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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公元八八九年,唐昭宗龙纪元年(3)

漆朗与苏瑭素来交好,他见苏瑭被杀,心中不禁大痛,大喝一声,挺枪就奔安仁义。李神福飞马接住,大战二十多个回合后,李神福看准一个破绽,一剑磕飞了漆朗的长枪,将漆朗生擒过马。

周本大怒,挺枪直奔杨行密。杨行密身后大将朱延寿出阵接战,二人大战二十多个回合,朱延寿已气力不济,安仁义、李神福见状,担心朱延寿有失,只得拍马加入了战圈。周本以一敌三,仍然毫无惧色,竟丝毫不落下风。杨行密看着周本那年轻英俊的面容,心中赞叹不已,对袁袭道:“这周本真是貌似公瑾,艺比甘宁啊!”

袁袭问道:“主公是不是爱惜周本啊?”

杨行密点了点头,说道:“先生可有良策收服?”

袁袭微微一笑,当即让杨行密鸣金收军。

回到营寨,袁袭笑对杨行密道:“要想收服周本,明日还得劳烦主公亲自出马。”

杨行密知道袁袭有了主意,喜道:“谨听先生安排。”

次日,杨行密率田颙等直逼宣州城下,周本果然出城迎敌,杨行密依照袁袭计谋,亲自迎战。战到二十多个回合,杨行密的战马突然失足前翻,把他摔在了地上。周本心中一喜,挺枪就刺。杨行密一跃而起,又使开了他的“奔雷神”绝技,转身就跑。周本哪肯放过良机,策马就追。杨行密看似怕冲乱本阵,不敢跑回本阵,只是往阵外狂奔。周本拍马急追,但眼见杨行密只在马前徒步奔跑,自己的战马良驹竟始终追之不及,心中也不免暗自喝彩:早闻杨行密有“奔雷神”的外号,果然是名不虚传!

不一会儿,杨行密跑进了一片树林,周本策马随后跟进。不想,刚追了几步,突然间,呼哨声四起,周本的战马“扑通”一声就被绊马索绊倒了,等他爬起身来时,几件兵器已经压在了他的身上,回头一看,正是朱延寿、安仁义、李神福三将!

三将把周本押至杨行密大帐,杨行密亲自为他解开绑缚,劝他归降。周本见杨行密真诚,便答应了他。杨行密大喜,当即就把周本拜为了牙将。

赵锽连失三员大将,只得遣使赴池州向其兄赵乾之求救。杨行密探知消息后,令陶雅在九华山设伏。陶雅也是“三十六英雄”之一,他不负所望,不但击败了赵乾之,而且趁机攻占了池州,杨行密即以陶雅为池州制置使。随后,杨行密依袁袭之计将宣州围了起来。

围城一个月后,宣州的粮食就用完了,城内一片大乱。指挥使周进思趁乱占据城池,将赵锽逐出了宣州城。赵锽在众亲将保护下逃出了宣州,向扬州逃窜。杨行密闻讯,急令田颙率军追赶,次日,田颙即将赵锽生擒而归。

赵锽为官清廉,深得宣州军民拥戴。赵锽被逐后,城中之人皆痛恨周进思,竟聚众将周进思拿获了,随后,即大开城门迎接杨行密入城。

庐州军进入宣州后,诸将只管争夺金帛,只有一人忙于指挥兵士严守粮仓,煮粥救济饥饿的百姓——此人乃海州朐山人,姓徐,名温,字敦美,也是杨行密“三十六英雄”之一,不过,他却是“三十六英雄”之中年龄最轻且唯一不懂武功的人。之前,杨行密一直认为徐温太过年轻,又看不出有什么才干,因此,从未委托给他什么事情。自此之后,杨行密才对徐温刮目相看,并把他调入了幕府之中。

赵锽被俘后,仍有一位年轻将领形影不离,始终不弃,杨行密甚为此人忠义所打动,一问方知此人是西华人,姓李,名德诚。杨行密亲自对其劝降,并将自己的侄女许配给了他,李德诚大为感激,便投靠了杨行密。

杨行密随即上表朝廷报捷。

不久,昭宗诏书到达宣州,封杨行密为宣州观察使。

仁者

朱温与赵锽当年在黄巢军中素有交往,闻听赵锽兵败被擒,便遣使至宣州,请求杨行密将赵锽送至大梁。杨行密拿不定主意,问计于袁袭。袁袭一听,眼中登时就露出了凶光,说道:“一旦赵锽前往大梁,必会向朱温求兵复仇,不如斩首以送,就说是乱军所杀。”

杨行密依计而行。

赵锽被杀的当晚,袁袭正准备上床休息,突见赵锽手捧血淋淋的头颅自门外走进。袁袭大惊,回身便走,又见张神剑、高霸等数十人浑身血污,拦住了去路,后面隐隐约约还有好多兵士,依稀就是张神剑、高霸等人的部属,个个面露青光,全都伸着长长的手指,向他扑来……袁袭心胆俱裂,大叫一声,扑倒在地。亲卒闻听急来看时,袁袭已七窍流血,死在卧室之内了!

杨行密心内大恸,抚着袁袭的尸身哭道:“天啊,难道您不想让我成就大业吗?为何折我股肱呢?”一连几天神思恍惚,不问军事。

徐温劝其节哀,杨行密哭道:“敦美啊,袁先生才刚满三十岁啊!我本好宽,而袁先生常劝我以杀,这可能就是他不能享寿的原因吧!”

自此之后,杨行密性情大变,不到万不得已,决不擅杀一人!

袁袭之死,徐温也颇为震动,自此,他为人就更加宽容、仁和了,才二十多岁的年龄,就已有不少军士呼其为“仁者”了。

杨行密既然占据了宣州,也就有了根据之地,稍作休整后,即令田颙、安仁义、李神福等出兵浙西,攻取苏州、常州、润州。正在扬州的孙儒听到探报后,竟然发兵十余万欲乘虚攻取宣州。杨行密闻报,急欲率军拦截,徐温却道:“孙儒主力来攻,扬州必然无备,不如趁机夺取扬州,到时候,孙儒必会回军救扬州,如此,宣州就可保无虞了。”

杨行密大赞“妙计”,留其妻弟朱延寿据守宣州,他则亲率大军间道奔袭扬州。正如徐温所料,扬州果然无备,被杨行密一举攻克。就这样,杨行密第二次进入了扬州。

孙儒闻听扬州被杨行密所占,不禁大惊失色,只好急令回军。杨行密闻报,欲弃守扬州,回军宣州。徐温道:“我军若回宣州,孙儒必然再图宣州,不如遣使者前往大梁求援,扬州城坚,我军当能守些时日,届时再作计较。”杨行密依计而行,急遣使者前往大梁。

使者到达大梁后,朱温正在为赵锽被杀一事而恼怒着呢,自然不愿出兵相救,但敬翔道:“孙、杨相争,孙儒势大,若杨行密为孙儒所并,则淮南难制矣!主公不如以救杨行密为名,先灭孙儒,再图杨行密。”

朱温顿悟,遂令丁会留守宿迁,继续攻袭徐州,令庞师古、葛从周、霍存、李思安、王檀、黄文靖等将率十万大军南渡淮河,救杨行密,攻孙儒。

杨行密使者刚离大梁,又有邢州使者前来大梁求援。原来,李克用为报上源驿之仇,一直想由邢州打通赴汴州的路,在此之前就已经多次发兵攻伐邢州了。

第一次是在三年前,也就是光启二年九月,李克用遣其弟、昭义节度使李克修率领一万骑军攻掠邢州,大败孟方立于焦岗,斩首数千级。一个月后,李克修第二次攻邢州,孟方立出战,又被击败。去年秋天,李克修第三次率大军攻邢州,孟方立听从其部将石元佐的建议,向汴、镇、云三州求救。朱温当时正专心于兖、郓,无暇相助,而王镕却愿出兵三万援助邢州,李克修闻报,只得无功而返。孟方立不听石元佐劝阻,竟遣大将奚忠信与石元佐率兵三万,出兵追击,结果又是全军覆没,奚忠信被李存孝当阵斩杀,石元佐也被李存孝生擒,并投降了李克修。

此次,李克用又让李罕之、李存孝率大军来攻邢州,而且势在必得。李罕之先依照石元佐之计攻打磁州,孟方立果然中计,遣马溉、袁奉韬率兵数万救援磁州。不想,马、袁在琉璃陂中了李存孝、李罕之的埋伏,邢军又被击败,袁奉韬被李存孝生擒,马溉则被李罕之生擒。之后,河东军直逼邢州城下,李存孝命刀斧手将马溉斩于城门前,令军士挑着他的首级,绕城高呼:“有能斩孟方立首级者,可做三州节度使!”

孟方立性格刚愎,心胸狭隘,平素里待属下又寡恩少义,如今,邢州兵见河东军势大,李存孝、李罕之又勇猛无比,大都无心守城,军心大为涣散。当夜,孟方立巡视城防,见守城兵士竟对自己不理不睬,而且个个牢骚满腹,自觉已无力扭转溃势,一时万念俱灰,回到家中,就饮鸩自尽了。

孟方立堂弟孟迁素得士心,孟方立自尽后,众军就推举他做了邢州留后。孟迁一面激励军士严守州城,一面遣使赴汴州求援,邢军士气一时又有所恢复。

朱温见罢邢州使者,不觉有些为难,此时诸军正忙于讨伐时溥、救援杨行密,根本就无暇分军救援邢州,但邢州又不能不救,想来想去,最后就只好令王虔裕率军一万借道魏州,去援助邢州。

王虔裕接命后,当即率军北上,不料,刚入魏境,就被魏军给拦住了,而且还带来了罗弘信的书信。书中言道:汴州对我有恩,罗某决不敢忘,但罗某也不敢得罪太原,请将军看在魏州百姓的分上,不要率军入魏。

王虔裕看罢书信,大感无奈,此时邢州军情紧急,若不救援,邢州必会为李克用所得,朱温肯定会怪罪自己的;但若要强行率军入魏,罗弘信一旦翻脸,不但这区区万人一时到不了邢州,而且会坏了朱温的联魏大计。王虔裕反复思量之后,终于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让大军原路退回大梁,他自己只率精骑三百人去援助邢州。

王虔裕率三百精骑间道进入邢州,孟迁一听说汴军援军到了,心中自然欣喜不已,但一见王虔裕只有三百人,不禁又大为失望。但王虔裕胸有成竹,对孟迁言道:“孟公只要能照我说的去做,王某定能让沙陀退兵!”到了此时,孟迁也只好听从王虔裕的了,命令军士连夜在城墙之上插满汴军的旗帜。

次日,李罕之就像往常一样率军至邢州城下挑战,却见城墙之上突然多了许多汴军的旌旗,而且王虔裕等汴将皆立于城楼之上,便对李存孝道:“不知汴军有多少人马进城?”

李存孝道:“管他呢,有多少也是送死!”

李罕之道:“我担心汴军会有后续之军,眼下我军粮草不多,万一汴军来个里外夹击,我军可就危险了。依我看,不如班师回军,等弄清军情后再作打算。”

李存孝虽有不愿,但终究还是听了李罕之的,班师了。

李存孝、李罕之回到太原不久,就有探马来报,说只有数百名汴军进入邢州,朱温正在用兵徐州,并没有后续援军。二将大为后悔,连忙向李克用请罪。李克用见邢州已成孤城,良机不可错失,当即令李存孝为先锋,他则亲率大军继后,第五次攻伐邢州。

王虔裕闻听李存孝领军复来,当即亲率一军出城迎敌。二将相逢,王虔裕不敌李存孝,败回了邢州。

孟迁闻听李克用亲率大军来攻,料无胜算,遂与其弟孟道密议:“如今,邢州粮草奇缺,又无援军,李克用亲率大军来攻,看来是志在必得,邢州早晚为其所有。为避免州民涂炭,不如咱们开城投降吧。”

孟道大表赞同,说道:“这只是早晚的事,晚降不如早降。只是那王虔裕及三百汴军该怎么办呢?”

孟迁道:“我打算送他们连夜离开邢州。”

孟道却摇了摇头,说道:“这又何必?我军正愁没有见面礼呢!何不将他们送给沙陀军,也好表明我们投诚的一份心啊!”

孟迁虽然心中不忍,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当夜,孟道趁汴军不备,突然率军包围了汴军驻地,将王虔裕及三百汴军骑士全都绑了起来,并遣人将他们押送给了李克用。

次日,孟迁即以邢、洺、磁三州投降了李克用。

王虔裕大骂孟迁无义,李克用素闻王虔裕勇略过人,欲劝其归降,王虔裕却大骂道:“我堂堂山东大丈夫,怎会以沙陀夷狗为主?”

沙陀人最恨的就是骂他们为狗了,李克用不禁大怒,当即就把王虔裕与三百汴军骑士全都斩首了。

李克用终于夺得了邢、洺、磁三州,心中自然兴奋不已。不久,时溥遣使求援,李克用即以安金俊为邢洺团练使,遣石君和率精骑数千援助徐州,并令孟迁举族跟随大军迁往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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