趟了。”
荷颜正琢磨要赶紧回去长风苑跟段夫人禀报，免得擅自做主，回头又要被段夫人责骂，如容的例子在前，她实在担忧不已，连忙顺着台阶下，回道：“的确，被风吹得有些头疼，奴婢这就先回去歇一歇。”
说罢，她出了紫墨苑，快步回长风苑禀报了。
绿岚知晓荷颜的心思，皱眉道：“大姑娘，可要把人拦下？”
“不必，反正这事母亲迟早要知道的，从荷颜口中听到，不是更清楚一些？”段春盈不在乎段夫人如何，反正她们二人因为颜梦溪嫁妆的事已经撕破脸了，也不差这一点：“事不宜迟，索性绿岚和红盏各自领着余下三个丫鬟，分别去蓝烟苑和珑翠苑吧。若是两个妹妹觉得丫鬟少了些，回头让母亲再找人牙子采买便是了。”
她挥挥手，绿岚和红盏两人便抿着唇微笑，把余下的六个丫鬟都领出去了。
段春盈看向站在一旁的幽杏和幽茗，郑重其事道：“离我出嫁也没几天了，你们二人跟着我去侯府，只需要少说多做，再就是听话。若是擅自做主，就别怪我不客气，把你们赶回段府来，又或是重新找人牙子，转卖出去。”
幽杏满脸紧张，幽茗倒是有些不在乎。反正都是当奴婢，在哪里又有什么不同？
严嬷嬷却是接话道：“大姑娘，只送回来或是发卖，实在太轻省了一些。侯府是高门大户，规矩自然要更多。若是这两个丫鬟不懂事犯了错，却是要连累姑娘的。到时候惹得侯爷和侯夫人不痛快，可不能轻轻发落了。”
她睨了眼脸色渐渐有些发白的幽茗，继续说道：“京中有着不少红楼，却是官家把持居多，过了明路的，但是一些私寮藏在大街小巷，最是不问来路，价钱给的更加丰厚。要是丫鬟犯了大错，送过去也没什么，还能给姑娘挣一分银子来，毕竟在侯府，要打赏的地方可不少。”
段春盈心下暗笑，严嬷嬷倒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两个丫鬟吓得花容失色。不过如今不敲打，以后真犯了错，的确叫人头疼，便顺着她的话说道：“嬷嬷说得有理，犯了错的确不能小惩，不然怎么在侯府立威？”
见幽杏已经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能彻底晕死过去，她这才转了话锋：“不过你们也别担心，只要忠心于我，就少不得你们的好处。我过得好，你们才能尝得了甜头不是？”
幽杏连忙跪下，幽茗想了想，到底还是认命而向段春盈低头了。
看着两人匍匐在地，段春盈转向严嬷嬷道：“有劳嬷嬷教她们规矩，可别在人前给我失礼了。”
严嬷嬷应下，带着这两个丫鬟去后院调教了。
比起紫墨苑的一派祥和，蓝烟苑和珑翠苑可以说是鸡飞狗跳了。
段夏荷实在想不通，段春盈居然把几个美貌的丫鬟领过来，说是送给她的陪嫁丫鬟？
她实在气笑了，段春盈还真当自己是大姐，一心替妹妹着想吗？
“既然是母亲送给大姐的，怎好送到我这里来？大姐觉得人太多不好，那就发卖了，留着做什么？”
红盏闻言，笑道：“夫人一片好意，大姑娘觉得要寻这么些丫鬟实在不容易，就这么打发了便有些可惜。二姑娘身边只有卷碧一个大丫鬟，着实也少了些，正好趁此次挑几个满意的，也能慢慢调教，等出嫁时不就能用了？”
段夏荷扫了眼这三个秀美的丫鬟，简直跟狐媚子一样，跟着自己去孙家，可不就要把孙将军给勾了去？
她还没坐稳正妻的位置，就得抬几个丫鬟做姨娘吗？
不过这是段夫人采买的，段夏荷若是拒绝了，段春盈也就有理由拒绝。
她心里不免对段夫人有些不满，没事怎么去招惹段春盈？
如今倒好，段春盈就挑了两个，其余六个都送到自己这里来了。
想到红盏说的，其余几个还送去了珑翠苑，只怕段冬雪如今也是郁闷得要命。
不想答应，又不能拒绝，段夏荷也有些头疼了。
不过她出嫁还有些时日，之前寻个错处把人打发了就是，倒也不碍事。
“也罢，既然是娘亲一片心意，又是大姐特意让你送来的，那就先留下瞧瞧能不能用得上。”段夏荷摆摆手，示意卷碧把人送去外院伺候，做最苦最累的活计，就不信这些丫鬟能受得住！
红盏满脸喜色，脆生生地应道：“这是夫人亲自挑选的，必然得用。奴婢这就回紫墨苑，好给大姑娘回禀。”
把人打发了，段夏荷脸上沉得犹如锅底：“娘亲这次真是失算了，大姐回府就闹得沸沸扬扬，如今送去几个漂亮的陪嫁丫鬟，这意思够明确的，哪能不恼恨？偏偏没能叫她留下多少个，反倒送到我和妹妹这里来了。”
卷碧在一旁迟疑道：“二姑娘，此事要不要跟夫人回禀？”
段夏荷冷笑：“不用说，只怕娘亲如今已经知道了。也罢，我这就去见娘亲，好让她心里有数。”
段冬雪瞧见绿岚送来的几个丫鬟，跟段夏荷的顾虑一样，也把人留下了。
不留下还能如何，让段春盈把人也送出来，段夫人可不就是白费心机了？
想到刚才几个身姿妖娆的丫鬟，段冬雪就没什么好脸色。
她带着连蕊去长风苑，就在门口碰见了段夏荷，两人的面色都没多好。
“二姐姐来了，可是因为那几个丫鬟？”
段夏荷哼笑，瞥了她一眼：“看来妹妹也为了这事，正好，一起进去跟娘亲说说。”
段夫人正让荷颜揉着额角，只觉得头疼欲裂。看见两人，叹了口气：“让你们受委屈了，真没想到大丫头如此本事，居然没直接拒绝，反倒挑了两个留下。”
若是把丫鬟都赶跑，她还能发作，偏偏段春盈把人留了几个，段夫人倒是不好吭声。
但是段春盈竟然把那些丫鬟分出留给送去给自己两个女儿，段夫人听说的时候气得倒仰。
这死丫头，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简直是惹祸精。
想到那几个狐媚子一样的丫鬟，哪一个都不是善茬，留在两个女儿身边，可不就要她们吃亏的？
“娘亲不必担心，人虽然留下了，等出嫁前寻个错处打发了就是。”
段夏荷说着，依偎在段夫人身边，段冬雪也紧接着附和道：“就是，娘亲放心，我和姐姐可不蠢，哪里会顺了大姐的意？大姐就要出门子了，还能在段府作威作福多久？人我们是留下了，但是到时候会不会带去夫家，可不就是我们说了算？”
段夫人听了，这才松了口气，笑道：“还是你们机灵，总算没让那死丫头拿捏住错处，还堵住了她的嘴，硬是把两个漂亮丫鬟给留下了。”
比她想象中要好，留下一两个，总会有用处的。
想到言羽霖那个病怏怏的身子，就算这两个丫鬟不能沾身，让段春盈天天看着她们在跟前晃悠，也够难受的。
光是想想，段夫人就感觉身心无比舒畅，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这丫头不是够狂，没把自己放在眼内的？
段春盈似乎忘记了，自己是嫡母，是段府的主母，依旧能从别的事来拿捏她。
如今死丫头是不是后悔当初对她不敬，这会儿正后悔恼恨了？
段夫人感觉头不疼了，挥挥手示意荷颜退后：“你们心里有数就行，别中了大丫头的道。”
段夏荷和段冬雪点头，一人挽着段夫人的胳膊，柔声撒娇，其乐融融。
两人回去后不怎么待见这几个丫鬟，自然都放在外院做粗活。
不想再被发卖，就得咬牙忍着。
幽涟看着自己掌心的水泡，疼得眼圈都红了，扔下扫帚，只觉得委屈。
她是被宠着长大，人牙子对自己最是有耐心，又十分看重。原本以为能跟着一个官老爷，就算是做妾，也是锦衣玉食，享之不尽。
谁知道段府花了大价钱把人买进来，却是扔到外院做粗使丫鬟的活计。幽涟不蠢，知道段府余下两个姑娘没这么快出嫁，呆上几个月，她指不定就得面色蜡黄，满手茧子，跟那些粗使丫鬟没什么区别。
光是想着，她就受不住了。浑身的细皮嫩肉得费多少时日和心思才保养出来的，如今几天就得垮掉，看着井水里的倩影，实在无法想象没了这美貌，自己还怎么能过上锦绣的生活。
幽涟贝齿咬着下唇，琢磨着段府除了段夫人，连个姨娘都没有，或许是她的机会。
说是陪嫁，但是两个姑娘不待见自己，指不定就要用莫须有的罪名把人打发走。这一出府，哪能落个好？
她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回头望向长风苑，幽涟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