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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约翰的童话

约翰是一名作家,两年前因发表童话故事《夏尔历险记》的第一部和第二部而名声大噪,之后他又潜心投入第三部的创作,准备半年后发表。

这天,约翰在家中写作,有个陌生女人突然来敲开了他家的门,女人看上去十分憔悴,她一见到约翰就激动地说:“您就是大名鼎鼎的作家约翰吧?我找您很久了,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您的住址……”

约翰疑惑地问:“请问,您是?”

“我叫贝蒂娜,您不认识我!”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

“呃……可以说没有事,又可以说有事……是这样的,我是希望您快些把《夏尔历险记》的第三部创作出来……有人很期待……”

约翰有些纳闷,这女人实在有点古怪,她不是出版社的人,也不是他的读者,却冒失地跑来敲门,要求他赶快创作,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可否容我进去细说?”贝蒂娜请求道。

想了想,约翰同意了。让女佣给这女人倒了杯水后,女人说明了她的来意。她有一个孩子,叫艾丽,今年十三岁了,去年的一天,艾丽被检查出患上了一种叫髓母细胞瘤的病,她的生命已经不多。在一个朋友的推荐下,她给孩子买了《夏尔历险记》,艾丽看得入迷不已,完全被夏尔的故事吸引了,老嚷着要学夏尔去冒险。

“但是,您知道,尊敬的作家先生,您的童话只出到了第二部,艾丽热切地想看第三部,可是,她的生命已经不多了……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脑癌已经积水,头部变大,双眼很快会失明……所以,我就冒昧上门来催促您了……能在有生之日,看完《夏尔历险记》,是我的女儿生命中最后的愿望……我……”

原来是这样,贝蒂娜的这番话,把约翰打动了,约翰为拥有这样一个热心的读者而感动。他让贝蒂娜留下了地址,说自己会争取在一个星期内把《夏尔历险记》的第三部创作完成,并且会尽量去看看艾丽。

贝蒂娜听了,感动地握着约翰的手,说:“约翰先生,我相信,以后您会成为我国继安徒生之后,最伟大的童话作家。”

约翰谦虚了一阵,说哪里哪里,过奖了,但他心里却不无高兴,确实,他的作品在丹麦已经比较知名,但是比起前人安徒生来,还差得太远了,他的目标就是像安徒生一样,成为一个世界知名的童话作家,为这,他一直在不懈地努力着,现在,他感觉自己的目标并不遥远了。

贝蒂娜得到了希望,和约翰告别了。约翰回到了书房,埋头开始创作起来,他又充满了动力。

四天后,约翰终于把《夏尔历险记》第三部完成了。他想了想,便抱着书稿,按贝蒂娜留的地址,找到了贝蒂娜的家。当他敲开了门,贝蒂娜一看到是他,惊喜得眼泪都出来了:“约翰,您真的来了?”

贝蒂娜把约翰引了进去,约翰看到了那个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的叫艾丽的小女孩,忍不住惊呼起来,艾丽看起来像个大头怪物,脑积水让她的头脑变得异常肿大,眼睛已经完全失明,旁边还放了一本书,正是他的《夏尔历险记》的第二部。单看她的五官,如果她没有生病,这将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孩啊,小巧可爱的鼻子,光洁如玉的皮肤,长长的睫毛……

贝蒂娜拿起床边的书:“瞧,我正在给她读《夏尔历险记》呢,她听得真入迷,已经听了四遍了,还想再听,并不停地催问着我,妈妈,后来呢?夏尔从冰窖里脱险后呢?”

约翰的眼眶忍不住湿了起来。

这时候,艾丽似乎被他们的声音惊动了,慢慢醒了,她挥着手:“妈妈,你在哪里?”

贝蒂娜伸过手去抓住艾丽的手:“宝贝,我在这,你知道谁来看你了吗?是约翰啊,约翰先生来到我们家了,他专程来看你了……”

“约翰是谁呀?”

“瞧,宝贝,你又糊涂了,他是童话作家,你钟爱的夏尔这个人,就是他创造的,他是夏尔的父亲……”

“噢,天,真的吗?”艾丽的手乱挥舞着,似乎想通过触摸来找到约翰,“他在哪里呢?我可以吻吻他吗?”

约翰把手伸了过去:“不,亲爱的,应该由我来吻吻你,谢谢你对我的作品的钟爱,是你对夏尔的热爱,激发了我的灵感,让我得以快速地把第三部作品创作了出来……”

说着,他轻轻地在艾丽的额头上吻了吻,艾丽却哭了起来:“妈妈,我头疼,我又开始痛起来了,好痛啊……”说着就抱着头,在床上哭着打滚,揪扯着自己的头发,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贝蒂娜连忙把艾丽抱在怀里,不让她的双手再伤害自己,劝慰着:“很快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约翰看得心酸,多可怜的一个孩子啊,上天对她太不公平了。

好不容易把艾丽的痛苦克服过去,贝蒂娜有些内疚地对约翰说:“对不起,先生,您头一次来我家,就让您碰到了艾丽犯病的时候……”

“别这么说,她只是一个孩子,并不是她想患病。”约翰温柔地安慰着,同时把包里的书稿拿了出来,“这是《夏尔历险记》的第三部,写好它后,我在第一时间赶到了你们家,现在,我把它赠给你,恳请你每天为她阅读一章,希望它能让艾丽最后的生命,过得充实一些,愉快一些,让夏尔的经历伴随着她走完最后的岁月……”

贝蒂娜捧着书稿,如获珍宝:“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太谢谢您了,这是我和艾丽这辈子所收到的最珍贵、最宝贝的礼物了,谢谢您,约翰先生,太谢谢您了……”

“我还有一个请求,请你理解!”

“先生,您太客气了,请说!”

约翰让贝蒂娜千万不要把书稿外传,为艾丽阅读完后,可以把书稿让艾丽带去天堂,但不能随意传阅或是借给别人阅读。贝蒂娜答应了:“这是当然的,先生,请您放心!”

告辞后,约翰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想马上赶回家里,继续《夏尔历险记》第四部的创作,如果艾丽还能等到,他希望他的作品的第四部,还能带给她最后的快乐。

一个星期后,《夏尔历险记》的最四部,已经快完成了,约翰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他的出版商索伦·约根森打来的。索伦在电话里暴跳如雷:“约翰,你搞的什么鬼?你看,你这才交稿两天,可《夏尔历险记》的第三部已经上市了,是艾谢菲尔德出版社出的,拜托,你出去看看吧,他们的广告打得铺天盖地,书已经在各大书店火热销售中……我们可是有合约的,你私自把书稿给了别的出版社,这算怎么回事?”

约翰的腿都要瘫软了,他记得,他只把书稿给过贝蒂娜,难道,这一切是一个阴谋?约翰决定马上去贝蒂娜家,看看她是如何把一个女孩装成脑瘤绝症患者,来骗取他的书稿的,这个可恶的女人,也许贝蒂娜都不是她的真名,而是用来骗书稿编出来的名字,太阴险了!

约翰匆匆赶到贝蒂娜家,敲了许久的门,也没人来开门。他瘫了下去:“完了,我遇到骗子了,她们搬走了……”想到合同的约定,如果违约把作品给了别的出版社,他得赔出版商一大笔钱,这笔钱足够让他以前写稿赚来的所有稿酬全赔个精光,他一下就会成为一个穷光蛋。约翰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怎么能这么幼稚呢?

他瘫坐在那个女人家的门口,过了好半晌,一个看似路人的人叫醒了他:“喂,先生,你怎么坐在这呢?”

约翰抬了头:“我……呃,我想找这个女人……”他指了指房门。

“贝蒂娜啊?她们不在家,她的孩子昨日逝世了,贝蒂娜和周围的邻居也全部都在丧礼上……”

“什么?艾丽走了?”约翰跳了起来,难道她们没有骗自己?可书稿是怎么回事?

那人说艾丽昨天已经逝世,约翰问了丧礼举行的场地,就匆匆赶过去了。

果然,一场隆重而悲哀的丧礼正在举行着,贝蒂娜正在说着告别词:“……亲爱的艾丽,我相信,你一定会像夏尔一样勇敢,去吧,我的孩子,飞向那幸福的天堂……”

约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默默地听着人们的祷告和对艾丽的告别。没一会儿,贝蒂娜发现了他,惊喜地走过来:“先生,您来了。谢谢您,艾丽走的时候,很知足,她说到了另一个世界,她也会很快乐……”

“唔,呃……愿艾丽安息!”约翰说。

好不容易等丧礼举办完,约翰和贝蒂娜回到了她家。偌大的房子,少了艾丽,显得空荡荡的。约翰想了想,好半天才开口:“夫人,我想问问,你是否把我的书稿给过谁?”

“书稿?《夏尔历险记》?没有呀,我每天读给艾丽听,直到昨天,我让她把书稿一起带去了天堂……”

“你的意思是,除了你和艾丽,谁也没有看过这本书的第三部?”

“呃,不,我想起来了,还有本特纳先生看过,他来过我家,也读故事给艾丽听……”

“本特纳是谁?”

“他也是我们的恩人,一开始知道了艾丽患病,是他推荐我们阅读您的书,所以艾丽很快就迷上了《夏尔历险记》,也是他给的我您的地址……所以,我很感激您和本特纳先生,因为他的推荐,因为您的书,艾丽在最后的日子,是多么的坚强勇敢啊。她的生命至少延长了半个多月,全是您的书给予她的精神鼓舞……”

“那个,本特纳是做什么的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好像是个编辑什么的……”

“唔,这样啊……”约翰不知道要不要再继续说下去,把真相告诉她吗?想了想,他还是忍住没说,安慰了一阵后,就和贝蒂娜告辞了。

回到家,约翰打电话给索伦·约根森,让他查查本特纳这个人,索伦答应了。

结果没出意料,本特纳果然是艾谢菲尔德出版社的编辑,他们社因为出了《夏尔历险记》的第三部,一下火了起来,名气大增,利润也不少。

约翰约了索伦面谈,把一切告诉了他:“我怀疑,贝蒂娜并不知情,只是被本特纳利用了。”

“笨蛋,你管她知情不知情,既然证据在手,去起诉他们,告那个本特纳和贝蒂娜,让他们赔偿损失,我保证,这个官司打下来,可以让他们赔得倾家荡产……”

约翰却沉默不语。索伦还在喋喋不休,手舞足蹈。等他说够了,约翰才开口:“索伦,我想还是算了……”

“什么?你不是在说梦话吧?还是我听错了?”

“我想算了,不起诉他们,让这事就这样过去。我按违约来赔偿你们出版社的损失吧。”

“约翰,我面前坐的是你吗?你说的一切是出自于你的口里吗?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约翰说:“因为艾丽,那是一个真正热爱我的故事的孩子,她和她的母亲并没有错,只是因为喜欢我的作品,才被人利用了,即便如此,能被孩子在生命最后的尽头都牵挂着的作品,让我对自己更有信心了。我觉得就算上了当,也是值得,让一个孩子在生命的最后历程,走得快乐、坚强、勇敢,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的事呢?没有了……所以,你们的一切损失由我来承担吧。我相信,经历了这次之后,我将创作出更优秀的作品来……”

索伦沉默了半天:“那……好吧,见鬼了,这样吧,我去说服大老板,这次就算了,我们等你的第四部吧,什么时候能完成?”

约翰高兴起来,给了索伦一拳头:“那么再见了,谢谢你,索伦,我现在就回去赶,最迟后天能给你第四部,然后,我还有一个新的构思,我想,下一部作品将比《夏尔历险记》更吸引人……”

索伦大吼一声:“快,快给我滚回你的家去,我现在一刻也不想看到你出现在除了你的书房之外的任何地方……我将不睡觉地等着你的电话,随时上门来取稿子。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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