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三个字，在这样的深夜，这样安静的空间里，似乎带着莫名的魔力，循环回荡了很久。
往杯中斟酒的手，毫无意外的一个轻颤。慕晨枫的心短暂停止跳动，苦涩自胃部上涌，似是经过血管，一丝一丝在血液里悄然浸入，侵蚀。
“这个世界，没有谁会对不起谁，你无须如此的。”一口饮尽杯中花雕，冰凉，微辣，齿间芳香萦绕，却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涩然。
“那个，就是，”苏小小在心底暗自骂自己白痴，怎么就是说不出口呢，“我跟裴小孩……”
“我知道，”慕晨枫又端起酒壶，自顾自地往杯中倒酒，“我知道你们自小一起长大，有些感情，是其他人代替不了的。可是，小小，你真的确定那是爱情，而非友情，甚至是亲情？”
“啊？”苏小小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慕晨枫为什么要说这些，“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就像小若依赖惜一样，那只是意识最初就萌芽的地方。我们的生命中，有很多第一次，新鲜青涩，所以很多人才会对初恋终生难忘。不是以后遇见的人，没有第一个人好，而是就算是遇到了更好的，我们也会去比较，放大第一次的美好，无形中也将以后的不美好也放大了。”慕晨枫将银光微闪的杯子举起，放在与视线平衡的高度，眼中倒映着的，是玻璃中琉璃的光泽，“小小，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的你，就如这杯花雕，本意想净雅娴静，却不经意间展露出偶尔的本性自然俏皮，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之后就是不小心得深深陷入。”
“慕晨枫！”苏小小不由自主地喊出了这三个字。
“我已经不可能放手了，小小，我的那个希望，我曾祈求过上帝，”慕晨枫将玻璃杯在掌中一个利落地旋转，“可是现在，我想你是不是可以成为那个天使？还记得在瑞士时，我许你的那个‘永远’吗？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去赌上一次！即使粉身碎骨，哪怕不择手段！”
那晚，星辰云落，月光忽明忽暗，几乎是有节奏感的夜风，有规律地拍打着窗户，发出“咯吱咯吱”声。
那夜，慕晨枫喝了很多，整整一壶花雕，就那样被他轻尝小酌后，一滴不剩。
苏小小拿了件毯子，盖在了他的背上。自己则狠狠压抑住，那可直到现在还在不停澎湃着的心跳。她承认自己对慕晨枫有很大的不同，是他让她明白，哪一种心跳才是“爱”的召唤，那些曾经岁月中的荒唐，是一场场滑稽的序幕，她始终在挑战着不同的生活姿态。就像一个好奇宝宝，哪种感觉有意思，哪种觉得好玩，她就会不计结果的去尝试，无论爱情，还是友情，甚至是工作。
她是学校出名的“追爱”妞，也是苏妈口中“恶名昭彰”的败家女；同样，她是裴子寒心中的公主，也是慕晨枫生命中的阳光。
内室的床上，徐花若一直都在不安不静地睡着，偶尔的浅浅哭泣，似乎是在发泄着多年的辛酸，和心底那杯深深埋藏着的艰辛；客厅内，慕晨枫横躺在沙发上，双臂搂着前胸，俊美的脸上，是他连日来难得的安详，眉宇纾解，睫毛缱绻。
一切都是苏小小梦中王子的现实版，所以她在第一次见他时，是惊艳！然后是后知后觉的羞赧，落荒而逃，不是她的风格，可是那次她苏小小平生第一次，逃跑了。
之所以会对他心动，她相信不只是因为他俊美无匹的外貌，无可挑剔的背景，还有他身上太多的故事，太多让她沉迷，又为之心疼的气息。
明明是如此优秀的男子，为何要承受生命如此之重？
电饭煲内，熬着小米粥，放了些绿豆，清热降火。苏小小盯着东方日出之处，那里即将又是一片绯红，新的一天也会将从那里开始，可是，这些号称地球上最强大的人类，什么时候，也可以重新开始？再也再也不要背负着过去！？
屋内的灯光渐弱，两个沉睡中的人，还在继续着沉睡，希望他们醒来，可以心平气和，将过去摊开，晾晒。
打开门，换好鞋，苏小小在一次回头，看了眼沙发上的男子，握着门锁的手，也因多使了力，而微微有些颤抖，眼里是清晰的疼痛。
慕晨枫，我不值得你粉身碎骨。同样不择手段，也不是你的作风。
你的忧伤，让人想要轻轻为你抹去；你的高贵，让人为之仰望；你偶尔浅露的阳光，让我一次次沉迷。
可是，我还是不值得你那样，不值得的原因有很多。或许，是我们的相遇太晚，亦或是我们不该相遇。这样你的生命，会不会更简单？而我，也不会让你感觉到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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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同样疲惫的身体，回到家，苏爸在一旁的阳台上，伸臂踢腿，打着曾被苏小小嬉笑为史上最难看的太极拳；苏妈则在收拾的屋子，厨房内饭香滚滚，浓浓的雾气，在锅上不断升腾着。
“怎么现在回来了？昨晚去哪里了？”苏妈边擦着香案，边看了看低着个头，却又似在发呆的苏小小，“怎么一大早就这么没有精神的？不会又给我在外面闯生命祸了吧？”
“没有，你女儿我最近乖着呢，哪能给你找麻烦呢！”苏小小突然被一种情绪侵袭，也许就这样的平平淡淡的生活，小打小闹，偶尔地拌嘴，已经是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再拥有的了。
苏小小瘪了瘪嘴，慢慢地走到仍在继续忙碌着的苏妈身后，自腰间抱住了，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妈妈宽阔而温暖的背上，深深地靠着。
“你这孩子，又怎么了？”苏妈不断擦拭着的双手忽的停止，苏小小大大咧咧的性子，自小就很少像其他女孩一般，耍赖撒娇。就算是赖皮，也绝对是为她那些大祸小祸辩驳，“有什么就说吧，顶多不让你做人妖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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