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西斯不信希腊军吞了熊心吃了豹子胆,对波斯大军还敢负隅顽抗。于是,按兵不动,等待敌人自行逃亡。4天过去了,希腊人仍然无动于衷,既不逃跑也没挑战,根本不把波斯大军放在眼里。薛西斯等得不耐烦,认为希腊人留在那里只不过是显露无耻和愚蠢。他把米底人和奇西亚人派了出去,命令他们把敌人生擒活捉并带到他跟前来。
一交手才领教到希腊人的厉害。米底人最先冲了上来,结果死伤惨重,而希腊人伤亡极少。两轮进攻下来,温泉关稳固如初,关前阵地上满是波斯战士的尸体。国王的人多,但顶事的很少,这使薛西斯大为恼火。他下令让最精锐的部队“万人不死队”上阵。许多人以为这场战斗很容易被他们解决,但交起手来,并非如此,波斯人比米底人也强不到哪里去。狭路相逢勇者胜,波斯人的武器短,且没有盔甲,又不能发挥其数量上的优势。斯巴达人的战术也比波斯人高明。比如,有一种战术是诈败逃走,当波斯军追击并将要追上时,他们又来一个回马枪,把许多敌人刺倒在地。总之,波斯人用什么办法进攻都没能攻占隘路,只得退兵。
两军作战之际,薛西斯在高处观战。看到波斯人连现败绩,竟有3次从王座上跳起来,破口大骂败下阵来的都是饭桶。就这样,一直战到天色渐晚,双方才各自收兵回营。第二天,双方列阵再战,但战况如昔,波斯军队依然讨不到什么便宜,取不得丝毫进展。他们原以为希腊军人数这么少,纵然伤亡不大,毕竟作战疲劳,寡不敌众,应无法对抗了,但希腊人按着队伍和城邦,轮番出战,只留下佛基斯人在山上把守,防止敌人迂回包抄。这样3天打下来,波斯军伤亡不少,但寸土未夺,无计可施。
面对这种事态,薛西斯第一次不再狂妄自大,而感到手足无措起来。正在薛西斯一筹莫展之际,当地一个叫埃披阿尔铁司的人求见。他告诉波斯国王,他知道一条绕过山通向温泉关的小道,只要薛西斯给他一笔重赏,他就答应做向导,抄小路直捣温泉关背后。薛西斯犹如绝处逢生,真是大喜过望,立刻命令“万人不死军”的首领叙达尔涅斯及其麾下的士兵准备出发。大约掌灯时分,在埃披阿尔铁司的带领下,波斯军从营地出发了。
这条道路是当地人发现的一条险峻的羊肠小路,它的起点是在峡谷中间流着的阿索波司河。这条山路沿着山蜿蜒而行,直到罗克里斯人的阿尔塔诺斯镇。从这里下去,就是温泉关了。原来佛基斯人在温泉关口修筑工事防御进攻的时候,当时的玛里司人就引导着帖撒利亚人从这条路去征讨佛基斯人。过后,玛里司人就觉得这条道路完全无用了。
在这条山路旁的侧山岭上,有1000名佛基斯重武装兵守备着他们的国土和这条通路。由于连日以来关前战事虽酣,山上却无事,他们不免有些大意。波斯人摸黑行进了一夜。由于山上长满了橡树,佛基斯人丝毫不知道波斯人的到来。当波斯人临近,脚下踏着树叶的沙沙声在宁静的气氛中传来时,佛基斯人才觉不妙,赶紧披挂上阵。但是波斯人已经到跟前,他们当时就吓了一大跳,他们原以为不会遇到什么敌人呢。统率这支波斯军队的叙达尔涅斯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害怕又遇到了斯巴达这种强硬的对手。那希腊叛徒埃披阿尔铁司赶忙安慰他,说这不是斯巴达人,而是佛基斯人。叙达尔涅斯马上胆子壮了起来,命令手下一阵猛射。佛基斯人受到枪林箭雨的袭击和威胁,以为波斯人把首攻目标选准了他们,赶快逃至山顶,据险自守。波斯军队并不追赶他们,直向列奥尼达斯的后方插了下去。
听说敌人抄后路袭来,列奥尼达斯心中叫苦不迭,急忙召开紧急会议。那些胆战心虚的与会者振振有词地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撤退,免遭全军覆没的危险。而那些主战的人则表示纵然战死,也决不后退半步,誓与阵地共存亡。列奥尼达斯见这些主张撤退的联盟者已是情绪低落,斗志全无,即使作战,恐怕也难有什么作为。强扭的瓜不甜,列奥尼达斯大手一挥,愿留则留,愿走则走,悉听尊便。于是,大多数城邦军各自回国,只留下列奥尼达斯和他手下300名斯巴达战士。按照斯巴达的传统,士兵永远不能放弃自己占据的阵地。据说,列奥尼达斯早就清楚,自己留在这里必会战死,但可以名彪青史,传诸后世,还可以保住斯巴达。因为在战争开始之际,斯巴达曾到特尔斐去请示神谕。祭司预言说,要么斯巴达被摧毁,要么他们的国王死掉。神谕的内容如下:
哦,土地辽阔的斯巴达的居民啊,对你们来说,或者是你们那光荣、强大的城市毁在波斯人的手里,或者是斯巴达的土地为出自海拉克列斯家的国王的死亡而哀悼。因为牡牛和狮子的力量都不能制服你们的敌人。他有宙斯那样的力量,而且他到时你也无法制止。
他有宙斯那样二者之一,并把它取得的东西撕得粉碎。
和斯巴达人一块留下的有700名铁司佩亚人,他们自愿留下来,决心与斯巴达战友同生共死。此外,还有400名底比斯人,他们不是自愿,而是作为人质被强行留下的。后来在作战中,底比斯人最终还是投靠了波斯人。
日出之际,薛西斯开始发动了进攻。波斯军如猛虎下山,直扑而下,与绕山、攀山的情形大不相同了。这时的希腊军在列奥尼达斯的率领下不再坚守毫无意义的隘关壁垒,而是退到比较宽阔的地带,抱着必死的决心,列队迎战。波斯军潮水般地涌过来,很快两军就搅在一起,你死我活地拼杀起来。希腊人知道敌人从后路包抄,生还无望,就豁出一切地拼起命来,斩杀敌人无数。他们大多长枪断了,用佩剑砍。佩剑断了,用拳和牙。在这番苦战中,英勇的斯巴达国王列奥尼达斯先行战死。为了抢夺他的遗体,波斯人和希腊人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希腊人4次击退了敌人,把国王的遗体拉走。当敌人越来越多时,希腊人且战且退,又退回到原来的工事里,在一座小山头上列阵再战。一时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阵地上敌尸狼藉,鲜血染红了大地,而诸多希腊士兵也相继倒下。波斯人毕竟人多势众,他们从正面进攻,摧毁工事;从侧面进攻,四面进击。最后,杀红了眼的波斯人在一声号令之下,把标枪下雨般地投向希腊士兵。至此,守阵的希腊官兵全部壮烈牺牲。
波斯人在这场战斗中也损失惨重。作战的时候,波斯军队的长官在部队后面,用皮鞭抽打士兵使之前进。因此,许多人被挤到海里淹死,更多的人相互践踏而死,加上战死的人,伤亡竟达两万余人。其中,就有薛西斯的两个兄弟阿布科美斯和叙佩兰铁司。
在斯巴达人中,除国王列奥尼达斯之外,还有一个英雄狄耶涅凯斯,亦为斯巴达人民所怀念。他是最勇敢的战士之一。交战之前,当有人告诉他,敌人是如此之多,以至于他们射箭时竟可以把太阳遮盖起来,狄耶涅凯斯毫不惊慌,幽默地说,他的朋友给他带来了一个十分吉利的消息。如果波斯人把太阳都给遮住,那他们就可以在日阴下,而不是阳光下与敌人作战了。他的乐观态度感染、激励了战友们的斗志。在斯巴达的数百名将士中,埃乌律托司和阿里司托戴莫斯因为生病在得到允许后,离开了阵营,在离温泉关不远的后方养病。听到大战爆发,埃乌律托司便要求佩带武器,命令他的奴隶引领他去参加战斗,最终牺牲在战场上。他的战友阿里司托戴莫斯气馁了,留在后面,后来安全地回到斯巴达。回去后,他遭到人们的非议和蔑视,称他为懦夫。没有一个人愿意把火给他,没有一个人愿意同他说话。在后来的战斗中,他英勇战死,洗雪了这次耻辱。当时,还有一个名叫潘提铁斯的被作为使者派到帕撒利亚去了,没有参加战斗,平安回到了斯巴达。他在人们的非议中,自缢而死。可见,斯巴达人对荣誉是多么看重。但斯巴达人的顽强抵抗,招致了波斯国王的无比愤恨。薛西斯一改往常那种善待英勇战死的敌人尸体的做法,把列奥尼达斯的头砍下来,插到杆子上示众。但斯巴达及希腊人永远纪念他们在温泉关战役中的英勇行为。
现在,在温泉关依然耸立着几块引人注目的石碑,永远让人纪念这段历史。为温泉关战役阵亡之墓题的碑文是:
四千名伯罗奔尼撒人曾在这里对三百万敌军奋战。
黄土埋葬了你,
列奥尼达斯,威武的拉哥尼亚国王,
一起在这里战死的光荣勇士!
此役中他们遭到波斯人箭雨和快马的无数次冲击。
第三块碑文刻在入口的一尊石狮子身上,用此纪念列奥尼达斯:
我现在高踞在石头上守护的这个人,
如果称他为雄狮,
我也不如他英勇,
在他的坟上我连自己的爪子也不敢擦一擦。
有一块专门纪念斯巴达人的碑文:
过客啊,去告诉斯巴达人,
我们是遵从他们的命令长眠在这里的。
碑文都是古希腊著名诗人西摩尼德斯撰写的。内容虽短,意义悠长。它作为顾全大局、临危不惧、忠于职守的精神象征,永远值得后人学习和怀念。1903年,鲁迅先生在《浙江潮》撰文《斯巴达之魂》,借温泉关战役的事迹,激励中国青年为民族崛起而奋斗。他称赞道:“巍巍乎温泉门之峡,地球不灭,则终存此斯巴达武士之魂。时到今日,常有许多人到那里凭吊旧迹,缅怀英雄。”
温泉关之战使薛西斯初步领教了希腊人的厉害,想想以后的战斗心里多少有点不踏实。他又把戴玛拉托斯召来,想进一步探究解决斯巴达人的办法。他说:“戴玛拉托斯,你是个诚实的人。事实证明你所说的都是实话。现在请你告诉我,剩下的斯巴达人还有多少?是不是都这样打起仗来不要命?”戴玛拉托斯回答说:“陛下,斯巴达人的总数是比较多的,他们的城市也比较多。其他的斯巴达人虽然不是这般拼命,但也都是很英勇的。”薛西斯向戴玛拉托斯征求击败斯巴达人的良策,因为戴玛拉托斯曾是斯巴达僭主,对此应该心中有数。
于是,戴玛拉托斯给薛西斯献上一计说:“国王啊,依我之见,您最好派水师中的300只战船到斯巴达沿岸去,占领沿岸的库铁拉岛,并以这岛为根据地,向斯巴达人发起攻击。如果敌人在他们的家门口,他们就决不会派出援兵去援助其他城邦。这样,您的陆军就可以横扫希腊了。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斯巴达,那时再对付它就轻易得多了。如果您不这样做,就必须一步步地来,要征服斯巴达必须通过科林斯地峡。而在那里,全体伯罗奔尼撒人会和您对抗,到时战争会更加顽强,更加激烈。如果按我的建议,地峡以外的城邦有可能不战而降,全都站到您这边来。”说这话时,波斯水师提督、薛西斯的兄弟阿凯美涅斯恰好在座。他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认为如果按戴玛拉托斯的建议,派出300只船,那么加上先前大风暴中损失的400只船,就去了一大半。在数量上对希腊水师的优势就不大了,也就没有胜算的把握了。所以,他认为不分散兵力为好。况且,陆军和水师现在可以相互协调作战。如果派300只船孤军远征,未必能达到目的。薛西斯最终听从了阿凯美涅斯的意见,对戴玛拉托斯的意见也表示赞许。其实,哪个人不向着自己的母邦?戴玛拉托斯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早在波斯首都苏撒时,他一听到薛西斯决定征讨希腊的消息,马上派人通过秘密的方式把这条消息送给了斯巴达人,并继而通告了其他城邦,为各城邦的应战提供了极为宝贵的信息。所以,他的建议的真实性和可行性都是靠不住的。
(二)海军:不对称的水上较量
当温泉关发生战斗之时,在阿尔铁米西昂的希腊水师与波斯水军也交上了火。
希腊水师的组成情况是这样的:雅典人提供了127只船,科林斯人40只,麦加拉人20只,卡尔泊斯人提供了20只船的兵员,船是雅典提供的。此外,埃吉纳人18只,希巨昂人12只,斯巴达人10只,埃披道洛斯人8只,埃列特里亚人7只,特洛伊亚人5只,司图拉人2只,凯欧斯2只五十桨船。罗克里斯人也带来7只五十桨船前来助阵。所以,希腊水师只有三段桡船的战舰271艘,与波斯的八百余艘相比,确实要少得多。希腊水师的统帅是斯巴达人优利比亚戴斯。
原来,水师组建之初,就风传说要把海军的领导权交给雅典人,因为他们的船只占总数的一半。但斯巴达及其他联盟者表示反对,放言说如果海军司令不是一个斯巴达人的话,他们宁愿不参加这个水师,以免受雅典人的指挥。这一结果是希腊城邦之间矛盾冲突的反映。比如,埃吉纳人与雅典人积怨甚深,只是大敌当前,才勉强走到一块。如果让雅典人做他们的领导,那是万万不可接受的。雅典人鉴于大敌当前,以大局为重,同意让出海军领导权。
起初,当希腊的水师刚到阿尔铁米西昂海角时,看到无边无际的波斯军停泊在海面上,马上就有人惊慌了,商量着怎样撤退到希腊内地自己的家乡去。这可急坏了优卑亚岛上的埃乌波亚人。他们去请求希腊水军统帅优利比亚戴斯,要等他们把家人送走之后,水军再商议撤退之事,但没有得到应允。埃乌波亚人另想了一个办法:他们送给雅典水师统帅特米托克列斯30塔兰特白银的贿赂,条件是当埃乌波亚人与波斯人发生保家卫国的战斗时,希腊水师应该留在那里,为保卫埃乌波亚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