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罗伯特·阿瑟
研究人员安德森从事与丹麦教会史有关的工作。
有一天,他偶然得知,在维堡的档案馆里,保存着大量珍贵的文件。这些文件是从1726年维堡发生的那场大火中抢救出来的,上面记载了当时教会的许多人和事。
因此,他打算在这个城里停留两三个星期,仔细地查阅并抄录这些文件。
城里有一座很老的房子,名字叫做金狮旅馆。房屋的墙壁是用红砖砌的,在大门顶上还有几层台阶,上面刻有《圣经》里的字句。
多年前发生的那场火灾,烧毁了许多古老建筑,大教堂也在其中。但是金狮旅馆却幸免于难。
安德森来到了金狮旅馆,希望找一个够大的房间,供他用作卧室和书房。
安德森把自己的想法同老板说了。老板考虑了一下,认为他最好先看看哪个房间大,然后自己挑选一个。
他没有考虑最高的一层,因为工作一天回来,再爬到四楼太累了。三楼没有他需要的那种大房间,在二楼他找到两三个大小合适的房间,符合他的要求。
旅馆老板认为,17号房间最好。但是,安德森有自己的想法,17号房间的窗子对着一面光墙,下午可能会很暗。倒是12号房间和14号房间都没有这个缺点。虽然这两个房间临街,可能会有点噪音,但可以看外面的街景,而且光线又好,所以,他对这两间房比较满意。
最后,他选定了第12号房间。
这个房间有三个窗子,和隔壁的房间一样,靠近街道的一边。房间相当高,也很长,里面有足够大的空间,住在里面应该很舒适。
安德森在吃晚饭之前来到了楼下。还有几分钟才会吃饭,趁着这个时候,他看了看住客的名单。
在丹麦大多旅馆里,通常都会有一块黑板上写着住客的姓名和职业,然后一行行分开,每行前面对应着住客的房间号码。
住客名单上有一位律师,一个德国人,还有一些推销员。没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信息。
房间号码按顺序写下来,偏偏缺少第13号。不过,这早已经成了习惯了,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然而,他还是感到有点好奇。
这里的人们对这个数字如此反感,已经成为了一种普遍的现象,根深蒂固在人们的思想里。他想,是不是所有用了这个数字的房间就租不出去了呢?他决定向旅馆的老板打听一下。
但吃晚饭时,他把这事儿忘记了。吃完晚饭,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行李,放好他的衣服、书本、纸张。
晚上接近十一点的时候,他决定上床睡觉。不过在床上躺着时,他有一个习惯,喜欢拿本书读上几页。他想到自己这几天读的那本书,被放在他的大衣口袋里,而大衣刚好挂在餐厅外的衣钩上。
他心血来潮地下楼去拿这本书,想在睡觉之前再看一看。
幸好走廊上有灯,一点儿不黑。但是,当他拿完书以后,回到房间门口转门把手时,门却一点儿也打不开。同时,门里面传来了脚步声。不用说,他走错门了。他抬起头看了看门上的号码,上面写着13号,自己真的走错了。
他急忙走回到左边的房间,门上的号牌正是12号。
他打开自己房间的门,爬到了床上。翻了三四页书,然后准备翻身休息。
然而,他猛地记起来,黑板上空出了13号房间。可是就在刚才,他却亲眼看到了,这个旅馆里的13号房间。
他有点后悔没有住13号房间。对旅馆老板而言,如果他住进去,反而有一些好处。以后,旅馆老板就可以对别人说,一位出身高贵的英国绅士非常喜欢13号房间,他曾在里面住了三个星期。
他又想,也许这个房间是给服务员住的,或者会有其他的用途。这样想着,他慢慢地就睡着了。
第二天,安德森就去访问了维堡的档案馆。
那儿的人友好地接待了他,只需办好手续,他就能尽情翻看资料了。放在他面前的资料,比他预想得还要多,而且更有趣。资料里包含的除了一些官方文件,还有一大捆信件,里面记载了当时主教的许多隐私,他感到很有意思。
安德森离开档案馆后,自己做了一会儿健身操。接下来,又到了吃饭和休闲的时间,他玩了一会儿单人纸牌,最后回房睡觉。
在回房的路上,他才突然想起自己没有跟旅馆老板说,旅馆有第13号房间,但是黑板上没有第13号房间信息的事情。
安德森记得很清楚。这个号码的房间就在这里,房间里面还有声音传出来。当他走近这个房间时,里面的脚步声和人说话的声音都很清晰。
他靠近房间,想把那个号码看得更清楚些,里面的脚步声突然就停下了。他吓了一跳,因为他好像听到房间里有人在急促地喘息着。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里面感到十分奇怪。
现在,他感觉这个房间似乎比自己当初挑选时要小很多。虽然重新换一个更大的房间并不太难,但他还是感到了失望。
这时候,他想到了手提箱里的一样东西。他清楚地记得,入住的时候,曾叫来旅馆服务员,让他把自己的手提箱拿过来放到靠墙的一张搁凳上了。
令人奇怪的是,现在他怎么也找不到手提箱了。他想,一定是服务员在收拾房间的时候,移动了手提箱。明天,自己一定要找到服务员,向他提点意见。他想到也不是一定要用手提箱,可以等到明天早晨再说。因此,他没有去按铃惊动那些服务员。
接着他走到最靠右边的窗口,看外面的街道。房间的对面是一座高大的房子,很大一面墙是光滑无比的。
他背后的屋里有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到对面的墙上。
他在墙上也看到了左边第11号房间里那个人的影子,那人穿着衬衫,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先是梳理头发,后来又穿上一件睡袍。在墙上还有右边13号房间住客的影子。这更加有趣!13号房间那个人和他的动作一样,也用手支着窗台在看街景。
看影子,那住客像是个又高又瘦的男人,也说不定会是个女人。他把身体伸出了窗口一些,想试试能不能看到那边的人,但是他什么也没看到。
这时候,街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慢慢地接近着。这似乎使13号房间的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的身影迅速地离开了窗口,关上了房间里的灯。
安德森吸完嘴里的香烟,把烟头扔在窗台上,也上床去了。
第二天,来送热水的女服务员吵醒了他。他坐起来,用标准的丹麦话说:“我的手提箱是不是被你移动了?请问,它现在在哪儿?”
女服务员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安德森很不高兴,打算把她叫回来。但是,很快他就愣住了,他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眼神中满是惊讶。
他的手提箱根本没被动过,就在墙边的搁凳上,那个服务员原来所放的地方!
对于一个自以为观察力准确的人来说,这是个不小的打击。昨天晚上,自己为什么就没有看到它呢?他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他发现这房子还是和原来一样大小,他感到很满意。
安德森穿好衣服,走到三个窗子最中间的那一个,透过窗子看外面的天气,这次他又大吃一惊。他想昨天夜里自己一定神情恍惚。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夜里是在最右边那个窗口吸烟的,然而,他却在中间的窗台上发现了烟头。
他搞不清这是为什么,于是准备动身下楼去吃早饭。
他走出房间的时候已经相当晚了,但是,13号房间的住客比他还要晚,他的鞋子还放在房门外。那是双男人的鞋子,他看了一下房间号码,居然是第14号。
他想自己一定是没留神,走过了第13号房间。于是,他往回走,想要把事情弄清楚。然而,他发现第14号房间旁边是第12号,也就是他自己的房间。根本没有第13号房间。
他花了几分钟仔细回想,觉得一切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最后,他决定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白天的时候,他继续查阅那些有关主教的信件。可是他很失望,因为信件并不完全。他始终找不到一封重要的信件,到最后,资料显示,有人把信藏了起来。
到了这天下午,他去另一条大街喝了下午茶。尽管他感觉有些紧张,但是,他丝毫不认为是自己的视力和头脑出了问题。
吃晚饭的时候,旅馆老板正好坐在他的旁边。
他们相互谈论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之后,他想起自己心中一直存在的疑问。就对旅馆老板说:“在这个国家里,为什么大多数旅馆都没有第13号房间?在你这家旅馆里,我也没有找到这个号码的房间。”
旅馆老板听了他的问话,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
“没想到你会注意到这件事!老实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按理说,一个受过教育的人,不应该有这种迷信的思想。你要知道,我在维堡度过了高中时代,我的老校长一向反对迷信。他是位正直的人,头脑灵活,可惜他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他一下子沉浸在了回忆之中。
安德森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促使他回到原来的话题上来,“那么,你并不反对有第13号房间?”
“啊!当然。但是,我是继承了父亲的遗产,才得到了这家旅馆。我们以前都住在别的地方,那里也有我们的旅馆。我是前年才来到的这里。”
“你来这里的时候,这个旅馆有第13号房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