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哗啦”一声,在距渡船右舷边十来米的水面上,一条两尺来长的大白鱼,跃出水面又落入水中,“好大一条鱼!”不知谁喊了一声,船上十几个人的脸刷地转了过去。
牛教授也转过身去看右边,正在这时,“哗啦!”牛教授身旁的船舷下,一只黑乎乎,毛茸茸的手臂,突然伸了上来,一把抓住牛教授的裤腿,猛地一拽,牛教授站立不稳,身子一仰,向水中倒去。
好个牛教授,在往水中倒的过程中,身子一扭,一个翻身,本该由后背入水变成了前胸入水,在入水的刹那,牛教授喊了一声:“老夏,快下水对付那条鱼!”
“扑通!”老夏已从右舷跃入水中。
牛教授在喊老夏的同时,手往腰后一探,飞快地摸出一副手铐,往那只毛茸茸的手臂上一扣,“咔嚓!”手铐合上了,牛教授把另一只手铐往自己左腕上一扣,“咔嚓!”也合上了。
现在,牛教授的左手,已跟从水中那只黑乎乎毛茸茸大手,铐在了一起。
一人一怪,拖拽着沉入水底。
突然水下白光一闪,一把犬牙交错的大铁剪子,向牛教授铐上手铐的左手腕猛地剪来。牛教授把左手往胸前一拽,犬牙剪正好剪在那怪物自己戴着手铐的右手腕上,那怪物吃痛,扔掉犬牙剪,左手食中二指叉开,向牛教授的双眼捅了过来。牛教授眼疾手快,右手一薅,一把抓住其中一个手指,往反方向使劲一拗,生生地把那个手指拗断了。
怪物提起膝盖,往牛教授裆中一顶,牛教授向上一纵,一把把怪物搂紧,怪物顶了个空,而牛教授却只好骑在了怪物往上顶的那条大腿上。那怪物又痛又急,张开大嘴,一口向牛教授的鼻子咬来。牛教授的头一低,把额头猛地对着怪物的牙齿磕过去,顿时把怪物的门牙磕掉两枚。牛教授一不做二不休,头使劲往后一仰,用尽全力向前一磕,正磕在那怪物的鼻子上。那怪物在水下晕了过去。
牛教授在水底与怪物搏斗的整个过程,只有半分钟时间。
牛教授把怪物托出水面,冲离他二三十米远的渡船喊:“快把船划过来!”
船划了过来,船上胆子大的两三个男人,帮着牛教授把晕过去的怪物弄上了船。而牛教授还不忙上船,他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牛教授在河底摸一会儿,再冒出水面大口喘几口气,再潜入水中。如此几次,终于,牛教授从水底摸起了一把犬牙交错的大铁剪。
六、“水獭”现形
牛教授是朱宇鹏乔装的。
郭涛把和朱宇鹏在茶楼包间里分析的结果,秘密地向局领导作了汇报。局领导叫郭涛具体负责组织破案事宜,于是,郭涛就开始紧密地张罗起来。
朱宇鹏曾是海军陆战队的一名中队长,在整个刑警大队,他的水性和格斗水平,首屈一指,而且,他的知识面也比较广,郭涛叫朱宇鹏装成一个中年教授,每天过两次渡,去中心乡中学去做“调研”,实则是做“水獭”的诱饵。
老夏他们三名新船工,全是朱宇鹏请来的战友,都是二十几三十来岁年纪,乔装后,两个变成了半老头,一个基本保持原貌。他们均有较强的水陆两栖格斗能力。
为引诱水中那谋财害命的“水獭”,“牛教授”故意露富,常有意在舷边玩水。那个落水姑娘,是从市局借调来的一位优秀女警员。
郭涛和朱宇鹏起先怀疑,船工中有“水獭”的同伙。朱宇鹏露富,女警员落水,老夏装得无用的样子,是故意演给“水獭”的同伙看的。就算船工中没有“水獭”的同伙,那出戏也会被乘客们传开,肯定会传入“水獭”的耳中。让“水獭”认为把“牛教授”弄下水后,不会出任何差错。
被朱宇鹏制服的那只“水獭”,是渡船上的老船工袁老五,下一班就该他划船。其人四十多岁,个子高大,有一米八以上,原是个水性出众的打鱼匠。那只“鱼”,是袁老五找来配合他的一个吸毒小混混,后来被老夏在水中轻易治服。事后查明,其他船工中,并没有袁老五的同伙。
袁老五交代说,从他开始当船工起,就瞄上了王春燕。他听人说,王春燕是长顺公司老总的老婆,她耳朵上那对白金耳环,价值上万;脖子上的项链上,缀着一颗天然大钻石,值好几万。袁老五本来想找机会拦路抢劫的,但又觉得不保险。他冥思苦想,想出一个好办法:趁王春燕过渡,而又不是他值班时,他悄悄地钻入水下,口含一根塑料管,塑料管的一端,连接浮在水面的一块烂塑料泡沫上,既能通气,又引不起人的注意。用这个方法,袁老五随着船潜游了十多次。宁河的水较清,视力好的人,在水下睁大眼睛,可隐约看见水面之物;而船上的人,一般不会仔细往水底看,也就没人发现水下的袁老五。终于有一次,视力非常好的袁老五,在水下隐约看见王春燕猫腰洗手,他抓住机会,一把把王春燕拽下水。袁老五的右手上,戴着一只乌黑的人造革长手套,长手套上,粘了些动物毛发,这样,就算有人看见那只手,也认为是水中怪物的爪子。
袁老五把王燕春拉下水后,敬业的船工李三立即下水救人。李三头下脚上,正好落在袁老五身边。袁老五把王春燕往大腿中间一夹,左手一把抓住李三的衣领,右手抓起水底一块尖石,在李三头顶猛地一下子,李三在水底晕了过去,袁老五把本已晕过去的李三摁在水下,李三就此死于非命。而此时,王春燕在袁老五的双腿之间也失去了知觉。
袁老五在水中夹着两具尸体,缓缓地走到下游两百米处的水獭沱深处,摘下了王春燕身上的首饰后,上岸回了家。躺在床上,袁老五寻思,如果人们把王春燕的尸体捞上来后,见项链掉了还好理解,是水冲走的,那耳环呢?耳环是穿在耳朵上的,一般不会被冲走。袁老五灵机一动,连夜到他一个做铁匠的哑巴叔叔的铁匠铺去,找到一把打了大半的修枝剪,烧红后,在剪刀刃上弄了些如狗牙般参差不齐齿口,于是,这把修枝剪,就成了一把“犬牙剪”。袁老五拿着犬牙剪,潜入水獭沱中,剪掉了王春燕的两只耳朵、一只鼻子、四个手指头,再把李三的一只手掌齐腕剪掉,又胡乱在两具尸体上剪了十多下,造成了尸体被水下什么凶猛水生动物咬过的假象。
一开始,几乎所有人,都被袁老五制造的假象所迷惑。
袁老五把王春燕的耳环和项链拿到市里,换回了三万多块钱现金,他尝到了甜头。
应老板出现后,袁老五见他手指上那枚大戒指好像很值钱,他身上好像也很有钱。袁老五故伎重施,这次,他找了一个吸毒的混混做帮手,选择一个阴霾天气,叫那个小混混潜入水中,用根细细的透明玻璃棍,穿上一条尺多长的活鲤鱼,在离船不远处,一上一下地把鲤鱼捅出水面,让人认为是条“飞鱼”,让船上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飞鱼”身上,这时,早就潜伏在船舷下的袁老五,从水中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应老板踏上船舷上的左小腿,一拽,把应老板拽入水中。因用力过大,袁老五戴着人造革黑毛手套的手,在应老板的脚踝处捏出一圈淤青。
袁老五“反其道而行之”,在水下把应老板的尸体拖到上游百多米的过江藤下面,撸了应老板的戒指和手表,摸了他身上的几千块现金,只留下三百多块。袁老五本来也想在应老板的尸体上来上几剪刀的,但犹豫了一下,觉得没多大必要,也就算了。
结果,水利和公安部门开始按正常思维,以为尸体一定会被水冲到下游。朱宇鹏和郭涛在水里钻上钻下的时候,袁老五还未上岸,他正躲在过江藤里偷着乐呢。
“牛教授”出现不久,就被袁老五瞄上了。“牛教授”和女警员、老夏做的那场落水戏,袁老五很快就从其他船工口中知道了,这出戏,使袁老五进一步确认:“牛教授”身上的东西很值钱!本来,袁老五还以为水利局新请的三个船工有多么高明,待听人说船上有人落水,那个新船工老夏居然不敢下水去救时,袁老五就把心放了下来。
袁老五万万没想到,“牛教授”让他浮出了水面,现了原形。
“小朱,”郭涛对朱宇鹏说,“‘水獭’案告破,你立了大功,对于这个案子,你还有什么看法?”
朱宇鹏说:“我感觉有点儿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
“作为一个打鱼匠,袁老五智商似乎高了点。”
七、尾声
宁河大桥早通车了。此时离鲤鱼湾第一起落水案,也就是离王春燕落水,已过去了一年时间。
周五下午,郭涛把朱宇鹏叫到他办公室。办公室里,就郭涛一个人在,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大红喜帖,递给朱宇鹏,说:“是长顺公司的李总叫我带给你的。”
朱宇鹏打开请帖,见结婚人是李绍堂和周小倩。朱宇鹏说:“李总怎么会请我?我跟他又没交情。”
郭涛说:“李总说,你抓住了害他前妻的凶手,无论如何都要请你去喝一杯,并叫我们大家千万不要送红包。”
朱宇鹏说不想去。郭涛说:“去,一定去!去了后,你和几个同事,一定要吵着闹洞房,而且一定要闹成,懂吗?”
朱宇鹏意识到了什么,说:“好,我去。”
第二天,在郭涛的带领下,刑警大队有五六个人参加了李绍堂的婚礼,李绍堂的新婚妻子周小倩,是长顺公司办公室副主任。
晚饭后,朱宇鹏稍一提闹洞房的话,立即就得到众人响应。当晚,在李绍堂的新房里,犹如大闹天宫一般,闹得是热闹非凡。
一个月后,李绍堂夫妇双双被收审。
趁洞房闹得正处于高潮的时候,郭涛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李绍堂的床下安了一只微型窃听器。
警方监听了一个月,监听到的有价值的话,先是李绍堂说的几句梦话:“老五,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你母亲的,我说话算话……”
接着是周小倩的声音:“绍堂,你醒醒!”
李绍堂:“……啊,我做梦了?”
周小倩:“……你当初不怕他万一失手了,把你供出来怎么办?想想我都有点后怕。”
“袁老五虽然是个混人,但他很有孝心,也很讲信用。他家里有一个瞎眼的老母亲,事前我给他说,万一有什么事,我会派人照料他老母亲的。他也向我保证,就算失手被抓,也不会把我供出来……”
李绍堂当上长顺公司的主要领导后,和妖艳的内勤周小倩勾搭成奸,并把她提为办公室副主任。周小倩吵着要做正房,逼着李绍堂跟王春燕离婚,否则,她就把两人的关系捅到“上面”去。李绍堂担心,不离婚,怕周小倩真的闹到上头去,影响他的仕途;而离婚,恐怕也会影响仕途。一次偶翻一本侦探小说,李绍堂灵感来了,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袁老五谋害王春燕的方法,全由李绍堂传授。除去王春燕后,袁老五得了李绍堂三万元,而且,王春燕身上的首饰也归袁老五。哪知道,破了杀胆的袁老五,从卖王春燕的首饰开始,尝到了甜头,并且,在谋杀手段上,有了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